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見陳建軍這麽說，也不好意思繼續推辭。
    她小心翼翼的將包袱收好，這才站起身來。
    她依舊穿著那身寬大的中山裝，領口的口子也掉了，上麵好似被老鼠咬過，破破爛爛的。
    如今這檔口，山裏還有雪，天氣也冷。
    尋常穿一身棉衣，都扛不住寒風，她這一身單薄的衣裳，自然更無法禦寒。
    透過領口，杜鵑那雪白細膩的皮膚都被凍得通紅。
    即便此刻，站在那兒，杜鵑的身體也在微微顫抖著。
    陳建軍都無法想象，她穿成這樣，是怎麽度過這個冬天的。
    陳建軍解下腰上的羊皮氈子，遞給杜鵑，開口道：“把這個披上，暖和些！”
    “趕明兒有空，去我家裏頭，讓書婷給你做身棉衣！”
    “我家書婷，現在在開裁縫鋪呢！”
    杜鵑聞言，心頭一動。
    她也沒想到，同樣是知青，兩人的生活差距居然如此之大？
    餘書婷不僅跟了陳建軍吃喝不愁，甚至還弄了裁縫鋪。
    杜鵑的心裏倒是沒有絲毫嫉妒，隻是羨慕餘書婷能找到這麽好的男人。
    不過，說到棉衣，她還是搖了搖頭。
    “我沒錢做衣裳，還是不用了！”
    棉衣裏頭還要塞棉花，比單純做身衣裳要貴得多。
    除開布票之外，還需要買棉花的錢，那東西在東北，可比布料還貴。
    “沒啥，你們都是知青，互相幫忙罷了，不用給錢！”
    “再說了，書婷也是城裏來的，你們都是知青，在一塊應該有話說！”
    “有時間過去陪陪她，聊聊天也不錯！”
    陳建軍說罷，便拿起槍轉身離開。
    杜鵑還想要說些什麽，最終還是被身上的寒意說服，乖乖跟在陳建軍身後。
    二人一前一後，就這麽在深山老林裏轉悠。
    一路上，陳建軍也在不斷教杜鵑辨認各種菌子。
    杜鵑學的格外認真，畢竟這可是她以後吃飯的營生。
    她也不指望能靠這個掙錢，隻要是能換口吃的，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她腰上掛著一個破舊的帆布包，一邊走，一邊撿著菌子。
    不多時，小小的帆布包已經裝滿了，她又將自己那寬大的衣裳下擺紮住，弄成一個口袋，將菌子都裝進衣裳裏。
    沒多久，衣服裏頭也已經裝的滿滿當當。
    此刻的杜鵑看上去，活像腰上套了個遊泳圈，整個人都胖了不少。
    這山上的紅山菌確實多，但就是不值錢。
    杜鵑這身上的菌子，算下來，也就能賣雞毛，換半斤棒子麵兒。
    但隻是這些，也足夠她一個人生活了。
    在杜鵑忙活著的時候，陳建軍也沒閑著。
    他一直在觀察著周圍的情況，但這深山老林，不像長白山。
    這坡上都是刺架、藤蔓，密密麻麻的，連路都沒有。
    因此，地上的積雪也不多。
    如此一來，想要通過雪地觀察動物腳印就不方便了。
    好在地上濕漉漉的，偶爾還是能看見一些動物腳印。
    這種山裏頭，一般不會有麅子什麽的。
    這環境，麅子根本進不來。
    隻有野豬、獾子之類的。
    那些畜生喜歡拱地，到處都是它們拱出來的土坑。
    順著這些痕跡，陳建軍一路尋摸著。
    大約中午時候，二人正坐在一塊石頭上吃著東西，陳建軍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那聲音不小，顯然不是鳥之類的。
    他當即收起吃的，抄起槍站起身。
    順著聲音的方向，他發現不遠處的刺架一陣抖動。
    “在這兒等著，別亂動！”
    陳建軍開口叮囑一聲，小心翼翼的貓了上去。
    看那刺架的動靜，陳建軍便知道，這一次不是什麽大家夥。
    若是野豬，動靜不會這麽小。
    應該是獾子什麽的。
    獾子這畜生，膽子小，一旦有風吹草動溜得極快。
    在這種林子裏，陳建軍可追不上那些小家夥。
    他的動作很慢，腳踩在地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待到離得近了，陳建軍才看見，遠處一個樹樁子邊上，一頭狗獾子正埋頭拱著土，像是在尋找吃的。
    狗獾子這畜生，跟小豬仔差不多，最大的個頭，也就十幾二十斤。
    但這玩意兒的肉，比野豬好吃。
    野豬肉比較柴，要煮爛了才咬得動。
    但狗獾子的肉比較嫩，與羊肉相似，也帶著些膻味兒。
    但這小家夥不好打，一來獾子膽子小，溜得快。
    二來，獾子體型小，槍法不準還真搞不定它們。
    陳建軍也是第一次打這玩意兒，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整個林子，隻聽得到遠處狗獾子拱土的聲音。
    忽然，一聲槍響打破了平靜。
    那狗獾子也是反應迅速，腳下一滑便要跑。
    可此時，他的身上已經溢出鮮血，掙紮了一下，便倒地不起。
    這玩意兒說來也比野豬好打，體型小的動物，往往一槍就能搞定。
    陳建軍拿出柴刀，將麵前刺架砍開一條路，走上前那狗獾子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伸手提起獾子，粗略估算了一下，這小家夥大概也有二十斤。
    放在獾子裏頭，算是比較大的個體。
    此時，杜鵑也走了上來。
    作為城裏人，這些東西，她都沒見過。
    獾子在她眼裏，跟野豬差不多。
    “這野豬個頭不小咧！”杜鵑好奇的打量著。
    “這可不是野豬，這是獾子，聽說過蜜獾嗎？跟那玩意兒差不多！”
    杜鵑到底也是上過學、讀過書的，聽見蜜獾她也明白過來。
    陳建軍將獾子收拾了一下，砍下一根藤蔓將其綁住。
    二人吃了剩下的東西，便繼續出發。
    巡山是枯燥的，跟進山一樣，很多時候，都隻是在趕路。
    不同的是，陳建軍走上一段路程，便會朝天放一槍，用來驅趕附近的獵物。
    他畢竟不是專門來打獵的，該做的事兒他也還得做。
    對於村裏人來說，他們要的隻是將這些畜生趕走，開春了別來禍禍莊稼就行。
    二人沿著山崗，足足在山裏頭晃悠了一天，等下山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眼下，陳建軍想要回陳家溝是不可能了，這兒距離陳家溝，少說也有幾十裏地。
    更何況夜裏的山路不好走，深山老林更是如此。
    他今晚隻能在吳家坳先住下，明天剛好再從這邊巡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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