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漢趕著驢車往回走。
    路過公社，便看見陳方和正跟一個二十出頭的大丫頭說著什麽。
    看見驢車，陳方和連忙招了招手。
    “老漢兒，這就回去咧？”
    陳方和一邊說著，卻對著陳建軍使了使眼色。
    那意思仿佛在說：咋樣？小子，我沒騙你吧？
    陳建軍此刻的目光緊緊落在餘書婷身上，多少年了，那張臉始終在他腦海裏縈繞，揮之不去。
    此刻再度相見，陳建軍隻覺得恍如隔世。
    餘書婷一身破布棉衣，清秀的小臉凍得發紅，但卻依舊掩蓋不住那秀麗的模樣。
    她束著兩條麻花辮，一如前世陳建軍與她初見時那般羞澀。
    她不太喜歡說話，性格比較內斂。
    一直低著頭，不敢看陳建軍。
    “軍娃子，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咱們村裏的知青，叫餘書婷！”
    陳方和見陳建軍一直盯著人家，心裏也忍不住發笑。
    當然，他很清楚，這些女知青都是文化人，看不上他們農村漢子，但為了有個地方安排，他也隻能這麽忽悠陳建軍。
    好在這娃子看上去對餘書婷也有些想法，這樣陳建軍應該會讓餘書婷住在他們家，陳方和心裏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轉頭又對著餘書婷開口介紹道：“書婷啊，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陳建軍，你這次去了，就得住他家裏，你們多熟悉熟悉！”
    “軍娃子人好，他家裏人也都好相處，別那麽拘束！”
    餘書婷聞言，終於抬起頭，低聲道：“你……你好，我叫餘書婷！”
    “你好！”陳建軍取下腰上綁著的毛皮氈子鋪在車板上，“來，上來坐吧！”
    陳方和見狀，臉色怪異，隨即釋然笑道。
    “你看，這軍娃子還知道心疼人呢？”
    “我來的路上，你咋不知道把毛氈子給我墊著？”
    餘書婷聞言，臉上愈發紅潤。
    陳建軍也被說的心頭一愣，他隻是下意識的所為，卻忘了如今餘書婷跟他還不熟悉呢！
    “好了，上車吧，書婷，路上冷，坐著毛氈子好點！”
    陳方和也不再打趣二人，招呼著餘書婷坐上車，便往村裏趕去。
    一路上，陳方和二人閑聊著，餘書婷卻顯得格外沉默，隻是望著周圍茫茫雪山，神色間滿是憂鬱。
    陳建軍心裏清楚，餘書婷家裏出了事兒，她這才被安排下鄉，眼下，她心裏應該也不好過。
    幾人回到村裏，陳建軍便帶著餘書婷回了家。
    屋裏冷清，孫秀芹這會兒應該還在隊上做事兒。
    陳建軍弄了些柴火，燒熱炕，招呼著餘書婷進屋。
    看著四周的環境，餘書婷明顯有些不適。
    “坐吧，炕上暖和！”
    陳建軍一邊說著，一邊弄了些熱水。
    看著眼前一臉和善的陳建軍，餘書婷也終於放下了戒備。
    “多謝！”
    二人正閑聊間，孫秀芹帶著小娥回來了。
    二人背著背簍，裏麵裝滿了碎樹枝。
    孫秀芹知道家裏要來人，到時候需要柴火，便趁著有時間跟小娥四處拾掇了些。
    既然答應了人家，孫秀芹也不會怠慢了餘書婷。
    “娘，你們回來了！”
    陳建軍幫忙卸下柴火，幾人走進屋裏，便看見餘書婷手足無措的站在那兒。
    “喲，這位就是城裏來的知青吧？長得真俊呐！”
    孫秀芹笑眯眯走上前，盡管她不太喜歡家裏多個知青，可人已經來了，她倒也表現得客氣。
    “女娃坐，別客氣！叫什麽名字啊？”
    “餘書婷！”餘書婷感受到這家人的熱情，心裏也漸漸鬆懈下來。
    “真好聽，”孫秀芹拉著餘書婷坐下，“咱家簡陋些，你別介意，來了，就把這兒當自己家，往後嬸子帶著你，沒事兒的！”
    見二人聊著，陳建軍開口道。
    “娘，我去把旁邊屋裏收拾一下，給書婷住！”
    “收拾什麽？就讓她在這屋裏住唄！”孫秀芹抬起頭，白了陳建軍一眼。
    她此刻算是看出來了，自己家這娃多半是對人女知青有想法。
    雖然她心裏擔心人家城裏女娃看不上他們家，但陳建軍喜歡，她怎麽著都得幫忙。
    “這不太合適，咱們一家人無所謂，人家畢竟……”
    過去，陳建軍一家人都擠在這一張炕上，這也是為了省些柴火。
    可現在餘書婷來了，她現在畢竟還是外人，總不能跟他擠一起，到時候傳出去不好聽。
    可他話還沒說完，便被孫秀芹打斷。
    “那屋裏又沒有炕，你想讓人丫頭晚上去受凍啊？”
    “聽我的，就讓這丫頭在這兒睡！”
    孫秀芹說著，又拉起餘書婷的小手輕聲道。
    “丫頭，東北的天你也知道，在這兒擠擠暖和，咱這麽多人呢，沒事兒的！”
    餘書婷也知道農村條件苦，更何況，她現在寄人籬下，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能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
    孫秀芹見狀，抬頭看了陳建軍一眼，露出一個得意的眼神。
    陳建軍當然明白自己老娘的意思，隻不過，他也沒想到自己老娘這麽著急。
    無奈，他也隻好答應下來。
    安頓好餘書婷，孫秀芹便起身去做飯。
    陳建軍兄妹倆在旁邊幫忙。
    此時，孫秀芹才開口道。
    “今兒，你爹過來了！”
    聽見這話，陳建軍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來幹嘛？”
    “說是想回來住，”孫秀芹偷偷瞥了陳建軍一眼，一談到陳大柱，陳建軍明顯變得不一樣。
    “我給他打發了，不過……”
    “不知道他是不是被你二嬸兒趕出來了？這天寒地凍的，他要是在外麵……”
    陳建軍打斷了孫秀芹，冷聲道：“娘，放心吧，吳豔麗雖然不是東西，但爺爺還要臉呢，他現在可不敢再把爹趕出來了！”
    “我估摸著，爹這次回來，是二柱子家看我這兩天賺錢了，想要分一杯羹呢！”
    聽見這話，孫秀芹臉色頓時一變。
    “她敢！”如今孫秀芹也不再像過去那般逆來順受。
    眼下這些錢，都是陳建軍拿命在山裏拚回來的，誰敢搶，她跟誰拚命。
    涉及到陳建軍，孫秀芹瞬間化身護食的母老虎。
    “那個混蛋，人二柱媳婦讓他幹啥，他幹啥，連自己兒子都不顧！”
    “他再敢來，我就給他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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