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軍將幾人送到學校的時候，剛好遇見不少學生從食堂趕去教室。
    縣城裏的高中比較寒酸，除開一棟教學樓跟一排二層老師宿舍之外，就剩下一個操場。
    就連食堂，都在學校隔壁，說是食堂，但實際上就是臨時搭的一個棚子，裏頭架著一口鍋，擺著些板凳。
    陳建軍不是學校的學生，這個點兒也沒辦法進學校，將餘書婷送到門口之後，他便轉身走到一旁坐在車上等。
    幾個鍾頭可不好等，陳建軍坐著無聊，剛好看見遠處的食堂還開著門兒，就打算過去弄個凳子坐會兒。
    這臨時的食堂，確實簡陋，裏頭的灶似乎都是剛建的。
    周圍也隻是弄了些木板釘了間棚子。
    食堂門口，則有一個中年男人正蹲著刷鍋。
    “師父，忙完咧？”
    陳建軍走上前搭話，隨手遞上一根煙。
    那男人抬頭看了一眼，雖說都不認識，但還是接了煙搭茬。
    “嗯呐，學生都上課咧，我這兒收拾收拾也該放工了！”
    “小兄弟這是在幹啥咧？學校裏有相好的？”
    男人在食堂裏幹活兒，這兩天也沒少見一些男人在校門口等人。
    有些是跟前的二流子，也有些是自家老婆在學校上學。
    “嗯，我媳婦兒也擱裏頭上學呢！”
    這年頭結了婚上學的也不少，男人聞言倒也不奇怪。
    二人有一茬，沒一茬地閑聊著。
    陳建軍這才知道，眼前這男人名叫何鐵柱，過去在鋼鐵廠當大師父，結果徐天老爹上台之後，給他擼了，換了個自家親戚。
    他這邊沒了工作，在家裏待了幾個月，前些日子徐天父親下台了，餘大慶重回廠子裏，本來他還打算回去上班。
    但徐天父親雖然下台了，但廚師那邊幹得也挺好，餘大慶也不好直接給人開除。
    想著都是熟人，餘大慶便介紹了何鐵柱來學校裏做事兒，也算是有了個活兒幹。
    聽說了陳建軍是餘大慶女婿，何鐵柱頓時親切了許多。
    畢竟他現在這活兒，還是餘大慶幫忙介紹的，盡管沒能回鋼鐵廠，但好歹有口飯吃不是？
    他心裏頭感激餘大慶，對陳建軍自然客氣了許多。
    二人聊著聊著，天色也漸漸黑了下來。
    “何大哥，你這啥會兒收工咧？”
    何鐵柱這邊做完了晚飯，收拾完就差不多改回去了，陳建軍跟他這兒閑聊，耽誤了不少時間，眼瞅著天都黑了，陳建軍還以為是自己耽誤了人家，開口問著，就準備起身離開。
    “嗐，我這兒還早著呢！”何鐵柱擺了擺手，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的街道，繼續道。
    “我反正就自個兒一個人，回去也沒啥事兒，這些天，我一直都是在食堂裏住，畢竟這邊也需要人看管！”
    眼前這食堂，過於簡陋，裏頭還有些鍋碗瓢盆之類的，放這兒也不放心。
    何鐵柱是個老實人，盡管學校裏也沒讓他負責這個，但他還是每天晚上住在這裏幫忙看著。
    說話間，何鐵柱看見遠處一道人影推著一個小車過來，他趕忙站起身。
    “那啥，小兄弟你自己坐，我有事兒先去忙了！”
    說罷，何鐵柱便朝著那小車跑去。
    陳建軍抬頭看了一眼，這會兒天已經暗了，街上又沒有路燈，就看見一團黑影走過來，陳建軍也看不清是誰。
    但隨著對方靠近，陳建軍卻忽然眼前一亮。
    來人正是在楊寡婦鋪子裏幫忙的許春芳，前兩天杜天偉給楊寡婦出了那主意之後，楊寡婦便弄了這推車，出來賣饅頭、玉米餅子之類的。
    早上楊寡婦去鋼鐵廠那邊賣早餐，到了晚上，許春芳就推車來學校這邊賣夜宵。
    夜校下課，都已經晚上十一二點了，不少學生也餓，有些也會買些吃的。
    這些知青能來縣城上學，手裏頭也有些錢，一毛錢的餅子，倒也買得起。
    再說這個點兒下課，肚子裏確實餓得慌，這兒晚上的生意倒也不錯。
    陳建軍也沒想到，楊寡婦的行動力也這麽強，讓她去鋼鐵廠賣早餐，她這邊居然還會舉一反三，將生意做到學校來了。
    很快，何鐵柱便幫著許春芳將推車推到了學校食堂。
    這兩天，許春芳一直都在食堂裏賣夜宵，一來借著食堂裏的座位，二來，這頭頂也有個遮擋。
    何鐵柱心善，不僅讓她在這裏擺攤，晚上也會跟著她幫忙，二人也因此結識。
    許春芳原本還沒看見陳建軍，靠得近了，才發現食堂還坐著一個人。
    “建軍？你咋在這兒呢？”
    “芳嬸兒，書婷不是在夜校讀書嗎？我等她咧！”
    一旁的何鐵柱看著二人，一臉詫異。
    “咋的？你們還認識？”
    “嗯，建軍跟楊姐是老鄉，幫了楊姐不少忙！”許春芳趕忙開口介紹。
    “哦？這真是巧了！”何鐵柱嗬嗬傻笑著，他雖然昨晚才認識許春芳，但昨兒給人幫了一晚上忙，二人倒也熟識，他自然知道許春芳說的楊姐就是豆腐鋪的楊寡婦。
    大家都是熟人，索性坐下來閑聊起來。
    不知道過去多久，學校裏傳來幾聲鍾聲。
    許春芳趕忙站起身，“學校下課了，我得幹活兒了！”
    “我來幫忙！”何鐵柱見狀，也趕忙湊了上去。
    二人忙活著將蒸籠打開，把一旁的鍋燒熱。
    沒多久，陸陸續續有學生出來，攤位上很快便熱鬧起來。
    食堂裏本就沒多少座位，陳建軍也不好意思繼續占著位置。
    索性跟二人說了一聲，回到車上。
    他這邊剛坐下，一隻手搭了上來、
    “建軍！”
    陳建軍回過頭，這才發現來人是徐虎。
    看見這家夥，陳建軍自然知道他幹嘛來的。
    忍不住開口調笑道“徐大哥，來接咱敏姐呢？我是不是該叫你姐夫？”
    聽見這話，徐虎頓時羞紅了臉。
    別看這家夥平日裏大大咧咧的，做事兒也機靈，但談到感情上的事兒，這小子還是會不好意思。
    “你聽誰說的？”
    徐虎撓了撓頭，瞥了一眼路過的學生。
    “你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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