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鉛窟屍證·棋動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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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刺骨的濁流如同無數隻巨手,裹挾著莉迪亞的身體,瘋狂地翻滾、撞擊!堅硬的岩石擦過她的手臂、脊背,帶來撕裂般的劇痛。渾濁的泥水嗆入口鼻,死亡的氣息瞬間灌滿胸腔。她徒勞地掙紮,試圖抓住任何可以依靠的東西,但隻有冰冷湍急的水流和不斷翻滾的礦車碎片!
    就在窒息和絕望即將吞噬意識的瞬間,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拽住了她破爛衣物的後領!那股力量帶著不容抗拒的冰冷和決絕,硬生生將她從狂暴的漩渦中心拖拽出來!
    “咳!咳咳咳——!”莉迪亞被狠狠甩在一塊相對平坦、浸沒在水中的岩石平台上,冰冷渾濁的河水從口鼻中嗆咳出來,肺部火燒火燎。她蜷縮著,劇烈地喘息,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重的土腥和鐵鏽味。冰冷的河水沒過她的小腿。
    尤裏安·諾維科夫的身影如同磐石般矗立在旁邊稍高一些的岩石上,黑色皮大衣下擺滴著水,冰藍的眼眸如同探照燈,急速掃視著這個新的、更大的地下空間。剛才千鈞一發之際,正是他憑借著非人的反應和力量,在支架徹底斷裂、兩人墜入激流的瞬間,強行改變了墜落軌跡,抓住了莉迪亞,並利用水流衝擊和岩石的阻擋,將他們帶到了這處相對安全的淺灘。
    這裏像是一個巨大的、被地下暗河衝刷出來的天然溶洞,穹頂高聳,隱沒在濃重的黑暗中。渾濁的河水在這裏形成一片相對寬闊的淺灘,水流稍緩。空氣依舊冰冷渾濁,但那種令人窒息的鉛塵氣息似乎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濃重的、如同鐵鏽混合著腐爛淤泥的腥臭。
    “嗚————”
    那悠長、冰冷、帶著命令意味的號角聲再次穿透厚重的岩層,如同無形的冰錐,刺入這個地下空間!聲音似乎更近了一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毀滅性的威壓!清洗,開始了!
    尤裏安冰藍的瞳孔深處寒芒爆閃!提前的號角,變調的指令…這絕不僅僅是針對他和莉迪亞的追捕!這是總攻的信號!瓦倫丁要掀桌子了!他的暗棋…奧列格元帥…王宮…流民營…所有節點,都在這一刻被強行推入了最終攤牌的漩渦!時間,成了最致命的毒藥!
    必須立刻找到出路!回到地表!哪怕早一秒!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儀器,飛速掃過溶洞四周。岩壁濕滑,布滿深綠色的苔蘚和滲水的縫隙。淺灘邊緣堆積著大量被水流衝下來的雜物——斷裂腐朽的坑木、扭曲變形的礦車部件、甚至還有幾具被水流泡得發脹、裹著破爛麻布的礦工屍體!那濃重的腐爛腥臭正是來源於此。
    突然,尤裏安的目光死死釘在淺灘上遊靠近岩壁的一處角落!
    那裏,渾濁的水流衝刷著一堆相對集中的礦工屍體。其中一具屍體,姿勢極其怪異!他並非像其他屍體那樣被水流隨意衝積堆疊,而是呈現一種半跪半趴的姿態,一隻手死死摳進了岩壁底部一道極其狹窄、幾乎被淤泥和碎石完全堵塞的縫隙裏!仿佛臨死前還在拚命挖掘著什麽!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具屍體的另一隻手,緊緊捂著自己的胸口,指縫間,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渾濁的水下微微反光!
    尤裏安沒有絲毫猶豫,如同最迅捷的獵豹,幾步便踏入冰冷的淺灘濁流,大步走向那具怪異的屍體。冰冷的河水沒過了他的膝蓋。
    莉迪亞強忍著嗆水和撞擊帶來的眩暈與疼痛,掙紮著抬起頭。冰晶般的眼眸追隨著尤裏安的身影,也落在了那具姿勢詭異的屍體上。一種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尤裏安來到屍體旁,冰冷的靴子踩在濕滑的岩石上。他俯身,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毫不避諱地抓住屍體的肩膀,將其從半跪的姿態向後拖開。屍體僵硬冰冷,皮膚被水泡得發白潰爛,但那雙空洞、凝固著巨大恐懼的眼睛,依舊死死瞪著那道被淤泥堵塞的岩縫!
    尤裏安的目光掃過屍體死死摳進縫隙的手指——指甲早已翻裂脫落,指骨扭曲變形,顯然生前經曆了極其痛苦的掙紮。他的視線最終落在那隻緊捂胸口的手上。他伸出手,冰冷而精準地掰開了那僵硬的手指。
    一枚小小的、黃銅製成的、樣式極其古老的懷表,從屍體的指縫間滑落出來,“叮”的一聲,掉在淺灘濕漉漉的碎石上!懷表的玻璃表蒙早已碎裂,指針停滯不動,但表殼上,一個模糊卻依舊能辨認的、雙頭鷹環繞著錘頭與礦鎬的徽記,在渾濁的水光下,反射著微弱的光!
    羅曼諾夫家族的舊礦徽!
    莉迪亞的心髒如同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認得這徽記!父親書房裏那些泛黃的地圖、老舊的礦燈上,都曾有過這個標記!這屍體…是父親礦場的舊礦工!他也死在了這裏!
