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金殿謀局與漠北烽煙

字數:3605   加入書籤

A+A-


    太極殿的蟠龍柱上凝著霜花時,陳五官靴踏過丹墀的血紋磚 —— 那暗紅脈絡在晨光裏像未幹的血漬,蜿蜒指向龍案後緊抿唇線的太武帝。三日前慕容拔的檄文已傳遍平城,絹帛上 “清君側” 的朱砂字跡刺目如瘡,末尾更將均田策斥為 “漢奴亂鮮卑血統之毒計”。陳五按了按腰間魚符,符上玄鳥的羽尖正抵著他掌心,甜燈在袖中灼燙,金砂凝成個 “伏” 字。
    “叛軍今晨破了範陽!” 兵部尚書乙渾的奏報劈開死寂,他手中軍報的狼頭印烙著柔然王庭特有的雙月紋,“慕容拔裹挾五萬流民,號稱十萬鐵騎直撲居庸關 —— 檄文裏還點了陳駙馬的名,說要用他的人頭祭旗!” 殿角銅漏滴答聲裏,鮮卑貴族們的目光如冷箭釘在陳五背上,拓跋拔腰間的錯金刀 “鏘” 地出鞘半寸:“當初就該聽周司徒的,斬了這漢人蠱惑聖心!”
    太武帝忽然抬手。玄鐵護腕撞在龍案上,震得硯台裏朱砂濺出星點。“陳卿,” 他聲音沉得像磨刀石,“你教甜市百姓種冬麥時,可料到麥苗會引來田鼠?” 陳五迎上那道銳利的目光,甜燈金砂驟然裂作北鬥七星狀 —— 這是慕容拔與柔然主力分兵的暗號。他躬身拾起乙渾拋下的軍報,指尖撫過 “居庸關” 三字:“田鼠咬不斷麥根,但引蛇出洞的餌若撒得好,能一窩端了蛇窟。” 拓跋拔的嗤笑被陳五接下來的動作截斷 —— 他蘸著朱砂在青磚上勾畫,寥寥數筆現出漠北地形圖:居庸關是顆紅點,北麵黑水河穀標著柔然狼頭,而西側陰山豁口被朱砂重重圈住。
    “慕容拔是餌。” 陳五的麂皮靴碾過狼頭標記,“柔然阿那瑰的三萬精騎藏在黑水河冰麵下,隻等居庸關烽火起,便從陰山豁口直插平城!” 滿殿嘩然中,太武帝突然抓起案頭鎮紙砸向地圖 —— 玄鐵虎符正嵌進陰山豁口位置:“你想讓朕用平城作甕?” 陳五拾起虎符,指腹擦過符上 “如朕親臨” 的刻痕:“甕要開在居庸關。慕容拔的流民軍缺糧少甲,破關後必直奔官倉 —— 請陛下將府庫糧草盡數換成浸油麥麩,再調五百桶甜市蜂蠟封住四門。”
    崔浩的銀須在袖口微顫。老司徒倏然出列,枯指點向陰山豁口:“若按駙馬計,誰去堵這豁口?陰山崖壁結冰三尺,鳥獸尚難攀援!” 陳五解下腰間魚符按在豁口處。青銅玄鳥在日光下泛起幽綠,符底暗槽裏滑出半卷絲帛 —— 那是前夜默寫的《武經總要》攀城篇。“甜市有兩百獵戶擅冰釘索,” 他將絲帛展平,露出釘鞋與飛爪圖樣,“再請阿史那雲帶天師道弟子用硝石破冰,崖頂埋火油罐,罐口係蜂線。” 他抬頭望向禦座,“柔然騎兵過豁口時,蜂線引燃火油,冰崖即化煉獄!”
    殿外忽傳來羽箭破空聲。八百裏加急軍使撲跪在殿門,冰碴從甲縫簌簌落下:“居庸關... 燃烽了!” 太武帝猛地起身,玄色大氅掃翻半人高的《禹貢圖》卷軸。羊皮地圖滾過丹墀,陰山以北的空白處赫然現出陳五前夜用銀粉補繪的柔然營地 —— 正是黑水河彎道處的月牙灣。“拿朕的玄鳥旗來!” 皇帝抓起虎符擲向陳五,“命你總領居庸關防務。三日內若讓一個柔然人踏過陰山,提頭來見!”
    居庸關的箭樓在暴雪中如猙獰巨獸。陳五裹著玄狐裘登上城牆時,寒風卷著雪粒抽打鐵甲,發出碎瓷般的脆響。李昭正帶人往箭垛後搬運陶罐,濃烈桐油味混著蜂蠟甜香撲麵而來。“按您吩咐,糧倉麥麩全拌了沙狐尿。” 李昭抹了把結冰的胡須,“那群叛軍探子昨夜偷吃後,今早全在營帳裏竄稀!” 陳五接過親衛遞來的鐵胎弓 —— 弓身纏著浸油麻繩,正是按他繪製的燃燒箭圖紙改製。指尖撫過弓梢時,甜燈突然燙得驚人,金砂凝成 “鉤” 字。
