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整桌的人耳朵都豎起來了，溫璟予也不例外。
    說實話，她也很好奇。
    夏檀的外表太符合刻板印象上的女同了。不止外表，連個性都符合。
    夏檀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半晌，說了一句“喜歡男人。”
    “噗——”
    李渱被噎到吐血。
    蘇玫心碎一地。
    溫璟予有種異樣的感覺。
    溫璟予下意識去看蘇玫的反應，蘇玫臉色煞白，眼神失焦。溫璟予暗道不妙，蘇玫恐怕傷心了。相處這麽久，溫璟予有點心疼蘇玫。
    飯局結束，眾人回歸酒店，明天是自由活動。
    化妝師lisa跟李渱相約出去轉轉，說是釣凱子，想嚐嚐洋鮮。
    攝影師大哥自告奮勇跟去做保鏢。
    溫璟予表麵祝他們玩的愉快，稱自己先回去睡了，實際上是因為擔心蘇玫。
    一路上，溫璟予走在中間，蘇玫與夏檀分別走在她兩側。
    溫璟予此生沒走過這麽長的路，每一步，都像是小美人魚上岸後的第一步。
    溫璟予抱緊雙臂，輕咳兩聲試圖緩和氣氛。
    “那個……”溫璟予剛一開口，蘇玫就像被扯了尾巴的兔子，蹭一下竄出去了。
    蘇玫走的很快，頭也不回向前衝。
    溫璟予偏頭看了一眼夏檀，夏檀帥氣的臉上出現一抹異色。
    “讓她失望了。”夏檀的聲音一如既往，平靜如古井，毫無波瀾。
    “嗬嗬——”溫璟予幹笑兩聲，試圖緩和尷尬。
    “主要是你的外表，太具有迷惑性了。”溫璟予試圖找補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夏檀自我反思了一下，“知道了，我改。”
    “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溫璟予忙不迭找補，“你這樣也很好，做自己就好。”
    夏檀抬眸看向溫璟予，倏地說了一句“他喜歡你這樣的。”
    “嗯？”溫璟予的腦子有一瞬間淩亂。
    夏檀很認真地說“我有自己喜歡的人。”
    溫璟予腦洞大開，艱難開口“你也……喜歡沈珒？”
    夏檀愣了一下，倏地笑了。
    溫璟予心跳如擂鼓。
    夏檀搖頭，“我跟沈司譽隻是朋友。”
    溫璟予鬆了一口氣。
    過了很久，溫璟予才知道，夏檀喜歡的人是何碩，沈珒他父親的警衛員。
    錯綜複雜的大院關係，溫璟予像一個看客，不小心窺破別人的秘密。
    那天之後，夏檀與溫璟予的關係親近了許多。偶爾，也能多聊幾句。
    翌日，溫璟予在夏檀的陪同下出門逛街，蘇玫還沉浸在失戀的痛苦中無法自拔，沒有隨同。
    溫璟予為了安慰她，出門逛街時給蘇玫買了禮物。溫璟予隱約記得，蘇玫喜歡某香的一款大衣。跑了三家店，終於在拿破侖大街附近的香買到了那件大衣。
    蘇玫收到那件大衣時，激動到飆淚。
    “這太貴重了。”蘇玫雙眼直冒星星。
    溫璟予不甚在意，眨眨眼道“失戀禮物。”
    蘇玫張張嘴，原本皺巴巴的臉展開笑顏。“那我要多失戀幾次。”
    溫璟予敲了下蘇玫的腦袋，“戀愛也有禮物，不必非要失戀。”
    蘇玫眼淚汪汪的，“溫小姐，你真好，難怪我老板那麽喜歡你。”
    “嗬嗬——”溫璟予假裝不悅，“暴露了吧！”
    蘇玫尷尬搓手，“嘿嘿，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嘛。”
    “哈哈！”溫璟予笑得肆意，忽然生了興趣，“小玫玫，你認識楊默嗎？”
    蘇玫點點頭，“認識，默姐是我的師傅，我入這行，就是她帶著我。”
    “默默現在怎麽樣了？”
    蘇玫認真思考，“默姐在北京，現在在做經紀人。”
    “難怪……”溫璟予喃喃自語。
    落地北京時，已經是午夜，沈珒親自到機場接人。這次米蘭之行，溫璟予收獲頗豐，托運的行李有三隻大箱子，都是一些應季的衣物。
    奢牌考察期間，李渱要把溫璟予塑造成時尚達人，穿的衣服力求不重樣。溫璟予看著小票上的數字心在滴血，她累死累活拍一部戲，一天不到刷沒了。
    李渱大方表示，公司報銷。
    溫璟予皮笑肉不笑道“得了吧，我還不知道誰報銷！”
    溫璟予拒絕了李渱刷卡的請求，刷了自己的卡。
