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珒笑笑，“那你就別指望能得到你想要的。”
    頓了頓，沈珒說“令慈玩那點小手段，太下作。”
    宮玥瞳孔驟然收縮。
    沈珒勾唇，“別碰她，也別惹我。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宮玥反問“你知道我想要什麽？”
    沈珒笑容玩味，“你說呢？沈家的資產清單，不是擺在令尊大人的桌麵上了麽。”
    宮玥威脅他“不怕我向檢方舉報你？”
    沈珒聳聳肩，“你盡可以去，能讓你查到的，自然也不怕別人查。”
    宮玥眯著眼睛看他，“沈珒，我懷疑你是個瘋子。”
    沈珒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隨你怎麽想。”
    沈珒返回病房。
    從他發現宮家人私下調查沈家在海外的資產之時，沈珒意識到，雙方的聯盟並不穩定。
    沈珒將自己的發現告知董春瑩，提醒他父母早做打算。董春瑩拿到證據之後心驚。
    好在沈珒做事一向謹慎，從他打算回國時，海外的資產已經在做交割。
    況且那些財產並不是非法所得。他在國外這幾年，幹的是正經營生。
    沈珒一開始就很清楚，這場婚姻，既是利益交換，也是互相牽製的枷鎖。
    宮玥以為自己人財兩全，殊不知，她跟沈珒一樣，也是兩個家庭互相牽製的籌碼。
    隻是宮家人沒有契約精神，表麵和和氣氣嫁女兒，私底下收集沈家隱匿財產的證據，隨時準備反水。
    這種危險行為是不被允許的。
    也是從這時開始，沈珒找到了打破利益關係的節點。
    沈珒返回病房，溫璟予還在病床旁觀察老太太的情況。
    沈珒收起全身的尖刺，語氣變得柔和起來。“待會兒我送你回去。”
    溫璟予看向門口，宮玥已經離開了。
    沈珒戴著口罩，溫璟予看不見沈珒的臉，伸出去的手懸於半空又收回。
    猶豫再三，溫璟予還是不放心，低聲問了一句“疼嗎？”
    沈珒怔了怔，“有點兒。”
    溫璟予有點心疼，又不敢表現出來。
    沈珒握著老太太的手，轉頭對溫璟予說“再多說兩句吧！下一次，也不知……”
    “沈珒！”溫璟予打斷他，“奶奶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沈珒喉嚨發酸，壓著嗓子說“別傻了。”
    空氣陷入焦灼。
    沉默了很久，沈珒說“這裏挺安靜的，有些話，我就直說了。”
    “嗯。”溫璟予有種預感，這是他們最後的告別。
    “夏檀跟蘇玫，你留下吧，我能安心點。”
    “嗯。”
    “經紀公司給你安排的工作，要多長個心眼兒，拿不準的去問楊默，蘇玫能聯係上她。”
    “嗯。”
    “那個醫生，就算了吧。人太花心，不值得你依靠。”
    “嗬——”溫璟予笑了，小聲嘀咕“還那麽小心眼兒。”
    沈珒一臉嚴肅“別打岔！”
    溫璟予鼻子發酸，口罩之下，嘴唇發顫。
    沈珒深吸一口氣“再談戀愛別找我這樣的。”
    “也別找沒身家的，小心騙你。”
    “噗——”溫璟予實在沒忍住，笑著笑著開始流淚。
    “你說會等我，那句話你忘了吧。”
    溫璟予吸吸鼻子，緩緩呼氣。
    “任何時候，任何事，隻要你需要，隨時聯係我。我的號碼你知道的，不會換。”
    溫璟予搖頭。
    沈珒笑笑，“別耍小孩兒脾氣。”
    沈珒深呼吸幾口氣，“溫警我，照顧好自己。”
    溫璟予點點頭，“你也是。”
    沉思片刻，沈珒問“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溫璟予想說的話，都在那封手寫信裏。但一封信的容量有限，她還有很多話沒說完。
    溫璟予深吸一口氣，平複好情緒。
    “沈珒，你不欠我的。”
    沈珒笑了一下。
    溫璟予繼續說“我不會刻意等你，你也不必為了我在自己的婚姻裏作鬥爭。你可以擁有美滿的家庭，賢惠的妻子，乖巧的孩子，不必為了我放棄這一切。”
    沈珒沒有說話。
