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暗室藏鋒影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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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的風裹著桃瓣撲在後堂窗紙上,宋明允把茶盞往桌上一墩,青瓷與檀木相撞的脆響驚得張老三打了個激靈。
這位衙役頭子正蹲在門檻邊啃鹵雞腿,油光蹭得官靴上都是,被這動靜一嚇,雞腿骨"當啷"掉在青磚縫裏。
"陸統領,勞駕把門關嚴。"宋明允扯鬆領口,指節叩了叩案上攤開的密信,燭火在他眼底晃出細碎的光。
陸沉立在門邊,玄鐵刀鞘上的獸紋被月光鍍成冷銀,聽見吩咐便反手推上門閂,動作輕得像怕驚飛梁上的夜燕。
張老三彎腰撿雞腿骨,抬頭正撞進宋明允似笑非笑的眼"張頭兒這副饞相,倒像縣學裏偷糖人的小娃。"他甩了甩手裏的名單,"可等會要聽的事,比糖人甜,也比糖人紮嘴。"
張老三抹了把油嘴坐直"大人但說,咱老張的耳朵比狗還靈。"
"李崇文。"宋明允抽出張畫像拍在中間,畫中書生方臉長須,腰間掛著東宮典籍司的青玉牌,"兵部尚書舊年最得意的門生,現在管著太子書房的經史子集——"他屈指敲了敲畫像眉眼,"可上個月十五夜,他的馬車進了城西破廟;三日前未時,有人見他往影衛暗樁送了食盒。"
陸沉的手指在刀把上摩挲兩下"食盒裏裝過毒藥。"
"對。"宋明允從袖中摸出個油紙包,抖開是半塊發黴的棗泥糕,"陳記米鋪毒殺案裏,死者胃裏的曼陀羅籽,就混在這種糕裏。
李崇文的廚子,專給東宮做棗泥糕。"
張老三的眉毛擰成個結"合著那案子不是糧鋪老板下的毒?"
"糧鋪老板是替死鬼。"宋明允把畫像推到張老三跟前,"現在要你做的,是在他宅門外釘三個賣糖葫蘆的,巷口蹲兩個挑擔賣花的,再讓西街說書的老周多去他常聽書的茶棚轉悠——"他突然笑起來,"記得給賣糖葫蘆的多備山楂,省得他們真餓肚子。"
張老三搓了搓手"小人這就去辦!"剛要起身,又被宋明允按住肩膀。
"別急。"宋明允的拇指蹭了蹭鼻尖,"明日早朝,我要宣布辭去巡察使,回安平縣當我的小縣令。"
"啥?"張老三的嗓門差點掀了房梁,被陸沉掃來一眼才縮了縮脖子,"大人您這是唱的哪出?"
"唱給魚聽的戲文。"宋明允把密信往燭火上一湊,火舌舔過"影衛已滅"四個墨字,"李崇文他們怕的不是我查案,是怕我查到影衛背後的影子。
我若退了,他們才敢把尾巴露出來。"
陸沉忽然開口"明日早朝,太子會問。"
"太子問,我便說"查累了"。"宋明允歪著腦袋笑,"您瞧著,等會散朝時,李崇文的靴底準沾著兩星急走的泥。"
第二日卯時三刻,朝會的銅鍾撞得人心發顫。
宋明允穿著褪色的青衫站在班末,聽著禦史們爭河工銀子的嗓門,忽然提高聲音"啟稟陛下,臣懇請辭去巡察使之職。"
殿內霎時靜得能聽見金爐裏香灰簌簌落。
皇帝擱下茶盞"宋卿昨日還說要徹查影衛,今日怎改了主意?"
