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初二了，再看到初一新生，那一張張朝氣蓬勃臉頰，活潑喧鬧，恍如隔世，或許一年前初二初三學長看到自己時，也是這麽想的。
    來到新班級，座位再次重新排列，莫天坐到第四排最右側，靠近窗戶，同桌是一個男生，酷愛擺弄各種科技設備，psp遊戲機，抽屜裏堆放兩三個，也不知為何帶這麽多。
    等到人來的差不多時，莫天聽到不少同學討論邪教事件，語文老師拐帶了九個學生，被傳成各個版本。
    莫天站起來看著周圍，班級裏少了六個同學，有男生有女生。
    莫天沒有參與討論，也知道的比誰都多。
    那些同學既然選擇了，就需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而且對於那九個學生來言，遠離紅塵，說不定也是一場機遇。
    討論終究散場，同學坐在各自位置，拿著新書，看著講台上的老師。
    班主任換成了一名男老師，賈老師的丈夫，而初一班主任賈老師仍舊教初二數學。
    這是一個好消息，習慣了賈老師教課，也習慣了她講課節奏。
    莫天不喜歡讀書，這是為數不多他喜歡的授課老師了。
    班主任戴著眼鏡，還瘦還高，此刻正介紹著自己，班級四五十人，那麽多雙眼睛都看著他，他沒有怯場，也習慣了這種場合。
    除了數學老師沒變，其他的老師都變了，英語老師矮胖矮胖，班主任瘦高老師教物理，語文老師看上去像是一個小夥子，總是仰著頭，也不知是不是落枕了。
    晚自習如約而至，班級卻沒有幾個人，多數人回宿舍，或者回家了，現在才剛開學，有三四天適應期。
    回到住所，姑奶正在刷鍋，她讓自己吃點飯，莫天拒絕再三，姑奶還是給自己兩個饅頭一份炒菜。
    吃完刷幹淨碗，將其送到姑奶家，莫天回到住所，自行車停放在大廳，房屋有些潮濕，木質家具有些發黴，有雨水浸泡痕跡，味道不好聞。
    看來兩個月前那場洪水，也將這裏淹沒了。
    打開窗戶透風，將收音機連接電源，播放電台音樂，拿出一本閑書翻看起來。
    屋內一隻拇指大小青蛙，從角落跳出來，燈光刺激下，它用力跳躍，想要找些吃食，困在屋內數天，肚子饑渴難耐。
    “轟隆。”
    一場暴雨來臨，天地一片漆黑，隨後閃電劃破天空，瞬間照亮一切，接下來是雷聲轟鳴，雨滴滴落地麵，不過五六分鍾，雨便下大了。
    屋外蛙聲一片，水塘裏滿是蝌蚪，它們對大雨天甚是喜歡，作為兩棲動物，濕潤的環境才是它們最佳生存環境。
    蚊蟲也懼怕雨水滴打，躲在屋內，聞到人味，飛舞在半空，伺機食血。
    “啪。”
    手掌拍打大腿，一隻黑色蚊子死在手掌上，上麵有著血跡，有些惡心，拿紙張擦拭幹淨，莫天打了一個哈欠。
    雨水滴落的雜音，很容易讓人犯困，看了看時鍾，此刻晚上八點半。
    屋外，一些行人撐著傘，急匆匆行走在路上，也不知忙著什麽。
    街道商鋪早早關門，一隻野貓冒雨匍匐在商鋪門前，鑽入縫隙，兩分鍾後，它叼著一根貨架上的火腿腸，尾巴直挺挺翹著，向著遠處跑開。
    不遠處一戶人家，四個人圍坐一桌，玩著麻將，一根香煙接著一根，屋內煙霧繚繞，仿佛幽冥。
    距離莫天住所一公裏外，初二語文老師正在屋內，坐在椅子上，麵前一台電腦，網遊畫麵實時更新，怪物死亡爆出大量金幣，老師通過鼠標，控製人物拾取，玩的不亦樂乎。
    賈老師正在檢查商鋪貨架，及時補上商品，他的丈夫，正在電腦前查看著文檔，麵前桌子上一個筆記本，寫上了密密麻麻的漢字。
    矮胖的英語老師，坐在椅子上，一邊喝著啤酒，一邊看著電視新聞，腳下一隻小狗，仰著頭看著主人，不時哼唧著，期待著食物落地。
    大雨下的學校，一切如此安靜，就連鬧哄哄宿舍，也變得安靜下來，有條件的聽著p3，有人拿著手電筒看著漫畫，也有沉迷神話故事，在昏暗燈光下閱讀。
    初二的課程相對於初一繁重了一些，莫天成績不錯，初一全班前十，這在諸位老師心裏留下了好印象，沉默寡言的莫天，也用成績贏得了同學的尊敬，他們有些甚至不知道莫天的姓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卻從老師的態度中，讀懂很多東西。
    莫天用成績贏得了這種潛在尊敬，他也能繼續獨善其身，自得其樂。
    三天很快過去，開始了正式上課，每天八節課，加上早上晚上晚自習，從五歲開始入學，到此刻，莫天已經習慣了填鴨式教育。
    班級有很多人很迷茫，從他們眼神就能夠看出來，閃爍其詞，左顧右盼，迷茫充斥著少年時期的每一個人。
    他們不知為何生，也不知為何死，更不知自己為何坐在教室。
    莫天一樣不知，甚至因為有了精神視角，加上兒時遭遇，空洞的世界，離亂的虛假與真實，滑稽的現實，比旁人更加慌張茫然，陷入了虛無幻滅之中不可自拔。
    那種虛無感吞噬存在感，壓迫著心靈。
    生活並不容易，每個人都不容易，無論他是否意識到這份不容易。
    外人看來無憂無慮的少年，純真時代，最是歡樂，可是堆積在心裏的疑問，荒誕的現實，古怪的前世，時刻拷問著莫天，拷問著他的心靈，拷問著他的未來，甚至拷問著他的過去。
    莫天總是仰望星辰，物理老師曾說過，那些星辰多數都是恒星，與太陽同等級，它們距離數萬到數十萬光年，周圍一樣環繞著行星。
    不知是否有一顆星球，那裏沒有困惑，沒有恐懼，沒有拷問呢！
    沒人告訴莫天，他需要一個人活著，也沒人知曉或者相信莫天遭遇一切，他隻有自己品味。
    坐在教室裏，翻看著字典，一個個字符，整齊的印刷在紙上，書頁翻動下，一股油墨香味撲鼻。
    英語老師邁著輕鬆的步伐站在講台，他總是笑，忍不住的笑，這傳染給了下麵的學生，學生也露出笑容。
    一周快要過去，莫天看了看課程表，下節課微機課。
    微機就是大肚子電腦，屏幕時刻滾動刷新，老師上課隻是學習打字，開關機以及熟悉係統，沒有固定考核內容，算是學生不多的福利。
    有些早接觸電腦的同學，嫻熟的打開掃雷，也有什麽不會，躡手躡腳，茫然的看著四周。
    莫天就是後者，他不知如何開機，也不知係統代表什麽含義，笨拙的看著麵前這個大家夥，手無舉措。
    聽說這東西昂貴，上萬塊錢，寶貴珍稀，也隻有中產階級才能擁有。
    慢慢適應，隨著微機老師講解，莫天知道了如何開關機，也知道了係統的含義，知道了這個東西是人類文明的結晶，科技的明珠。
    微機課結束，意味著一周結束，要回家了。
    騎行在自行車上，向著家裏而去。
    道路平整，承載著車輪，用力蹬著腳踏，車速飛快。
    李森，男，五十多歲，鄉村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