鏽星的礦道深處，星鐵砂在礦燈下發著細碎的光。小礦跪在新開辟的麥田裏，指尖捏著顆沾著星鐵粉末的麥種——這是春丫太奶奶的麥種發的第三代新芽，種皮上的牙印被歲月磨得淺了，卻在星鐵砂的滋養下泛著銀亮的光。
    “第七天了，該發芽了。”他對著麥種輕聲說，防護服的通訊器裏傳來火苗的聲音“雷星的聲波麥稈灰已經拌進土裏了，我剛吹了‘催芽調’，你聽——”
    哨聲透過通訊器傳來，帶著火星特有的暖意，麥種周圍的星鐵砂突然輕微震動，像有無數細小的齒輪在轉動。小礦把耳朵貼在地上，聽見土裏傳來“咯吱咯吱”的響——是麥根在啃星鐵砂！
    這聲音讓他想起石錘爺爺的話“鏽星的麥是礦脈養出來的孩子，小時候啃礦砂，長大了護礦道。”當年春丫太奶奶在塌方的礦道裏，就是聽著這聲音找到生路的，現在這聲音又響起來了，像條看不見的線，把過去和現在縫在了一起。
    突然，麥種頂破土壤，嫩白的芽尖帶著星鐵砂的閃光鑽出來。小礦趕緊打開保溫箱，裏麵是默語托他帶來的“冰憶麥汁”——用冰星的冰憶麥榨的，能讓新芽記住周圍的環境。他小心地滴了一滴在芽尖上，嫩芽突然打了個顫，葉麵上浮現出礦道的輪廓，像張迷你地圖。
    “是‘礦道記憶’！”小礦激動地對著通訊器喊，“它記住路了！以後就算礦道塌方，麥根也能帶著我們繞出去！”
    通訊器那頭傳來歡呼聲，火苗的哨聲變得歡快，焰麥的火芯在記憶麥田裏跳成了金紅色的海。默語的石板上，冰憶麥映出小礦和新芽的畫麵，旁邊自動浮現行字“麥記路，如人記心。”
    就在這時，礦道頂部落下幾塊碎石，星鐵砂突然變得滾燙。小礦的防護服警報器響起——是“礦火”，一種由星鐵砂摩擦引發的自燃現象，溫度能瞬間燒毀麥種。他下意識地撲在新芽上，用後背擋住落下的火星。
    “小礦！”火苗的聲音帶著哭腔，哨聲急促地變成“滅火調”。遠處的焰麥突然爆發出強光，火芯的能量順著通訊器的電波傳來，在小礦周圍形成層藍色的護罩。更神奇的是，新芽的根須突然瘋長，像無數條銀線紮進星鐵砂裏，吸收著熱量——它在幫小礦降溫！
    礦火漸漸熄滅，小礦後背的防護服被燒出個洞，皮膚火辣辣地疼，但懷裏的新芽完好無損，葉麵上的礦道路線圖在護罩的藍光裏閃著柔和的光。他想起春丫太奶奶的麥種標本，摸了摸脖子上的掛墜，突然明白守麥人護麥，麥也在護守麥人，這種互相牽掛，就是爺爺說的“麥會說話”。
    回到地麵時，記憶麥田的鏽星麥已經抽出新穗，穗粒裏嵌著星鐵砂的碎片，像撒了把星星。石錘爺爺摸著新穗，渾濁的眼睛裏流下淚“你太奶奶當年總說，等鏽星的麥能結出帶星鐵的穗，就不用怕礦火了。現在，她的話成真了。”
    小礦把新芽種進麥田，看著它的根須與周圍的麥根纏在一起。聽麥器裏傳來溫柔的“咯吱”聲，像無數個春丫、石錘、小礦在低聲交談，也像無數株麥在互相問候。這聲音混著火星的哨聲、暗星的念語，在鏽星的礦道裏、在記憶麥田的風裏，永遠不會停。雷星的“聲波麥田”永遠在唱歌。麥稈是銀灰色的，風一吹就發出“哆來咪發”的音階，最高的那株能唱出“高音哆”，是雷星守麥人長老雷鼓的“傳家寶”，據說當年是用阿焰太爺爺的黃銅哨子碎片種出來的。
    雷鼓的孫女雷芽蹲在麥田邊，手裏拿著塊“聲紋石”，石頭上刻著火星的“滅火調”樂譜。三天前，她收到火苗的光束信“鏽星礦火，焰麥護罩能量不足，需雷麥聲波增強。”現在，她要做的就是讓雷麥記住這個調子，等下次礦火時，聲波能順著星圖線傳到鏽星。
    “要讓麥‘聽’進去，得先讓它‘懂’。”雷鼓爺爺坐在輪椅上，他的腿是十年前為了保護雷麥被雷擊傷的，“你太爺爺說，聲波麥認情緒，你吹哨子時想著‘救人’，麥稈的聲紋才會跟焰麥的火芯共振。”
    雷芽把聲紋石貼在麥稈上，舉起從火星換來的黃銅哨子——這是火苗特意給她的，哨身上的火焰紋裏還嵌著片焰麥葉。她深吸一口氣，想著小礦撲在新芽上的畫麵，吹起了“滅火調”。
