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老師不到三十歲，喜歡穿著紅色衣服，麵容柔和，來到班級交代需要背誦詩文便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翻看著什麽。 莫天想到了之前精神視覺老師頭上的黑洞，他再一次釋放精神力。
    果然那個黑洞仍舊存在，很奇怪，那是什麽？
    莫天不解，班級五十多個同學，沒有一個人頭頂上有這個黑洞的。
    黑洞黝黑，內部翻滾著粘稠雲霧，甚是神秘，吸取上次教訓，精神力沒有觸動黑洞，莫天不想再痛苦的流鼻血了，幾番觀察無果，莫天放棄了觀察，開始背書。
    “我要輟學了，莫天。”
    莫文亮找到莫天興奮的說著。
    “我要去首都，去掙錢，那裏有很多錢，我要掙錢，我要發財，你不去不去？”
    莫文亮向莫天發出邀請，莫天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去陌生的城市，人生地不熟，他不願意如此冒險。
    莫文亮有些失望。
    “我聽人說，首都垃圾桶裏很多硬幣，那些零錢硬幣城市人看不上，他們都扔在垃圾桶，我們到到那裏撿錢就能發財。”
    莫天頓時聽明白了，莫文亮這是忽悠他的，古怪的看著他。
    莫文亮尷尬的撓了撓頭。
    “下周一我就走了，周六周日放假你去我那裏玩，記住。”
    “嗯。”
    莫天看著莫文亮背著厚厚的書包，騎著自行車離開，他知道莫文亮輟學了，可能以後很難相見了。
    他輟學了，自己呢？自己喜歡讀書嗎？
    莫天搖了搖頭，他不喜歡讀書，可是不讀書又去哪裏呢？
    茫然的抬頭，看著蔚藍天空，天大地大，何處是我家？我又該如何做呢，莫天想到了兒時姐姐的話，讀書，努力讀書，出人頭地。
    這句話壓下了莫天心，莫文亮的離去影響不到他，跟著周圍同學，吃飯，上課，午休，學校，食堂，居所，三點一線，也隻有冥想的時候，精神力撬動微小物體時，莫天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同。
    他沉浸下去了，沉浸到這個班級，這裏沒有讓人討厭的老師，同學們歡笑，老師和藹，莫天遠離了孤獨，暫時忘記了疑惑。
    一天天過去，一周周過去，大雪紛飛，寒冬，冷風吹拂，萬物蕭條，天空陰沉。
    班主任賈老師來到班級，她心情不錯，跟著學生訴說著樂事，吸引了注意，因為這個原因，即便班主任很嚴苛，但是周圍同學都很喜歡她，在一個個故事中，了解感觸，仿佛與班主任認識了很久。
    “莫天，你把公式背誦下。”
    莫天站了起來，背誦剛剛閱讀的內容，贏得了老師的讚譽，這種感覺很好，莫天坐在椅子上，內心是歡快的。
    然而現實給莫天潑了一盆冷水，有光明地方，那就是著黑暗。
    莫天再次看到無心小和尚，他此刻狼狽極了，黃色衣衫破損，一身汙水，臉上有著巴掌痕跡，無心和尚踉蹌的走出學校。
    “他怎麽了？”
    同班同學似乎了解事情經過。
    “這個小和尚頂撞老師，被打了十幾個耳光，衣服都撕爛了，估計要被開除了。”
    莫天再也沒有在學校見過小和尚，曾經許諾請無心吃飯還沒有實現。
    “無論如何，要請他吃一頓飯。”
    今天周五，放學後，莫天騎著自行車，回家路上，看到了窩棚，無心盤腿坐在裏麵，窩棚旁邊有著棉被，那是附近禮佛人士送來的，棉被嶄新，塑料薄膜包裹，並沒有被使用。
    無心仍舊穿著單薄的衣服，外麵積雪還有幾厘米厚，寒冷似乎沒有影響到他，隻是此刻他的狀態很差，幾乎時日無多。
    嘴角滿是死皮，黑色的黑眼圈，臉色偏白，穿著夏季的黃色單衣，他盤腿坐著，似乎喃喃著經文。
    “無心。”
    “施主。”