    城下忽現黑潮。慕容拔的叛軍推著裹鐵皮的撞車湧來,流民們衣衫襤褸扛著雲梯,衝在最前的將領鐵甲上刻著周氏家紋。“周顯的族侄周厲。” 李昭啐出口唾沫,“這老狐狸到底和慕容拔勾搭上了!” 陳五搭箭拉弓,火焰在箭簇 “轟” 地騰起:“放他上甕城。” 燃燒箭離弦刹那,他看見周厲頭盔下藏著柔然狼牙鏈 —— 這 “流民軍” 裏混著柔然精銳!
    甕城閘門隆隆開啟時,叛軍如嗜血蝗蟲湧入。衝在前方的周厲突然踩中翻板,連人帶馬墜進深坑,坑底倒插的竹槍穿透馬腹,鮮血噴濺三丈高。更可怕的陷阱在後方 —— 當叛軍爭搶糧倉裏 “浸油麥麩” 時,城頭突然砸下蜂蠟桶。遇熱即融的蜂蠟裹住人群,粘住手腳的鐵甲,此時火箭如雨落下,城牆頓成熔爐!焦臭味混著慘叫衝上雲霄,陳五卻緊盯關外陰山 —— 雪幕中正掠過三道蒼鷹般的黑影,那是柔然斥候在發總攻信號。
    子夜的黑水河穀死寂如墳場。阿史那雲伏在冰崖頂端,狼首銀簪別住的道髻落滿霜花。他望著河穀裏緩緩移動的柔然騎兵 —— 鐵甲外反套羊皮襖,馬蹄包著毛氈,三萬大軍踏冰竟如鬼魅無聲。身側獵戶正將火油罐埋進冰縫,罐口蜂線在月光下細如蛛絲。當第一隊柔然前鋒抵近陰山豁口,阿史那雲突然嗅到甜腥氣 —— 冰層下滲出琥珀色黏液,正是陳五讓鐵莫爾調製的誘蜂膠。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放巢!” 阿史那雲低喝。道童們撬開木箱,無數殺人蜂如黑雲撲向穀底!柔然戰馬驚嘶立起,騎兵揮刀劈砍間觸發蜂線,埋於冰縫的火油罐轟然炸裂。烈焰順蜂蠟流淌成河,冰麵在高溫下迸裂,披甲人馬如餃子墜入冰河。阿那瑰的金狼旗在混亂中奮力前衝,那匹汗血馬卻突然陷進冰窟 —— 早被甜市工匠鑿薄的冰麵,此刻正吞噬著柔然最精銳的金帳騎兵。
    居庸關城頭忽響起三短一長的號角。陳五望著潰退的叛軍,掌心甜燈金砂炸作煙花狀 —— 這是阿史那雲得手的信號。“開城門!” 玄鳥旗劈開風雪。埋伏在關內的甜市衛如離弦之箭射出,為首的李昭馬鞍旁拴著個鐵籠,籠裏慕容拔嫡子正嘶喊:“父王救我!” 潰軍陣後的慕容拔目眥欲裂,手中長槊尚未舉起,李昭已斬斷籠索。當少年哭喊著撲向父王,甜市衛的弩箭如毒蛇鑽透少年背心,餘勢直貫慕容拔咽喉!
    雪原追逐戰持續到破曉。陳五策馬踏過柔然伏屍時,甜燈在懷內持續發燙。他忽勒馬蹲身,從阿那瑰親衛屍身懷中發現羊皮信筒 —— 筒內柔然金印蓋著的密信,竟寫著平城某貴族的聯絡暗號!遠處傳來太武帝親衛的歡呼,皇帝的金纛已逼近黑水河。陳五將密信浸入血泊,看墨跡化開後顯出個 “乙” 字,反手將信紙塞進箭囊。他起身遙望潰逃的阿那瑰殘部,雪地上蜿蜒的血痕指向更北的瀚海 —— 那裏還有柔然最後的王庭。
    “稟陛下,” 陳五單膝跪在太武帝馬前,獻上染血的柔然狼頭纛,“陰山以北十年內再無柔然鐵騎。” 皇帝玄甲上凝著血冰,手中卻托著個烏木盒:“打開。” 盒內玄鳥匕首寒光凜冽,刀柄五星連珠紋與陳五的甜燈金砂輝映。“賜你星樞刀。” 太武帝刀尖指向北方,“待漠南春麥熟時,朕要與你同飲狼居胥山下的雪水!” 陳五握緊匕首時,甜燈金砂在袖中聚成 “巢” 字 —— 搗毀柔然王庭的蜂巢戰術,已在心中繪成。
    喜歡胡沙錄請大家收藏:()胡沙錄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