    聲波麥的音階突然變了，原本雜亂的“哆來咪”漸漸跟上哨子的節奏，銀灰色的麥稈上浮現出紅色的火焰紋——是焰麥的印記！雷芽驚喜地發現，最高的那株“高音哆”麥稈彎曲下來，穗尖碰了碰她的哨子，像在說“學會了”。
    雷鼓爺爺笑了，從懷裏掏出個鐵皮盒，裏麵裝著塊燒焦的麥稈“這是當年你太爺爺救阿焰太爺爺時留下的，雷麥為了擋住雷擊，把聲波調成了‘保護頻率’，現在，它又為火星的焰麥調了新頻率。”
    就在這時，雷星的“風暴預警”響起。不是普通的雷雨，是“破聲風”，一種能撕裂聲波的怪風，被吹過的雷麥會失去唱歌的能力，變成普通的枯稈。雷芽趕緊按照火苗給的圖紙，把焰麥纖維混著雷麥絲織成的“聲波網”鋪開——這網能把麥稈的聲音聚成束，抵抗破聲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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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聲風帶著尖嘯衝來，聲波網劇烈震動，雷麥的音階變得刺耳。雷芽突然想起雷鼓爺爺的話“麥的聲音裏藏著守麥人的心跳，心跳不停，歌聲不止。”她對著最高的雷麥大喊“想想阿焰太爺爺的哨子！想想小礦的新芽！我們要幫他們！”
    最高的雷麥突然發出“嗡”的巨響，聲波穿透破聲風，在天空中畫出道金色的弧線——這是“共振音”，能讓所有雷麥的聲音瞬間同步。更神奇的是，弧線的盡頭與星圖上的鏽星坐標重合，雷鼓爺爺的聽麥器裏傳來鏽星麥的“咯吱”聲——聲波橋接通了！
    破聲風在共振音中漸漸消散，雷麥的音階重新變得和諧。雷芽摸著麥稈上的火焰紋，突然明白為什麽雷星的麥會唱歌那是阿焰的哨聲、雷鼓的心跳、雷芽的呼喊，都被麥稈記了下來，編成了曲子，順著聲波橋，傳到所有需要的地方。
    夜裏，雷麥田的歌聲裏多了段新旋律，像火星的哨子在和雷麥對唱。雷芽把聲紋石放在枕下，夢裏看見鏽星的礦火被藍色的聲波撲滅，小礦抱著新芽笑，火苗的哨子在麥浪裏閃著光。
    雷鼓爺爺看著麥田，對著聽麥器輕聲說“阿焰兄弟，你看，我們的麥和你們的麥，成了好朋友。”聽麥器裏傳來焰麥的“劈啪”聲，像在回應“是啊，我們一直都是。”冰星的“冰憶麥田”藏在永久凍土層下，麥稈是透明的，能看見裏麵流動的“記憶液”，像一條條細小的河。暗星的默語跪在冰層上，手裏捧著塊“憶冰”，冰裏凍著片無念麥的葉子，葉子上的指痕是默石爺爺留下的。
    “第108次解凍了。”默語用手語對身旁的冰星守麥人冰芽比劃。冰芽的防護服是白色的，睫毛上結著霜，她指著冰層下的麥稈——記憶液裏的畫麵正在變化，從鏽星的礦道變成火星的焰海，最後定格在暗星的隕石坑。
    冰憶麥能儲存所有星球的記憶，但需要“念力”才能讓畫麵清晰。默語和冰芽正在做的，就是用無念麥的液珠和冰星的“凍塵晶”，讓冰憶麥裏的記憶永遠不褪色，這樣無論哪個星球的守麥人忘了故事，都能來這裏“找回憶”。
    “你看這個。”冰芽用冰錐在冰層上刻出個笑臉，冰憶麥的記憶液立刻映出畫麵默石爺爺年輕時在隕石坑底，用體溫焐化凍土種無念麥，指尖的血滴在麥種上，開出朵銀色的花。默語的眼淚落在冰層上，瞬間凝成冰珠——她從沒見過爺爺年輕的樣子，冰憶麥讓她看見了。
    突然，冰層開始震動，凍塵晶發出“哢哢”的碎裂聲——是“融冰蟲”，一種能融化永久凍層的蟲子，被它們啃過的冰憶麥會失去記憶液，變成普通的冰塊。冰芽立刻用冰錐在冰層上畫圈，這是冰星的“凍冰陣”，能暫時困住融冰蟲。
    默語把無念麥的液珠滴在凍冰陣上，液珠遇到冰立刻變成銀色的線，織成張網。融冰蟲撞在網上，發出痛苦的嘶鳴，冰憶麥的記憶液突然劇烈流動，映出無數守麥人的畫麵春丫在礦道裏捧麥種，阿焰吹哨子護焰麥，石錘在麥田裏撒礦砂……