    無心勉強睜開眼睛，他吐出一口濁氣，看到了莫天的身影。
    莫天不知道該說什麽，問他不冷嗎？明眼人都看得出，無心寒冷，即便問了又能怎麽辦，家裏也不是富裕人家，無力支撐另一個人的吃喝拉撒。
    “你叫我一聲施主，不給你一點東西對不起你。”
    莫天從書包裏拿出兩個麵包，麵包裏夾雜著果醬，遞給了無心。
    無心沒有矯情，拆開便吃了起來。
    “你還去不去上學？”
    “不去了，我已經退學了，出家人四大皆空。”
    無心搖了搖頭，一塊麵包果腹，他狀態好一點，另一塊麵包放在身旁。
    窩棚並不大，可以容納兩三人，發黴的床單，黢黑的鋁鍋，以及兩根樹枝的筷子，豁口的瓷碗。
    “你這樣不行，活不下去，為什麽不去打工？”
    莫天心有不忍，這糟糕的環境，他難以想象長年累月在這裏居住的無心。
    “打工？你有見過和尚打工嗎？”
    無心點燃木柴，燒了一壺溫水，木柴燃燒的味道嗆人，莫天被熏的流出淚水，他看到無心也一樣流出淚水，一樣被熏的嗎？
    無心看著火焰漸漸迷離。
    “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夢浮現在我腦海，那是一個青年，他拿著佛蓮與惡鬼對峙，那好像是我的前世，我就是那朵佛蓮。”
    “佛蓮？”
    “是啊，即便被拐賣，沒人教導，但是五歲時我的腦海浮現一篇篇佛說經文，這也佐證了我的這個夢。”
    莫天不知道該說什麽？前世嗎？這浩渺天地，一草一木，一花一果，自己仿佛前世一樣經曆過，無心說的這場夢，自己也有一樣的感覺，他也有這樣的困惑。
    “莫天，我快死了，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你說？”
    “我死後這裏化作火海，焦灰會汙染土地，你能幫我清掃灰塵，掩埋土中嗎？”
    無心看到莫天點頭，露出微笑，他抿了一口水，盤腿繼續打坐，瘦弱的臉頰，清瘦的身軀，已經沒多少生機了。
    或許就像無心所說，他活不了多久了，無論是寒冷，還是心靈，無心已經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留戀了，死後成灰燼，不願玷汙了這片環境，拜托莫天幫忙。
    莫天受到感染，他在這窩棚裏坐了良久，沉默無聲，不遠處路上，學生放學騎著自行車，他們歡笑打鬧，與這裏的死寂鮮明對比。
    在這裏莫天坐了半個小時，無心也打坐了半小時，莫天終於確定了，無心真的是無欲無求，又或者說有欲有求，隻是無心並不理會這些欲求，他在追求什麽呢？前世，那朵佛蓮嗎？
    莫天歎了一口氣，留下了二十塊錢，放在桌子上，然後默默的離開，騎在自行車上，莫天向著家裏而去，家，莫天最起碼還有一個家。
    莫天離開後，無心睜開眼睛，他看到桌子上的二十塊錢，便愣愣的看著篝火內的餘燼，零星的火星，有氣無力的燃燒著最後的焦炭。
    不久後，無心從窩棚內找到一個小桶，他穿上單鞋，堅定的向著不遠處加油站而去。
    二十塊錢的柴油並不少，無心拎著柴油潑灑在窩棚上，當夜色降臨前，窩棚被柴油浸濕，他拖著氣喘籲籲的身體，坐在窩棚內打坐，口裏喃銘著經文，那上一世傳入的經文，字字珠璣，振聾發聵。
    火焰灼燒起來的時候，刮起大風，無心感覺到刺骨的疼痛，可他並不在乎，他是佛蓮，佛蓮中那股佛意，不知為何轉生這個世界，此刻他就要坐化了，與這個世界的緣分就此消散。
    這是一個冰冷的物理世界，沒有任何超凡，哪怕通篇佛意，領會佛心，也沒有任何作用，就像莫天一樣，腳底踩著光環，卻仍舊是一個普通學生。
    而佛，不能普通。
    無心厭倦了，疲憊了，也告別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