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曙光與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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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石槽邊緣硌得方念橋生疼,劫後餘生的虛脫感讓她渾身癱軟,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她蜷縮著身體,雙手死死揪住被撕破的衣襟,試圖遮掩裸露的肌膚,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和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奶奶被兩名隊員攙扶著,枯瘦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她,滿是劫後餘生的淚水和後怕。
    地窖裏一片狼藉。翻騰著碎骨腐肉的血池雖然失去了那詭異的幽藍光暈,但粘稠的暗紅依舊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石柱上那個灰撲撲的木質人偶,那條汙血畫成的“右腿”上,幾個爆裂的微小光點處殘留著焦黑的痕跡,正嫋嫋飄散著幾縷帶著焦糊味的青煙。最觸目驚心的是癱倒在地的趙有田——他頸側那個米粒大小的破口處,暗紅的血液混合著一種粘稠、半透明的、帶著鐵鏽腥味的液體正汩汩湧出,浸濕了他枯瘦的脖頸和地麵。他的身體還在無意識地抽搐,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漏氣聲,如同一個破敗的風箱。兩名隊員正用槍指著他,眼神警惕,卻也有些束手無策,顯然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傷勢。
    “報告隊長!目標生命體征微弱,頸動脈附近有不明破裂傷,出血量…異常!” 一名蹲在趙有田身邊的隊員快速檢查後,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疑,向那個戴著防毒麵具、身形挺拔的指揮官匯報。
    指揮官——那個聲音冰冷沉穩的男人——微微頷首。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再次掃過整個地窖:血池、人偶、昏迷的趙有田、那些被控製住卻眼神空洞麻木的村民、地上掉落的注射器、以及蜷縮在石槽邊,如同驚弓之鳥般瑟瑟發抖的少女。他的視線在方念橋裸露的肩背和驚恐絕望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極快地掠過,快得讓人無法捕捉,隨即恢複了冰冷的審視。
    “清理現場,收集所有可疑物品,尤其是那個木偶和注射器,小心處理。” 他的聲音透過麵具傳來,依舊沉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傷員優先撤離。那個女孩和老人,立刻送出去,交給醫療組。”
    “是!” 隊員們立刻行動,訓練有素。兩人上前,小心地試圖將方念橋扶起。
    “別碰我!” 方念橋如同被燙到般猛地一縮,聲音嘶啞破碎,帶著濃重的哭腔和極度的不信任。她驚恐地看著伸過來的手,身體本能地向後蜷縮,後背緊緊抵著冰冷粗糙的石槽邊緣,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剛剛經曆的非人折磨和羞辱,讓她對任何靠近的男性都充滿了本能的恐懼和抗拒。她像一隻被拔光了刺的刺蝟,隻剩下最脆弱的柔軟和驚惶。
    “別怕,我們是來幫你的。” 隊員的聲音盡量放柔,但戴著防毒麵具的臉和全副武裝的樣子,在方念橋眼中依舊充滿了壓迫感。
    就在這僵持的瞬間,一個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地窖門口,擋住了外麵湧入的慘淡天光和濃霧。
    他很高,身形頎長,穿著一身與那些突擊隊員截然不同的深灰色修身風衣,裏麵是簡單的黑色高領衫。沒有防毒麵具,露出一張年輕、卻異常冷峻的臉。膚色是久不見陽光的冷白,鼻梁高挺,薄唇緊抿成一條沒有弧度的直線。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深邃,沉靜,如同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水,裏麵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隻有一種近乎漠然的審視。他的目光掃過地窖,掠過血池、人偶、昏迷的趙有田,最後落在了蜷縮的方念橋身上。那目光在她裸露的肩頭和驚恐的臉上停留了片刻,沒有憐憫,沒有好奇,隻有一種純粹的、冰冷的觀察,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的狀態。
    他的出現很突兀,沒有腳步聲,仿佛是從濃霧中凝結出來的幽靈。那些正在執行任務的隊員看到他,動作都微微一頓,眼神中流露出一種混合著敬畏和疏離的複雜情緒,似乎對他的到來並不意外,但也絕不親近。
    “零先生。” 戴著防毒麵具的指揮官轉向他,聲音依舊沉穩,但似乎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匯報意味?“現場已初步控製,目標生命垂危,原因不明。兩名主要幸存者,狀態…不穩定。” 他示意了一下方念橋和奶奶。