    “是‘記憶共振’！”冰芽的手語帶著激動，“所有守麥人的故事都在保護冰憶麥！”
    默語閉上眼睛，用念語呼喚“我們記得你們，麥也記得你們！”冰憶麥的記憶液突然衝破冰層，在天空中匯成條銀色的河，河麵上漂浮著無數記憶碎片鏽星的星鐵穗、火星的火焰紋、雷星的聲波橋……最後，河水順著星圖線，流向所有星球的麥田。
    融冰蟲在記憶河的衝刷下漸漸消失，冰層下的冰憶麥抽出新葉，透明的麥稈裏，記憶液流淌得更歡快了。默語摸著新葉，突然明白冰星的麥為什麽能儲存記憶那是所有守麥人把自己的故事、眼淚、歡笑都交托給了麥，讓麥變成一條河，把這些珍貴的東西，送到未來，送到每個需要記得的人心裏。
    冰芽遞給默語一塊新的憶冰，裏麵凍著段雷麥的聲波、一粒鏽星的星鐵砂、一片火星的焰麥葉。“這樣，”她的手語溫柔而堅定，“無論我們走到哪裏，都帶著所有麥的記憶。”
    默語把憶冰揣在懷裏，感覺它在慢慢變熱——那是無數顆守麥人的心在跳動，也是無數株麥在說“我們在一起。”星曆450年，鏽星、火星、雷星、冰星、暗星的守麥人第一次在記憶麥田的石碑前相聚。小礦的孫子星鐵捧著星鐵穗，火苗的孫女焰星吹著黃銅哨子，雷芽的兒子聲橋舉著聲波麥稈，冰芽的女兒憶冰握著憶冰，默語的徒弟默念捧著黑色石板。
    石碑上的字已經長在所有麥稈上，風吹過，五顆星球的麥浪同時起伏，發出“嘩嘩”的聲響。鏽星麥的“咯吱”、火星麥的“劈啪”、雷星麥的“哆來咪”、冰星麥的“叮咚”、暗星麥的“沙沙”，匯成同一首歌。
    麥語之心懸浮在石碑上空，射出五道光束，分別連接五顆星球的麥田。光束裏，無數記憶碎片在流動春丫的牙印、阿焰的哨子、石錘的礦燈、焰丫的燃心石、默石的指痕……最後，所有碎片聚成顆發光的種子，落在新開辟的“全星麥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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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源麥種’！”星鐵激動地說，傳說中所有麥的祖先，終於在全星守麥人的共鳴中顯現了。
    源麥種落地的瞬間，五顆星球的麥浪同時掀起高潮，鏽星的星鐵穗閃著銀輝，火星的焰麥火芯連成海，雷星的聲波麥唱著同一首歌，冰星的冰憶麥記憶河閃閃發光，暗星的無念麥液珠凝成星。麥語之心的光芒覆蓋了整個星圖，石碑上的字變得金光閃閃
    “麥會老，種不滅；故事老，心跳不滅。”
    星鐵、焰星、聲橋、憶冰、默念同時伸出手，握住彼此。他們的手心傳來相同的震動，像五顆星球的麥在同一時刻心跳，也像無數守麥人在同一時刻微笑。
    很多年後，有個穿五色彩虹防護服的孩子問爺爺“為什麽所有星球的麥都在唱歌呀？”爺爺指著天空中流動的光束，那裏，鏽星的礦道、火星的焰海、雷星的聲波、冰星的記憶河、暗星的隕石坑，都在麥浪裏連成一片。
    “因為呀，”爺爺的聲音溫柔得像風，“所有的麥，所有的守麥人，都在說同一句話——我們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孩子似懂非懂地點頭，把耳朵貼在麥稈上。他聽見了春丫的低語、阿焰的哨聲、石錘的咳嗽、焰丫的笑聲、默石的指痕……這些聲音混在一起，像一條永遠流淌的河，在麥的根裏，在守麥人的心裏，永遠不會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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