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梅雨季節，空氣裏彌漫著潮濕的茶香。
    林琛撐著傘，小心翼翼地護著雪乃穿過青石板小巷。
    “前麵拐角就是外公家。”林琛指著不遠處一棟白牆黑瓦的老宅。
    “他家的龍井可是獅峰山的頭采，去年拍賣會……”話音未落，一道橘黃色的影子突然從牆頭躍下，精準地落在雪乃肩上。
    “喵~”一隻體型碩大的狸花貓親昵地蹭著雪乃的臉頰，尾巴高高翹起，像個得勝的將軍。
    “大橘！”林琛驚呼。
    “你這叛徒！我喂了你十年，你從來沒這麽熱情過！”雪乃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
    這隻目測超過十斤的胖貓正試圖鑽進她的風衣領口，毛茸茸的尾巴掃過她的下巴。“它……很友好。”雪乃小心翼翼地托住貓咪的屁股，生怕它摔下去。
    老宅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林琛的外公——一位精神矍鑠的白發老人，拄著紫檀拐杖站在門口。
    “哈哈哈！”
    外公洪亮的笑聲驚飛了屋簷下的麻雀：“大橘比小琛有眼光！這貓從小就不親人，今天倒是轉了性！”
    客廳裏，雪乃正襟危坐。
    大橘死皮賴臉地趴在她腿上，任誰叫都不肯下來。
    林琛酸溜溜地蹲在旁邊，試圖用小魚幹引誘：“大橘，看這邊……”狸花貓賞了他一個白眼，轉頭繼續用腦袋蹭雪乃的手心。
    “它讓你摸肚子呢。”
    外公沏著茶，笑眯眯地說：“這貓精得很，當年在靈隱寺外撿的，怕是沾了佛性。”
    雪乃纖細的手指輕輕梳理著大橘的毛發。
    令人驚訝的是，這隻平時連剪指甲都要三個壯漢按住的霸王貓，此刻居然發出嬰兒般的呼嚕聲，甚至主動翻出肚皮。
    “寶了個貝的……”林琛的智能手表顯示【檢測到異常貓類服從行為】。
    “雪乃，你是不是偷偷帶了貓薄荷？”
    外公將茶盞推到雪乃麵前：“嚐嚐，明前龍井。大橘這麽喜歡你，說明咱們有緣。”
    雪乃小心地抿了一口。
    清冽的茶香在舌尖綻放，帶著淡淡的栗子味。
    她不由自主地又喝了一口：“很好喝。”
    “比小琛強！”外公拍腿大笑。
    “那小子第一次喝說是‘青草泡水’，氣得我差點把他扔西湖裏！”
    林琛委屈巴巴地抗議：“我那會兒才五歲……”
    大橘突然從雪乃腿上跳下來，叼著她的衣角往內屋拽。
    外公見狀更是樂不可支：“它要帶你看寶貝呢！這貓平時連我進它窩都要挨爪子！”
    內屋的博古架上，擺滿了各式貓咪造型的瓷器。
    大橘驕傲地蹲在一個青花瓷貓枕旁邊。
    “喵喵”叫著，尾巴尖得意地抖動。
    “這是……”雪乃蹲下身。
    “乾隆年的玩意兒。”外公跟進來。
    “大橘把它當老婆供著，誰碰跟誰急。”
    令人震驚的是，當雪乃伸手觸碰瓷貓時，大橘隻是歪頭看著，甚至用爪子把瓷貓往她手邊推了推。
    林琛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你他喵的……這貓是不是被奪舍了？”
    晚飯時，外婆做了一桌杭幫菜。
    雪乃麵對西湖醋魚有些猶豫——她向來討厭酸味。
    大橘敏銳地察覺到這點，突然跳上桌，一爪子拍翻了醋碟。
    “大橘！”外婆驚呼。
    雪乃趕緊把貓抱下來：“沒關係，是我……不太習慣酸味。”
    外公和外婆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
    外婆突然起身去了廚房，片刻後端出一碗甜口的鬆鼠桂魚：“試試這個，我照著霓虹口味調的。”
