x7星係的晨露裹著赤晶礦的微光，落在小憶剛種下的新苗上。這株苗一半是燕回星通天穗的金，一半是x7赤晶麥的紅，莖稈上還帶著暗星無念麥的細絨毛——是鑄魂爐裏那顆“念想種子”發的芽。小憶蹲在田埂上，指尖碰了碰葉尖，露珠滾落，在泥土上砸出個小小的坑，坑裏竟慢慢浮出行淡金色的字“等你說故事呢。”
    “小憶，該去麥語站了。”奶奶丫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手裏拎著個藤編籃，裏麵裝著剛烤的麥餅，餅上印著三十七個星係的麥紋。“今天火星的焰麥隊要來交流，他們帶了新培育的‘火芯麥’，據說麥殼能點燃星軌信號。”
    小憶蹦起來，拍掉手上的土“就是能在太空中傳遞麥語的那種？”
    “可不是嘛，”奶奶笑著揉她的頭發，“當年你太奶奶春丫在冥王星守麥時，最大的心願就是讓麥語能跨星雲傳遞。現在啊，總算成了。”
    麥語站建在麥田中央，是座用全星係麥稈混合搭建的圓頂建築，穹頂嵌著塊巨大的“共鳴水晶”，能將各星球的麥語信號轉化成光影。此刻水晶正泛著暖橙色，映得整個站裏像浸在夕陽裏。火星焰麥隊的隊長阿焰已經等在裏麵，他穿著繡著火焰紋路的皮夾克，腰間別著個黃銅哨子——是用火星老礦洞的銅管做的，吹出來的聲音能讓焰麥的麥稈跟著震動。
    “小憶丫頭，來看看這個！”阿焰舉起個巴掌大的金屬盒，打開後裏麵躺著三粒麥粒，外殼像裹著層熔岩膜，“這火芯麥，隻要對著它說故事，麥尖就會冒火星，信號能直接傳到暗星去。”
    暗星的守麥人從不說話，卻能通過麥語感知情緒。小憶趕緊湊近，輕聲說“我叫小憶，今天種下了新苗，它有燕回星的金紋呢。”話音剛落，麥粒果然“噗”地冒出點藍火苗，共鳴水晶立刻亮起道光束，射向窗外的星空——那是往暗星的方向。
    “成了！”阿焰拍了下桌子，“暗星的無念麥接收到，會用麥浪回信號的。”
    正說著，站外突然傳來麥稈劇烈摩擦的“沙沙”聲，不是風動，是麥在“報警”。小憶衝到窗邊，看見遠處的赤晶麥田裏，有片麥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枯黃，像被什麽東西吸走了水分，地麵上還留著串黑色的黏液痕跡。
    奶奶的臉色沉下來“是‘枯語蟲’，蝕憶藤的變種。”
    阿焰立刻吹起黃銅哨子，哨聲尖銳，他帶來的焰麥隊員們迅速圍成圈，從背包裏掏出“火絨粉”——這是用焰麥的老根磨的，撒在地上能燃起淺藍色的屏障。“這蟲子專吃麥稈裏的故事紋路，被它爬過的麥，就再也記不住事了。”
    小憶突然想起新苗，拔腿就往田埂跑，奶奶在身後喊“帶著這個！”她接住飛來的小布包，打開一看，是片暗星的無念麥葉，葉麵上的指痕在晨光下泛著銀光。
    新苗果然被盯上了。條筷子長的黑色蟲子正趴在苗莖上，外殼油亮，嘴部伸出細如發絲的吸管，紮進麥稈裏，原本半金半紅的莖稈正慢慢褪色。小憶急得抓起無念麥葉拍過去，麥葉剛碰到蟲子，葉麵上的指痕突然亮起，蟲子像被燙到一樣蜷縮起來，發出刺耳的“吱吱”聲。
    “這是暗星守麥人的‘念想力’，”奶奶追過來解釋，“他們常年用手摸麥葉，指痕裏全是沒說出口的在意。”
    阿焰帶著隊員趕來，火絨粉撒成的屏障將蟲子困住，淺藍色的火焰燒得它漸漸透明，最後化成滴黑水滲進土裏。小憶趕緊檢查新苗，褪色的地方慢慢恢複了金紅，葉尖還輕輕晃了晃，像在說“沒事啦”。
    共鳴水晶突然閃爍起來，暗星的回信號到了。水晶裏映出片灰黑色的麥田，無數無念麥同時朝x7的方向傾斜，麥穗組成個歪歪扭扭的笑臉——這是暗星最直白的“謝謝”。