    “自己的身體，自己要注意。你那個病，要注意保養，別再複發。”
    沈珒點頭。
    “瑪麗就拜托你了。”
    沈珒笑著說“好。”
    “跟你父母的關係，如果不能修複就算了，這世上總有人更愛你。”
    沈珒問“你嗎？”
    溫璟予點點頭。
    沈珒眼睛紅了。
    溫璟予又跟老太太說了幾句話，兩人從病房離開。病房門關閉的那一秒，老太太眼皮迅速抖動。
    沈珒將溫璟予送回陽光上東。
    臨別前，沈珒說“再抱一下吧。”
    溫璟予走過去，靠在他懷裏，聽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明天我就走了，不必來送我。”
    沈珒沒有回應。
    “沈珒，你要好好的。”這是他們說的最後一句話。
    一切的心酸與不舍，都留在最後一個吻裏。
    翌日，溫璟予離開北京。
    沈珒站在機場停機坪外的玻璃窗旁，目送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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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璟予走後，沈珒將自己的感覺封閉了。婚禮的一切事宜由他母親籌備，沈珒機械性配合。
    溫璟予在上海住了一周，四月初，正式入組。
    拍攝地點在茫茫戈壁，信號微渺。一開始還在周圍村鎮取景，開機一周，深入腹地。整個劇組與世隔絕，隻能靠衛星電話聯係。溫璟予在這樣封閉的生活中，尋得片刻安寧。
    日曆上，距離四月十日，越來越近了。
    四月八日，是原定領證的日子。
    當天，沈珒先去醫院看了奶奶。
    也許是奇跡，也許是回光返照，老太太在那天醒了過來。不僅醒了，老太太還認得人，恢複了神智。
    沈家所有人都圍在病床旁，輪流跟老太太講話。
    沈修肅跪在病床前，拉著母親的手。他有種預感，母親要走了。
    老太太交代完所有，將沈修遠叫了進來。
    沈修遠恭順聽母親最後的訓示。
    老太太用幹癟的手摸了摸小兒子的臉，像50年前那樣。
    老太太說“我兒辛苦了。”
    沈修遠沒繃住，紅著眼叫了一聲“媽！”
    老太太笑了下“遠兒，當年你媳婦兒那個結婚對象是敵特分子，被抓進去了。此事涉密，母親不能違背原則告訴你。如今，母親要進棺材了，就讓我為我兒違背一次原則吧。”
    沈修遠嚎啕大哭，抓著老太太的手，大喊“媽！你別走！”
    老太太笑容滿麵，“兒啊，母親會在天上看著你，別怕。”
    沈修遠泣不成聲，老太太又說了一句“成全了譽兒吧，那孩子不容易。”
    沈修遠怔了一下。
    老太太沒逼他表態，隻是拍拍小兒子的手，“去把譽兒叫進來。”
    沈修遠將沈珒叫進病房後，自覺退出。
    沈珒伏在他奶奶的病床前。
    老太太眼神慈愛，伸手摸了摸沈珒的頭發。
    老太太說“譽兒，好孩子，奶奶要走了。”
    沈珒默默流淚。
    老太太又說“別恨你父親，他也不容易。”
    沈珒點點頭。
    “你母親當年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把你送回北京的。”
    沈珒哽咽著“我知道。”
    老太太笑了，“譽兒是懂事的孩子，也因為懂事受了不少委屈。”
    沈珒搖頭。
    “那個姓溫的姑娘是個好孩子，有機會就把人找回來。奶奶幫你問過了，姑娘願意嫁給你。”
    沈珒涕泗橫流，眼淚順著嘴角與鼻涕融為一體。
    老太太握著沈珒的手，最後說了一句“譽兒，奶奶隻能幫你到這了。”
    沈珒還沒反應過來時，心率監測儀器報警，老太太含笑而終。
    沈珒大吼“奶奶！”
    沈家人一股腦衝了進來。
    沈衛國顫顫巍巍牽起愛人的手貼在臉上，幽幽說了句“淑珍，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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