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軍一直想要幫杜鵑。
    一來這丫頭身份不凡，可以當做隱形投資。
    二來，這丫頭也確實可憐。
    眼下，餘書婷反正是要複習高考的，她們倆一起剛好做個伴兒。
    但杜鵑聽見這話，臉色卻不太好看。
    高考可不僅僅隻是跟著複習就行了，她們已經離校幾年，許多東西都要重新學習。
    這個過程是需要時間的，但這些時間，她也要吃飯、要生活。
    她如果放下手裏的活兒，專心複習，到時候沒得吃。
    可如果幹活兒，又沒空複習。
    她可不像餘書婷，白天做事兒，晚上抽空學習。
    她是隔壁村的知青，晚上必須要回去報到的。
    她還得自己買教材才行。
    至於說跟餘書婷借？
    那無疑會耽誤了餘書婷學習，她也不好意思。
    眼下，她唯一的辦法就是買。
    但這年頭高考教材恐怕不便宜，畢竟才剛恢複高考，不知道有多少知青，抱著跟她一樣的想法呢。
    那些教材估摸著根本就有價無市。
    其實杜鵑這想法，還真沒錯。
    餘書婷那些教材都是餘大慶托關係幫忙找來的。
    現在外頭有些知青點，都是好幾個人共用一套教材。
    但他們這地方，村落分散，知青也不算多。
    各村也就一個知青，壓根兒沒有知青點。
    但凡杜鵑跟餘書婷在一個村裏插隊，她們都能共用一套教材。
    陳建軍倒是沒考慮這些，見杜鵑麵露難色，他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麽了？你不想參加高考？”
    杜鵑趕忙搖了搖頭，解釋道：“複習還需要些時間，我總不能一直待在你家裏！”
    “嗐，這有什麽，反正書婷也需要高考，你們倆剛好可以做個伴兒！”
    杜鵑低著頭，沒有說話，她受到陳建軍照顧，這才有了現在的生活。
    但眼下高考是大事兒，她實在不想麻煩陳建軍了。
    如果，她真要住到陳建軍家複習，幾個月下來，光是吃飯，恐怕就要不少糧食。
    即便陳建軍不介意，她也不好意思。
    但杜鵑也不願意放棄這一次機會，思索許久，她這才繼續開口道。
    “建軍哥，你能不能帶我去縣城裏看看？”
    “上頭要是恢複了高考，多少會有些政策，我想先去看看！”
    杜鵑心裏想得很清楚，既然要高考，肯定得先買教材，雖然她手裏沒多少錢，而且也不一定買得到。
    可她還是想要去看看，萬一有機會呢？
    陳建軍見狀，也隻好點了點頭。
    說起來，他也不知道現在高考什麽情況呢，正好也可以去打聽一下，回來跟餘書婷說一聲。
    杜鵑將山貨送到陳建軍家，接著便趕了回來，坐著自行車，二人趕去了縣城。
    最近恢複高考的消息傳開了，縣城裏都熱鬧了不少。
    陳建軍直接帶著杜鵑來到縣機關，一般這種消息這裏都有公示。
    杜鵑擠在人群裏，看了一會兒，高考的事兒基本上沒啥變化。
    她跟人打聽了一下教材的事兒，周圍那些知青大多也都沒買到教材，有些也是跟人共用一套教材。
    杜鵑知道沒辦法，垂頭喪氣地離開人群。
    “怎麽樣？”陳建軍開口問了一句。
    杜鵑搖了搖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恰在這時，一道聲音傳來。
    “娟兒？”杜鵑隻覺得這聲音格外耳熟，扭頭看去，卻見一個穿著深藍色大褂，渾身灰塵的人走了過來。
    那人戴著一頂破舊的草帽，渾身髒兮兮的，如同一個乞丐，身上的衣裳破破爛爛，還沾著許多灰，仿佛剛在地上滾過一般。
    下身穿著一條破舊的褲子，膝蓋上，縫著兩塊厚厚的補丁。
    腳下一雙解放牌球鞋，原本的軍綠色早已洗得泛白。
    杜鵑一時間沒認出那人。
    見狀，那人掀了掀帽子，露出一張滄桑但略帶些俊俏的臉。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他努力地擠出一絲笑容，但眼眶卻已經通紅。
    “爸？”杜鵑看到那人，頓時被嚇了一跳。
    自從她被分配下鄉之後，便再也沒見過自己父親，跟餘書婷一樣，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父親去了哪兒。
    她一直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見不到自己父親了，卻沒想到竟然在這裏又見了麵。
    “欸！我就知道你會來這兒，我這兩天，每天都來這兒等著，沒想到真的等到你了！”
    杜天偉滿臉激動，伸了伸手，似乎想要摸摸自己這個許久不見的女兒，但看著自己髒兮兮的雙手，他還是愣住了。
    陳建軍在一旁看著這一幕，不禁有些詫異。
    眼前這個人就是杜天偉？
    未來哪個全市首富？
    這怎麽混成這幅模樣了？
    剛才，陳建軍都以為這是個叫花子呢。
    “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娟兒，咱換個地方！”
    杜天偉看了看周圍，帶著杜鵑來到不遠處一家小飯館。
    走進屋裏，他便點了兩個葷菜，招呼杜鵑坐下。
    “娟兒，這位是……”
    杜天偉用衣裳擦了擦手，這才問起陳建軍的身份。
    “爸，這是建軍大哥，我在村裏認識的人，我這些天能活下來，多虧了建軍大哥！”
    杜鵑看見自己父親，這些天擠壓的委屈終於找到了宣泄，剛一開口，便忍不住啜泣起來。
    “是爸害了你！”杜天偉見狀，趕忙安慰一句，隨即看向陳建軍笑道：“小兄弟，多謝您了！”
    “叔叔，不用客氣，隻是舉手之勞罷了！”
    父女倆又寒暄了許久，杜鵑也將自己這些天的遭遇都說了一遍。
    杜天偉這才了解到，自己女兒過的究竟是什麽日子。
    他的心裏也愈發愧疚。
    “爸，你怎麽會在這兒？媽呢？”
    杜鵑恢複平靜，趕忙問起了家裏的情況。
    “唉，當時我跟你媽都被安排到了縣采石場幹活，後來，廠子裏需要開車的，剛好我會，便給我安排了過來！”
    “最近我才被調到了磚廠裏當司機，我跟你媽過得都挺好的！”
    杜天偉心疼地看著杜鵑，相比於杜鵑，他們的日子的確算是好的。
    特別是他現在做了司機，雖然廠裏環境不咋樣，可生活卻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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