    沈珒將溫璟予的行李搬到車上，載著她回家。溫璟予在倒時差，雖然是午夜，但她很興奮，一直在跟沈珒說在米蘭的見聞。沈珒興趣乏乏，有一搭沒一搭的應答。
    溫璟予覺得奇怪，歪著頭認真看沈珒的側臉。他眉毛擰在一起，一臉苦大仇深。
    溫璟予覺得他有心事，輕聲問了句“怎麽了？”
    沈珒笑笑，“沒什麽，我奶奶最近身體不大好。”
    老太太昨天突然二次中風，人是搶救過來了，但還在昏迷。醫生說，恢複的可能性不大。
    溫璟予心裏咯噔一下，過年的時候人還好好的，不過一個月怎麽就不好了呢？
    從沈珒的表情看，情況不妙。溫璟予不知該如何安慰沈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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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兩周，沈珒一直沉浸低氣壓的狀態中。溫璟予推了好多工作，專心在家陪伴他。話雖如此，她能見到沈珒的時間卻越來越少。
    沈珒早出晚歸，越來越忙。有一次溫璟予聽到他在講電話，語氣很不好。
    沈珒在電話裏說“催什麽催，奶奶還在醫院住著呢！這時候去登記，我還是人嗎！”
    溫璟予躲在門口，心髒驟然收縮。
    算了下日子，距離四月十號隻剩一個月了。
    沈珒掛斷電話後，溫璟予從門後走出。
    沈珒看到溫璟予那一刻，臉色煞白。那一刻，他聽見了心髒出現裂痕的聲音。
    沈珒有種預感，他們之間有種聯係斷了。
    “你都聽到了。”沈珒聲音發顫。
    “嗯。”溫璟予點點頭。她倒是顯得很平靜，甚至是過於平靜。
    溫璟予像是早就接受了這個結局，內心懸著的石落了地，雖堵的她胸口發悶。大腦卻一片清明。
    她知道，該結束了。
    過了很久，溫璟予才知道，原本定好的日子是婚禮前兩天去登記。但因為老太太突然病了，婚禮恐怕要延期。換屆在即，宮家需要一顆定心丸，於是要求把領證的時間提前。沈珒不依，電話裏已經吵過好幾次了。
    “那個……”溫璟予想說點什麽，又不知如何開口。
    “別說，我不想聽。”
    溫璟予知道他已經焦頭爛額了，如果此時她提分開，沈珒恐怕難以接受。猶豫了一下，溫璟予又把話咽回肚子裏。
    到了此刻，她最擔心的依然是對麵這個男人，縱然他有負於自己。戀愛腦到這種程度，溫璟予也很佩服自己。
    溫璟予定定地站在那，雙手絞在一起。緊張，焦慮，盡數反映在她顫抖的肩膀上。
    沈珒走過去，攬住溫璟予的肩膀，輕聲說“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那一刻，男人的脆弱被放大數十倍回饋到溫璟予身上。
    溫璟予的身子僵滯，想要伸手環抱沈珒的腰，卻抖得不聽使喚。
    溫璟予的呼吸不自然加快，幅度卻越來越小。吸進肺裏的氧氣不足，溫璟予出現窒息的征兆。眼前發黑，溫璟予的身子開始向下墜。
    沈珒發現時，溫璟予進入半昏厥的狀態。沈珒嚇壞了，將溫璟予平放到地麵，大聲呼喊的同時，做心肺複蘇。
    “溫璟予，溫璟予！”
    “醒醒！”
    “溫警我，醒一醒。”
    “呼吸！”
    “溫警我，你要是現在去了，我立刻從樓上跳下去。”
    沈珒力氣極大，按的溫璟予人中生疼。溫璟予一口氣喘上來時，有種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錯覺。
    眼前是一張驚恐到扭曲的臉。
    溫璟予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沈珒嚇到麵目猙獰。
    溫璟予咧著嘴傻笑，“沈珒，我剛剛好像死了。”
    沈珒止不住流淚，將人緊緊抱在懷裏，口中一直重複著“你不能死，你不能有事，你要好好活著，你要活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溫璟予腦子裏一直回味著剛剛的感覺，死亡，一開始是恐懼，接受之後是釋然。
    這世上還有什麽能比死亡更令人痛苦的事呢？
    溫璟予後麵知道了，是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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