    小憶把無念麥葉小心收好，心裏突然懂了奶奶常說的話“麥語啊，從來不止是說出來的那些。”鏽星的“深礦麥語箱”抵達x7星係時，整個麥語站都飄著鐵鏽味。這箱子是用鏽星最老的礦道鐵軌熔鑄的，表麵坑坑窪窪，卻在陽光下泛著種厚重的光，箱鎖是個麥稈形狀的銅扣，據說隻有守麥人的體溫能打開。
    “這裏麵是鏽星最後一批老礦工的‘麥語記憶’。”鏽星守麥人老石咳嗽著說，他的工裝褲膝蓋處打著補丁，沾著永遠洗不掉的礦塵，“當年礦洞塌了，他們把故事刻在麥種上，藏在箱子裏，現在……該交托給新輩了。”
    小憶的指尖剛碰到銅扣，麥稈扣就“哢噠”一聲彈開，箱子裏鋪著層暗紅色的麥殼，整齊碼著三十七個陶罐，每個罐口都塞著團鏽色的麥稈。老石拿起最上麵的罐子，罐身刻著個“礦”字“這是老礦長的，他總說，鏽星的麥得帶著礦渣味才叫麥。”
    打開罐子，裏麵的麥稈立刻舒展開，在空氣中“沙沙”作響，像有人在低聲說話。共鳴水晶同步投射出畫麵個滿臉皺紋的老人，蹲在礦道裏，用礦燈照著手裏的麥種，聲音沙啞“今天又救回三粒麥種，等出了礦，就種在塌方的地方，讓麥告訴後人這裏曾有過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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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麵突然模糊，麥稈的響聲也變得斷斷續續。老石歎了口氣“記憶在消散，這也是我們急著送來的原因。枯語蟲已經蛀空了鏽星大半的麥田，再晚點，這些故事就真沒了。”
    奶奶摸著陶罐，眼眶發紅“當年你太奶奶春丫去鏽星支援，帶回來的麥種裏，就有老礦長的呢。”
    小憶突然想起新苗，跑出去把苗連根拔起（奶奶說過，緊急時可以帶苗移動），捧著跑回來放進箱子裏“讓它吸吸記憶！它有全星係的麥基因！”
    新苗的根須接觸到麥殼的瞬間，半金半紅的莖稈突然亮起白光，罐子裏的麥稈響聲變得清晰，水晶裏的畫麵也穩定下來——老礦長正在教年輕礦工怎麽用體溫催芽，“麥這東西，認人的溫度，你對它上心，它就給你長勁兒。”
    “成了！”阿焰眼睛一亮，“這苗能當‘記憶中繼站’！”
    就在這時，麥語站的警報器響了，是麥田邊緣的監測儀發出的。屏幕上顯示，一群枯語蟲正從東邊的沙丘爬過來，數量比早上多了十倍，身後拖著長長的灰黑色軌跡，所過之處，赤晶麥成片枯黃。
    “是蟲群遷徙！”老石立刻把陶罐重新蓋好，“它們聞著記憶的味道來了！”
    奶奶指揮著大家轉移箱子“阿焰，用焰麥粉在站外圈出防火帶！小憶，帶著新苗跟我走密道，去鑄魂爐！隻有爐火能護住這些記憶！”
    密道是當年春丫太奶奶挖的，牆壁上嵌著發光的麥稈，照亮了腳下的台階。小憶緊緊抱著新苗，能感覺到苗莖在微微震動，像是在給她鼓勁。突然，頭頂傳來“哢嚓”聲，塊碎石掉下來，緊接著，條枯語蟲從裂縫裏鑽進來，直撲新苗！
    小憶下意識地把苗護在懷裏，後背被蟲子的吸管紮了下，疼得悶哼一聲。但就在蟲子碰到新苗的瞬間，苗葉上突然爆出金紅色的光，把蟲子彈了出去——是燕回星和x7的麥魂在保護她。
    “快走！”奶奶拉著她繼續往下跑，“這苗認主了！”
    鑄魂爐就藏在密道盡頭，爐火終年不熄，爐身上的麥紋在火光中流轉。老石把箱子放進爐邊的凹槽裏，阿焰已經帶著隊員守在爐前，火絨粉撒成的圈將密道口堵得嚴嚴實實，蟲群撞在火圈上，發出焦糊的味道。