    被稱為“零”的年輕男人微微頷首,算是回應。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方念橋身上,然後,邁開長腿,徑直朝她走來。他的步伐很穩,不快不慢,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仿佛周圍的空氣都因他的靠近而變得凝滯。
    方念橋的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驚恐地看著這個陌生的、眼神冰冷的男人靠近,比看到那些村民和隊員更加恐懼!他身上沒有武器,卻散發著一種比槍口更令人心悸的、深不可測的危險氣息!她拚命地向後縮,恨不得把自己嵌進石槽裏,破碎的指甲在冰冷的石頭上再次劃出血痕。
    零在她麵前一步之遙停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俯視著,那雙深潭般的眼睛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恐懼和偽裝,直視她靈魂深處最狼狽不堪的部分。方念橋被他看得渾身發冷,牙齒又開始不受控製地咯咯作響,屈辱和恐懼的淚水再次洶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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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方念橋以為自己會被這冰冷的視線凍僵時,零突然動了。
    他動作極快,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優雅。他解開了自己深灰色風衣的扣子,然後,在方念橋驚恐的目光中,將還帶著他體溫的風衣脫下,輕輕一抖,隨即,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道,披在了她幾乎赤裸、沾滿血汙和泥濘的肩膀上。
    寬大的風衣瞬間包裹住了她單薄的身體,隔絕了冰冷血腥的空氣,也遮住了她所有暴露在外的肌膚。衣料上殘留著一種極其清冽、如同雪後鬆林般的氣息,與他本人冰冷的氣質截然不同,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安心的暖意。
    方念橋愣住了。溫暖的包裹感讓她緊繃到極致的神經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鬆動。她下意識地抓緊了風衣的領口,將自己更深地縮進這突如其來的庇護裏,隻露出一雙驚魂未定、淚水漣漣的眼睛,茫然又警惕地看著眼前這個神秘的男人。
    零沒有再看她,仿佛剛才的動作隻是完成了一個微不足道的程序。他轉向指揮官,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奇特的、毫無起伏的韻律,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路祭’核心被強行中斷,反噬已現。趙有田體內的‘共生體’進入衰竭期,活不過一小時。這些村民,” 他掃了一眼那些被控製住、眼神空洞的人,“神經抑製處於深度激活狀態,強行喚醒有腦死亡風險。先控製,帶回‘白塔’。”
    他的話語簡潔、冰冷,卻蘊含著巨大的信息量!他不僅知道“路祭”,還知道趙有田體內有“共生體”,甚至知道村民的狀態和風險!他對眼前這詭異血腥的一切,似乎了如指掌!
    指揮官麵具下的眼神似乎凝重了幾分,沉聲道:“明白。那她們?” 他再次看向方念橋和奶奶。
    零的目光終於再次落回方念橋身上,那雙深潭般的眼睛似乎在她沾著血汙和淚痕的臉上停留了一瞬,又似乎隻是掠過。他的聲音依舊毫無波瀾,卻帶著一種決定性的力量:
    “她們是關鍵變量。尤其是她。”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指向方念橋。“‘鑰匙’的波動在她身上出現過峰值。帶走。去‘白塔’實驗室。”
    “鑰匙”?“峰值”?“白塔”實驗室?
    這些陌生的詞匯如同冰冷的石塊,砸在方念橋剛剛獲得一絲暖意的心上。她抓緊了身上寬大的風衣,那清冽的鬆林氣息似乎也帶上了一絲寒意。帶走?實驗室?她驚恐地看向奶奶,老人枯槁的臉上也滿是茫然和恐懼。
    “不…我不去…” 方念橋的聲音微弱而顫抖,帶著絕望的抗拒。她剛剛逃離一個地獄,難道又要被投入另一個未知的深淵?
    零似乎沒有聽到她的抗拒,或者說,毫不在意。他已經轉身,朝著地窖外彌漫的濃霧走去,深灰色的背影挺拔而孤絕,仿佛與這血腥混亂的世界格格不入。
    “執行命令。” 指揮官的聲音打斷了方念橋微弱的掙紮。兩名隊員不再猶豫,上前小心但堅定地攙扶起她。另一名隊員也扶起了奶奶。
    “奶奶!” 方念橋掙紮著想去夠奶奶的手,卻被隊員牢牢扶住。她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和奶奶被分開,分別帶向不同的方向。她身上披著零的風衣,那殘留的體溫此刻卻讓她感到刺骨的冰冷。她像一件被貼上標簽的物品,即將被送往一個名為“白塔”的未知之地。
    就在她被攙扶著,即將走出這噩夢般的地窖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一個之前被控製住、離石柱較近的村民,不知為何,空洞的眼神突然死死盯住了石柱頂端那個爆裂了幾個光點的汙血人偶!他喉嚨裏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低吼,猛地掙脫了隊員的鉗製,如同瘋牛般朝著人偶撲去!他的目標,似乎是想要抓住那個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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