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色更加深沉，如同濃稠的墨汁潑灑在天幕。
    艾維斯揉了揉眉心，試圖驅散一絲疲憊。
    他拿起愛格伯特的草案，翻過前麵討論過的部分，目光落在後麵關於雄蟲地位和特權的章節上。
    剛看了幾行，他清俊的眉峰就再次蹙起，而且越擰越緊。
    愛格伯特的措辭，在這裏變得異常尖銳，帶著一股憤怒和控訴：
    【雄蟲權利與義務條款：
    第一條：廢除基於性別的一切形式法定特權。
    雄蟲地位當以其對家庭、社會的實際貢獻及品德為唯一衡量標準。
    第二條：嚴厲禁止並懲處任何形式的雄蟲對雌蟲包括雌君、雌侍）的身心虐待行為含精神壓迫、肉體傷害、經濟剝削、強製精神鏈接等）。
    設立獨立監察機構，接受匿名舉報並強製介入調查。
    第三條：雄蟲享有帝國保障之基本生活資源及發展權利，但超出基本保障範圍的社會資源傾斜如高級精神力撫慰優先權、特定奢侈品配額、專屬醫療通道等），需以其履行相應社會義務如定期參與公益性精神力疏導、承擔特定科研或公共服務崗位等）為獲取前提。
    “廢除法定特權…嚴厲禁止虐待…資源傾斜需以義務換取…”
    艾維斯低聲念出關鍵句，每一個詞都像一塊沉重的石頭投入他心湖，激起層層疊疊的漣漪。
    這已不是溫和的改革建議，而是一份要求徹底顛覆蟲族社會根基的檄文！
    其鋒芒之銳利，足以讓整個雄蟲階層和依附其上的保守勢力瞬間炸鍋，甚至引發難以預料的反撲。
    他抬起頭，看向坐在對麵的愛格伯特。
    愛格伯特的背脊挺得筆直，碧綠色的眼眸中滿是認真，毫不退縮地迎上艾維斯的視線。
    無需言語，艾維斯已然讀懂了愛格伯特堅定的意誌。
    而他也知道愛格伯特的憤怒從何而來。
    “愛格伯特…”艾維斯的聲音有些發澀，他放下草案，雙手交疊放在桌麵上，試圖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更理性、更有說服力。
    “我理解你的憤怒。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份記憶有多痛。”
    他指的是他曾告訴愛格伯特的關於前世朋友們慘死的記憶。
    “但是，這份草案…步子太大了。
    ‘廢除一切法定特權’？
    這會觸動整個雄蟲階層最敏感的神經，那些老牌貴族、手握資源的雄蟲世家，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反撲。
    還有‘強製介入調查’…在現行體製下，所謂的‘獨立監察機構’，最終由誰掌控？
    如何保證不被滲透、不被利用成為新的壓迫工具？”
    艾維斯停頓了一下，觀察著愛格伯特的表情。愛格伯特的唇線抿得更緊，顯然並未被說服。
    “至於資源傾斜綁定義務…”艾維斯繼續道，語氣帶著深深的無奈，“想法很好，方向是對的。
    但現實是，雄蟲的數量和他們的‘珍貴性’，讓社會根本無法承受強製他們履行義務可能帶來的風險。
    想想看，如果強製所有雄蟲必須定期做公益疏導，那些養尊處優慣了的雄蟲會鬧成什麽樣？
    要知道，現在除了少數為了利益自願當精神力治療師的雄蟲，軍團中大多數都雄蟲都是因為犯法才被判義務勞動的。
    在多數雄蟲眼中，精神力治療區都是沒有勢力的罪蟲。
    如果因為拒絕義務而剝奪他們的某些優待，一旦引發雄蟲群體的集體抵製甚至精神力波動，導致前線軍雌得不到及時安撫而崩潰…
    這個責任，這個後果，我們承擔得起嗎？帝國承擔得起嗎？”
    他拋出了最殘酷、也最現實的顧慮——蟲族社會對雄蟲精神力的病態依賴。
    “所以呢？”
    愛格伯特終於開口了，聲音冰冷，如同凍土下刮過的寒風，每一個字都帶著冰碴，
    “就因為他們是雄蟲，稀少，珍貴，是維係軍雌戰鬥力的‘戰略資源’，所以就可以理所當然地躺在特權上作威作福？把折磨雌蟲當成消遣？把雌蟲的尊嚴和生命當成可以隨意踐踏的玩物？”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一直以來的所見所聞讓愛格伯特心裏壓抑的怒火如同岩漿般噴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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