"影衛餘孽已伏誅。"宋明允撓了撓後頸,"臣本是安平縣令,在京裏住不慣,總夢見縣學的娃們在公堂前踢毽子——"他瞥向左側的李崇文,那人身著月白錦袍,正低頭撥弄腰間的玉牌,"再說,這官當得太累,臣這小身板受不住。"
底下炸開一片議論。
李崇文的手指在玉牌上頓了頓,又若無其事地繼續撥弄,可耳尖卻泛起薄紅——宋明允在心裏數到第三聲,看見他袖中露出半角明黃信箋。
"準了。"皇帝的聲音像敲在古玉上,"宋卿明日便回安平。"
散朝時,李崇文的腳步果然急了些,青石板上沾著的新泥還帶著晨露。
宋明允望著他的背影,摸了摸腰間的密令,對跟在身後的張老三說"去西街買串糖葫蘆,要最大的。"
當夜,阿秀舉著盞舊燈籠穿過縣衙後巷,燈籠裏的燭火被風扯得搖晃,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
轉過影壁時,她腳下一絆,彎腰撿東西的瞬間,袖中滑出封密信——這是她今早"不小心"掉在偏廳的,此刻正躺在青石板縫裏,像片等著人撿的秋葉。
"阿秀姐?"新來的小衙役舉著火把過來,被她笑著打發走。
等腳步聲消失,她才撿起密信,借著月光看清落款"李崇文"。
城南舊廟的破鍾在子時敲響第三下時,阿秀裹著灰布鬥篷走了進去。
供桌上的殘香還冒著細煙,李崇文從神像後轉出來,腰間的青玉牌撞在供桌角上,發出清脆的響。
"宋明允當真要走?"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怕驚飛梁上的蝙蝠。
阿秀捏緊鬥篷下的青銅牌,指尖掐得生疼"他昨日把官印都收進箱子了,今早還跟廚娘說要帶兩壇醃菜上路。"她故意露出幾分猶豫,"隻是大人從前查案那般拚命,突然要走,我總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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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聰明人。"李崇文的手搭上她肩膀,力道重得發疼,"影衛的事,查得太透要折壽。
你跟著我,我保你後半輩子穿金戴銀。"
廟外的桃枝被風刮得沙沙響。
宋明允縮在老槐樹上,差點笑出聲——李崇文這手"收買人心"的戲碼,比縣學娃演的《西廂記》還生硬。
他旁邊的陸沉像塊黑黢黢的石頭,玄鐵刀出鞘三寸,刀光在月光下泛著冷意。
等李崇文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兩人從樹上溜下來。
陸沉剛要追,被宋明允拽住"別急,看阿秀的。"
阿秀從廟裏出來時,袖口鼓鼓囊囊的。
她走到槐樹底下,抬頭衝宋明允眨了眨眼,月光落在她發間的銀鈴鐺上,叮鈴一聲,像在說"得手了"。
三人尾隨著李崇文穿街過巷,最後停在城北一處青瓦院門前。
院牆上爬滿枯藤,門環上的銅鏽足有半指厚,可門內卻透出昏黃的光。
宋明允踮腳往牆裏瞧,正看見李崇文掀開地窖的石板,火光映得他臉上忽明忽暗。
"下去。"陸沉的聲音像塊冰。
地窖裏黴味嗆得人睜不開眼。
宋明允摸出火折子晃亮,隻見靠牆擺著一排檀木匣,最上麵那個敞著蓋,露出半方玉璽印模——螭虎紐上的鱗紋,和宮裏傳的"大昌受命"玉璽分毫不差。
"還有這個。"阿秀舉起一卷絹帛,泛黃的紙上寫著"皇帝崩,太子當立",可"太子"二字被仔細刮去,新填的墨跡還帶著潮味。
宋明允的後槽牙咬得咯咯響。
他原以為這些人隻是想保太子上位,可現在看來——他們是要改了大昌的祖訓,換個能當傀儡的皇帝。
回縣衙的路上,阿秀走在最後頭。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宋明允忽然停步轉身"阿秀,你今日在廟裏,多看了李崇文腰間的銅印一眼。"
阿秀的腳步頓住,銀鈴鐺在寂靜裏響得刺耳"大人"
"靖安王的銅印,對吧?"宋明允摸出塊帕子擦手,"你以為他是舊部,想套他的話找遺孤。"他歎了口氣,"可李崇文那銅印是新鑄的,銅鏽都沒長全。
真正的靖安王舊部,不會把信物掛在腰上招搖。"
阿秀的手指絞著鬥篷帶子,指節發白"大人您早知道?"
"我知道你想護著靖安王的骨血。"宋明允把帕子塞給她,"可你不知道,李崇文的主子,比靖安王當年的敵人更狠。"他抬頭望了望夜空,殘月像把淬了毒的刀,"明日寅時,張老三會帶衙役圍住舊廟。
至於那地窖"他拍了拍陸沉的刀把,"得有人進去會會老朋友。"
阿秀望著他的背影,銀鈴鐺輕輕晃著,這次的響聲裏,多了幾分從前沒有的堅定。
後衙的更夫敲響三更時,宋明允站在廊下望著星空。
風裏飄來桃花香,混著若有若無的血腥氣——他知道,真正的硬仗,才剛要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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