    林琛的眼眶有些發熱。他記得外婆最討厭改良傳統菜式，連媽媽想往龍井蝦仁裏加芝士都被罵過。
    飯後，外公神秘兮兮地拉著雪乃去了書房。
    大橘像保鏢似的跟在後麵，對試圖靠近的林琛齜牙咧嘴。
    “這本《貓經》送你。”
    外公從紅木匣子裏取出一本泛黃的手抄本：“我年輕時記錄的養貓心得，連小琛都沒給過。”
    雪乃鄭重地雙手接過。
    翻開第一頁，上麵用工整的小楷寫著：“貓性通靈，擇主而棲。”
    院裏的桂花樹下，林琛正跟外婆抱怨：“大橘今天太反常了！它平時連我坐它的藤椅都要撓我！”
    外婆縫著刺繡，頭也不抬：“那貓精著呢——當年你媽帶振國回來，它也是這麽黏人。”
    “我爸？”林琛一愣。
    “可大橘不是十年前才……”
    “前頭那隻花狸貓。”外婆咬斷線頭：“一樣的德行，見了你爸就往懷裏鑽——後來呢？你爸為了你媽放棄了部隊調令，留在杭州三年。”
    林琛的智能手表突然震動：【檢測到家族遺傳性動物親和力，建議開發‘貓咪相親’app】。
    “你大爺的……”他趕緊關掉提示。
    夜深了，雪乃在客房整理筆記。
    大橘蜷在她腳邊，時不時用尾巴掃過她的腳踝。
    林琛抱著枕頭蹭過來：“那個……大橘沒占我的床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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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乃頭也不抬：“你去睡沙發。”
    “喵~”大橘得意地叫了一聲，跳上床正中央，擺明了要當“攔路貓”。
    林琛剛要抗議，外公的咳嗽聲從門外傳來。他隻好灰溜溜地退出去，臨走時惡狠狠地瞪了大橘一眼。
    胖貓回以一個勝利者的舔爪子動作。
    第二天清晨，林琛被一陣窸窣聲驚醒。
    他揉著眼睛走進院子，看見雪乃正坐在石凳上梳頭，大橘蹲在她肩頭，像個毛茸茸的圍脖。
    晨光透過桂花樹，在她們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外公在一旁泡茶，見狀低聲笑道：“瞧見沒？這貓比你會挑媳婦。”
    返程的高鐵上，林琛酸溜溜地翻看照片：“我算是明白了，外公家的貓就是個顏控——從小到大，它隻黏長得好看的人……”
    雪乃正往筆記本上記錄著什麽，聞言抬頭：“你在誇我？”
    “我……”林琛一時語塞。
    雪乃合上筆記本，嘴角微微上揚：“大橘送了我一個禮物。”
    她打開包，裏麵躺著一個小小的青花瓷貓掛墜：“它半夜偷偷叼來的。”
    林琛瞪大眼睛：“那不是它的‘老婆’嗎？”
    “仿製品。”
    雪乃輕撫掛墜：“真品還在博古架上——外婆說，大橘每年都會偷偷埋一個贗品在花園裏，以為沒人發現。”
    列車駛過錢塘江大橋，陽光透過車窗灑在瓷貓掛墜上。
    林琛的智能手表輕輕震動：【檢測到高濃度幸福指數，任務‘見家長’完成度200】。
    “寶了個貝的……”林琛小聲嘀咕，“這次算你說對了。”
    雪乃望向窗外飛速後退的江南景色，輕聲道：“下次放假，再來喝外公的茶吧。”
    大橘此刻正在老宅的牆頭曬太陽，尾巴尖愉快地擺動。
    它腳下踩著個嶄新的青花瓷貓仿品——準備明年送給那個好聞的兩腳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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