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憊的新兵們被這小小的插曲點燃了情緒，紛紛圍攏過來，笑聲、口哨聲此起彼伏，目光在愛格伯特鼓起的腮幫、艾維斯手中的餃子和兩人之間來回逡巡，充滿了善意的挪揄和單身漢們毫不掩飾的羨慕嫉妒。
    愛格伯特嘴裏塞得滿滿的，被戰友們一鬧，不僅沒半點窘迫，反而得意地揚起了下巴，碧綠的眼睛亮晶晶地掃過眾人，含糊又大聲地宣告：“羨慕吧？嫉妒吧？想吃啊？找你們自己的去！”
    他示威似的又往嘴裏塞了一個餃子，鼓著腮幫子，像隻驕傲的、剛剛搶到最肥美獵物的小獸。
    艾維斯站在喧鬧的中心，耳根悄然漫上一層薄薄的紅暈，在黎明的微光下並不明顯，卻清晰地烙在他自己滾燙的皮膚上。
    當他的視線掠過愛格伯特那副得意洋洋、腮幫鼓鼓、眼中光芒比天邊初露的晨曦還要耀眼的模樣時，一股暖流瞬間衝散了那點微妙的羞赧。
    他輕輕吸了口氣，再抬起頭時，淺藍色的眼眸已恢複了一貫的沉靜，隻是眼底深處漾著無法掩飾的柔和光芒。
    他對著起哄的士兵們，拍拍身邊的保溫箱，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笑聲：“補充高熱量、易消化的食物有利於快速恢複體力。
    愛格伯特是我雌君，他的餃子餡是獨特的。不過…”
    他頓了頓，嘴角微微上揚，補充了一句，“我還包了一些其他餡的，這一箱是給你們的，先到先得。”
    尤利西斯一怔，“還有我們的？”
    赫爾曼已經搶到一盒遞給沐恩，其他軍雌們也爭先恐後。
    尤利西斯急了，他已經被擠出蟲群。
    “你們這群混蛋，給我留一盒啊！”
    一盒餃子被西蒙拍到他臉上，“快吃吧，慢吞吞的，靠你自己永遠搶不上。裏奧都比你強。”
    “不可能吧。”尤利西斯嘟囔著，順著西蒙的示意轉頭，裏奧居然已經吃了半盒了。
    不聲不響，手速極快。
    尤利西斯驚呆了。
    軍雌們在爭搶，但默契的遠離艾維斯和愛格伯特，給他們空間。
    愛格伯特毫不在意地繼續大快朵頤，直到保溫桶見了底，才滿足地打了個小小的嗝，把空桶塞回艾維斯手裏。
    他伸出手，自然地用帶著薄繭和塵土的手指，飛快地蹭了一下艾維斯微涼的、此刻卻染著淡淡紅暈的臉頰。
    那動作快得像掠過草葉的風，帶著不容置疑的親昵。
    “走了！我們還得先集合！等我！”
    他咧嘴一笑，金發在熹微的晨光中仿佛自身就在發光。
    隨即轉身，邁開大步，朝著營房方向跑去，動作依舊像一頭不知疲倦的小豹子，充滿了初升太陽般的活力。
    艾維斯站在原地，手裏握著尚有餘溫的空保溫桶。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桶壁光滑的金屬，仿佛還能感受到剛才那短暫而灼人的觸碰留下的微震。
    東方天際，那抹灰白已經浸染出柔和的橘紅與淡金，如同畫家在巨大的深藍畫布上暈開的溫暖水彩。
    訓練場邊緣，夜晚的霜層開始融化，凝結成一顆顆細小的露珠，在初升的陽光下折射出細碎晶瑩的光芒。
    新的一天，在引擎的轟鳴、餃子的香氣、軍雌們的哄笑和他擂鼓般的心跳中，正式降臨了。
    鋼鐵營盤依舊矗立，霜雪終會化為朝露，而保溫桶空蕩的內壁微微發亮，倒映著漸漸鋪滿天穹的絢爛晨曦。
    那光，如同金發躍動時的色澤，亦如同碧眼深處永不熄滅的璀璨生機，無聲地宣告著某種比鋼鐵更柔韌、比黎明更恒久的聯結。
    他仰起臉，讓晨光落在他微揚的唇角。
    寒夜裏跋涉的思念，終在破曉時分，等到了最滾燙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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