    尤裏安撿起那枚冰冷的懷表,冰藍的眼眸掃過表殼上的徽記,沒有絲毫停留。他的指尖在表殼邊緣一個極其細微的凸起上輕輕一按。
    “哢噠。”
    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懷表的後蓋彈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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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裏麵,沒有齒輪,沒有表盤!隻有一張被卷成細卷、用油紙仔細包裹、保存得相對完好的——紙片!
    尤裏安的手指如同最靈巧的外科器械,迅速將那張油紙卷展開。
    紙片不大,
    卻並非尋常紙張!觸手堅韌冰涼,帶著礦物纖維特有的粗糙質感,更像是某種經過特殊鞣製、浸透了礦物粉末(或許是石墨或細磨的鉛粉?)的薄皮!邊緣被水浸泡得發暗卷曲,卻奇跡般地沒有碎裂。尤裏安冰藍的瞳孔沒有絲毫波動,手指靈巧而穩定地將這堅韌的薄皮展開。
    沒有文字。
    映入眼簾的,是用一種極其尖銳的工具(可能是斷裂的礦鎬尖?)在礦物皮上深深蝕刻出的線條!線條狂亂、痙攣,充滿了垂死掙紮的絕望感,卻精準地勾勒出令人心驚的圖景——
    不是地圖,是解剖圖!
    刻畫的並非人體,而是一個巨大、扭曲、如同畸形心髒般的——地下結構!
    核心 一個被重重刻痕圈出的、不規則球體,內部用交叉的、顫抖的線條填充,旁邊蝕刻著幾個幾乎無法辨認、卻透著極度恐懼的符號 ? (死亡骷髏)和 (巨蟹座符號?或是代表癌變?)。
    脈管 數條粗重扭曲的管道從核心延伸出來,管道壁上蝕刻著密集的、如同血管瘤般的凸起節點。其中一條管道被刻意加深加粗,延伸向圖景邊緣,旁邊蝕刻著一個潦草的箭頭,指向圖外,箭頭旁是同樣顫抖卻透著一絲希望的符號 ↑ (向上箭頭)和 ∞ (無窮符號?或代表風?)。
    根係 從核心底部,延伸出無數細密如神經、又似樹根的線條,深深紮入下方代表岩層的密集橫線中。這些“根係”線條旁,蝕刻著大量微小的、如同哭泣淚滴般的 · 符號。
    囚籠 整個結構被數道粗重的、帶著鋸齒狀邊緣的環形刻痕包圍,如同監獄的鐵欄。鐵欄之外,蝕刻著幾個扭曲變形、如同痛苦掙紮的小人符號 ? 。
    標注 在圖景最下方,用幾乎要劃破皮子的力道,蝕刻著幾個勉強可辨的詞語
    “心” 核心球體旁
    “風路” 加粗管道箭頭旁
    “毒根” 根係區域
    “鉛牢” 環形鐵欄旁
    “羅血引” 核心球體內部,微小但刺眼!
    “小姐鑰???” 圖景邊緣,最後一個詞被幾道淩亂的劃痕覆蓋,幾乎無法辨認,隻留下一個巨大的、充滿警示意味的 !
    這張圖,是瘋狂與清醒交織下的產物!是長期接觸“鉛心”、被其毒害又本能感知其恐怖的老礦工,在鉛毒侵蝕大腦、瀕臨徹底崩潰前,用生命最後一點清明和礦工對地下結構的直覺,刻下的“鉛心”結構示意圖!它揭示了瓦倫丁滅絕人性的核心
    1 “鉛心”一個巨大的、位於礦脈最深處、如同活體毒瘤般的鉛合金(或伴生礦)核心,是汙染與控製的源頭。
    2 “毒根”核心延伸出的、深入礦脈甚至地下水的“根係”,不斷汲取礦物精華(或釋放毒素),汙染整個區域。
    3 “鉛牢”厚重的鉛合金防護層,隔絕內外,既是保護核心,也是囚禁靠近者的牢籠。
    4 “風路”唯一一條未被完全封死、可能連接著舊通風係統的“動脈”,是唯一的生路!
    5 “羅血引”羅曼諾夫的血是關鍵“引子”,用於激活或控製“鉛心”!
    6 “小姐鑰???”指向莉迪亞,但意義被刻意破壞,留下巨大的危險警示!
    冰冷的號角聲如同催命的鼓點,在巨大的溶洞中回蕩。莉迪亞冰晶般的瞳孔死死盯著那張礦物皮上蝕刻的恐怖圖景,“羅血引”三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她的靈魂上!這具枯骨般的礦工,用生命最後的清醒,刻下了瓦倫丁最核心的秘密和最關鍵的逃生線索——那被淤泥堵塞的岩縫,正是圖上指向的“風路”入口!
    尤裏安的手指猛地收緊!堅韌的礦物皮在他掌心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冰藍的眼眸如同燃燒的冰焰,驟然抬起,死死鎖定屍體臨死前用指骨摳挖的那道狹窄岩縫!微弱卻持續的氣流!正從淤泥和碎石的縫隙中頑強滲出,帶著地表冰冷的、生的氣息!
    時間,是流淌的劇毒。清洗的號角,是絞索收緊的倒計時。瓦倫丁的“棋局”已在八方發動,這張來自地獄深處的“屍證”,是他們絕境中唯一的反擊坐標!
    “走!”一個冰冷的字眼,如同淬火的利刃,斬斷溶洞內彌漫的死亡與恐懼。尤裏安高大的身影已如離弦之箭,撲向那道狹窄、黑暗、卻直指“風路”與地表生機的縫隙入口。那張揭示“鉛心”恐怖本質的礦物皮,被他迅速而隱秘地塞入皮衣內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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