    小憶把新苗放在箱子旁邊，苗根立刻紮進凹槽的土壤裏，莖稈上的金紅紋路順著土壤蔓延，與鑄魂爐的麥紋連在了一起。箱子裏的陶罐開始發燙，罐口冒出白色的霧氣，霧氣飄進爐火裏，化作無數細小的光點，每個光點都是段故事老礦長在礦道裏救麥種、春丫太奶奶用麥語刀劈開塌方、暗星守麥人用體溫焐化凍土……
    “它們在‘入爐’！”奶奶激動地說，“這些記憶要變成麥魂的一部分了！”
    蟲群還在瘋狂撞擊火圈，但火圈反而越來越亮——爐火吸收了記憶能量，正變得越來越旺。當最後一個陶罐的霧氣飄進爐火，鑄魂爐突然“嗡”地一聲，射出道巨大的光柱，直衝天際。光柱裏，無數守麥人的剪影在微笑，他們的聲音重疊在一起，像首古老的歌謠。
    蟲群在光柱中紛紛化為黑水，而那些被啃過的赤晶麥，竟從枯黃中抽出了新芽。小憶摸著後背的傷口，那裏已經不疼了，隻留下個淺淺的麥葉形狀的印記——是新苗給她的“念想印記”。暗星第一次主動發來“麥語信”時，小憶正在給新苗澆水。那信不是麥葉做的，是塊巴掌大的黑曜石，表麵刻著密密麻麻的凹槽，像無數細小的指痕。暗星的守麥人托星語鳥送來，鳥喙裏還叼著片無念麥葉，葉上用露珠寫著個歪歪扭扭的“念”字。
    “這是‘刻痕信’，”奶奶用指尖摸著黑曜石的凹槽，“暗星的石頭會記東西，每個凹槽都是一句話，得用無念麥的絨毛沾著晨露才能顯影。”
    小憶趕緊摘下片無念麥葉，蘸了點鑄魂爐邊的晨露，輕輕刷過凹槽。黑曜石上立刻浮現出淡藍色的字跡，是用暗星特有的密碼寫的，奶奶拿出“麥語解碼器”（個銅製的小輪子，刻著三十七個星係的文字），轉了幾圈後，念出聲來“枯語蟲源頭在‘遺忘星雲’，那裏有株‘噬憶花’，蟲是花的種子變的。”
    阿焰猛地站起來“難怪蟲群殺不盡！原來是有母體！”
    鏽星的老石摸著下巴“遺忘星雲……那地方三百年前就沒人敢去，星塵裏全是‘空白能量’，進去的人會忘了自己是誰。”
    小憶看著黑曜石上的字，突然發現最後還有個小小的麥稈圖案“他們是不是想讓我們去？”
    奶奶沉默了片刻，點頭“暗星守麥人從不輕易求助，這次刻了整整七十二道痕，是把所有家底都告訴我們了。”
    去遺忘星雲的飛船需要“全星係麥種”做燃料——這是春丫太奶奶留下的圖紙上說的，用不同星球的麥種混合燃燒，能產生對抗空白能量的“記憶火焰”。小憶和阿焰、老石分頭行動，收集了燕回星的通天穗、火星的焰麥、鏽星的礦麥……最後，小憶把自己的新苗也拔了下來，根須上還帶著鑄魂爐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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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能當‘導航麥’，”小憶把苗放進燃料艙，“它記得所有故事的方向。”
    飛船穿過星雲時，窗外的星塵果然是灰白色的，像團巨大的霧。小憶感覺腦袋越來越沉，差點忘了自己叫什麽，阿焰趕緊讓她嚼了片焰麥的葉子，辛辣的味道刺得她清醒過來“這是‘記心葉’，火星礦工下井前都嚼這個。”
    老石指著雷達“前麵有光！”
    那光來自株巨大的花，花瓣像透明的薄膜，裏麵裹著無數枯語蟲的蟲卵，花心是個黑洞似的漩渦，正不斷吸收周圍的記憶能量。更可怕的是，花瓣上印著無數模糊的人臉——都是被吸走記憶的人。
    “它在‘消化’記憶！”小憶急得把新苗從燃料艙裏抱出來，苗莖立刻指向花心，“它說那裏有‘記憶核’！”
