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的古籍區彌漫著腐殖質的氣息。溫見素的手指剛觸到《幽冥植物考》的書脊，書縫裏突然鑽出熒光菌絲，在她手背上拚出"救命"二字。身後書架傳來窸窣聲，她轉頭看見學妹林小雨的魂魄卡在《本草綱目》裏，半透明的身體爬滿蘑菇孢子。
    "學姐...救..."林小雨的喉結處盛開著一朵彼岸花，花蕊裏嵌著微型青銅錢。溫見素的複眼自動對焦，看清錢孔裏蜷縮著更多學生魂魄——都是上周社團納新時接觸過周隱洲的人。
    染金銅錢在口袋發燙。溫見素剛掏出銅錢陣，整排書架突然活物般合攏。她側身閃避時撞翻資料櫃，泛黃的報紙飄落，頭版照片裏的畢業班合影正在變異：所有學生的眼睛變成菌絲團，而背景裏的櫻花樹扭曲成青銅門形狀。
    "第三起集體昏迷事件。"謝歸宴的聲音從耳內微型通訊器傳來，帶著電流雜音，"操場東北角檢測到往生井水成分，別碰任何反光物體。"
    溫見素捏碎銅錢，金光掃過報刊堆。報紙上的照片突然立體化，菌絲組成的學生們爬出紙麵，脖頸都係著銀藍色水草。她甩出朱砂符，火焰卻穿透靈體燒著了書架——這些不是普通怨靈，是被井水改造過的時空鏡像。
    林小雨的魂魄突然劇烈抽搐。溫見素看見她胸口浮現契約印記的虛影，花紋竟與自己的九瓣蓮光痕同源。當她想靠近檢查時，整間閱覽室的玻璃同時映出周隱洲的臉："歡迎參加我的選修課，《論人類靈魂的園藝價值》。"
    地麵塌陷的瞬間，溫見素落入地下菌圃。熒光蘑菇組成的人形園藝師正在修剪"植物"——那些昏迷學生的靈體被栽種在菌絲花盆裏，頭頂盛開的彼岸花連著青銅導管，往他們七竅灌注銀藍色液體。
    "溫學姐！"林小雨的本體被釘在中央立柱上，心口插著半截鉛筆。溫見素剛要上前，複眼卻看穿恐怖真相：女孩的皮膚下蠕動著菌絲網絡，每根菌絲末端都連著個微縮往生井模型。
    謝歸宴的警報聲炸響耳膜："後退！那是共生體雛形！"
    太遲了。林小雨的瞳孔突然分裂成複眼，鉛筆化作判官筆虛影刺向溫見素。染金銅錢結陣格擋的刹那，整個菌圃的"植物"同時轉頭，齊聲念誦周隱洲的授課筆記：
    "靈魂是最好的培養基..."
    溫見素的後背契約印記突然灼燒。她不受控地抬手，九瓣蓮光痕投射出青銅門虛影。被門光照耀的血生靈體紛紛融化，化作熒光溪流匯入她腳下。林小雨發出非人尖嘯，身體爆裂成菌絲暴雨，每根菌絲都帶著往生井的坐標信息。
    "定位幹擾彈！"謝歸宴的機械臂穿透地麵將她拽離。爆炸的煙塵中，溫見素看見自己的複眼在玻璃反光裏變成菌絲團——她剛剛吸收的靈體正在改造視覺神經。
    圖書館走廊的應急燈突然頻閃。燈光每暗一次，牆上就多出個血手印。溫見素的複眼自動解析出隱藏信息：手印組成倒北鬥陣，而陣眼處的"北極星"位置，貼著周隱洲的教師名牌。
    "他在把學校煉成陣盤..."溫見素擦去鼻血，發現血滴在地上自動畫出門的圖案，"所有昏迷學生都是活體陣符。"
    謝歸宴的投影突然凝實。他的機械臂少了三根手指，缺口處纏繞著與她同款的菌絲："不止是學生。"星雲核心投射出全校三維圖，每個紅點都對應著一位教職工，"校長辦公室下麵的井水濃度超標400倍。"
    他們衝進中庭時，櫻花樹正在暴長。樹幹裂開的縫隙裏滲出銀藍色液體，而樹冠上懸掛的已經不是櫻花，是密密麻麻的青銅風鈴。每個鈴鐺裏都封著學生魂魄，隨鈴聲搖曳時發出課文的誦讀聲。
    溫見素的心跳突然同步了鈴聲頻率。複眼穿透樹皮，看見根係纏繞著巨大的青銅門浮雕。當她想靠近時，整棵樹的櫻花同時炸開，花瓣化作菌絲雪崩將她淹沒。
    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秒，她看見謝歸宴的機械臂分解成星雲鎖鏈，而鎖鏈盡頭連接的正是她心室裏的法陣。林小雨的聲音從萬千菌絲中傳來：
    "學姐...我們都在門裏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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