    飛船停靠在花瓣上，三人穿著防護服爬過去。離花心越近，空白能量越強，老石突然停下腳步，茫然地問“我是誰？我來這幹嘛？”
    “你是鏽星的老石！”小憶趕緊把鏽星的礦麥種塞進他手裏，“你要保護鏽星的麥記憶！”
    礦麥種的鐵鏽味刺激了老石，他猛地搖頭，清醒過來“對！我是守麥人！”
    阿焰用黃銅哨子吹出火星的礦歌，火焰在他掌心燃燒，逼退了靠近的空白能量“小憶，快用新苗！”
    小憶舉起新苗，苗莖上的金紅紋路突然暴漲，像兩條光帶纏住花心的漩渦。花瓣上的人臉開始呼喊，是被吸走記憶的守麥人在求救。新苗的葉片紛紛展開，每片葉子上都浮現出個故事畫麵老礦長的礦燈、春丫太奶奶的麥語刀、暗星守麥人的指痕……
    “這些故事，不準你忘！”小憶對著花心大喊，新苗突然炸開，化作無數光粒衝進漩渦——它把自己當成了最後的“記憶種子”。
    花心劇烈地顫抖起來，噬憶花發出刺耳的尖叫，花瓣一片片枯萎，枯語蟲的蟲卵紛紛掉落，被記憶火焰燒成灰燼。當花心徹底碎裂，小憶仿佛聽見無數聲音在說“謝謝”，其中有個特別溫柔的，像新苗在跟她道別。
    回到x7星係時，小憶發現自己的日記本上多了片葉子，半金半紅，正是新苗的葉子。她把葉子夾進本子，突然發現上麵有行新的紋路“我成了所有麥的一部分哦。”
    奶奶笑著擦眼淚“看，它沒走。”十年後，小憶成了x7星係的守麥人隊長。她在當年新苗種下的地方，開辟了片“記憶麥田”，裏麵種著全星係的麥種，每株麥的穗子上都掛著塊小木牌，寫著對應的故事“這是鏽星老礦長的麥”“這是暗星守麥人的麥”……
    這天，麥田裏來了個小女孩，紮著兩個辮子，手裏攥著片燕回星的通天穗，怯生生地問“姐姐，我能種我的麥嗎？”
    小憶蹲下來，看著她手裏的麥種，上麵有個小小的牙印——是用牙齒咬過的，這是燕回星的習俗，用自己的口水沾過的麥種，能長得更親。“當然能，”小憶遞給她一把小鏟子，“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念麥，”小女孩認真地挖坑，“媽媽說，我是在麥浪最旺的時候生的。”
    念麥種下麥種後，小憶給她講了春丫太奶奶的故事，講了奶奶丫丫的故事，講了新苗的故事。念麥聽得眼睛發亮，突然指著麥田深處“姐姐你看！麥在跳舞！”
    果然，所有麥稈都在輕輕搖晃，金的、紅的、藍的……麥浪像條彩色的河，朝著同一個方向起伏。遠處的鑄魂爐冒著淡淡的煙，共鳴水晶的光映在麥浪上，像撒了把星星。
    “那是全星係的守麥人在打招呼呢，”小憶笑著說，“他們在說，‘我們在，故事就在’。”
    念麥突然抓起小憶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姐姐你摸，我的心跳跟麥浪一樣呢！”
    小憶摸過去，真的感覺到種熟悉的節奏，像當年新苗在她懷裏震動的頻率。她突然明白，守麥人從來不是孤單的，那些故事、那些麥種、那些沒說出口的在意，早就像麥根一樣，在彼此心裏紮了根。
    黃昏時，念麥的麥種發芽了，芽尖是五彩的，像融合了所有星球的光。小憶翻開日記本，在最後一頁寫下“今天，又有人種下了屬於她的麥。”
    寫完合上書，她仿佛聽見新苗的聲音在耳邊說“看，我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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