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珒沒想到導航儀的調查結果會指向那個名字——宮銘。
    拳頭捏的哢哢作響，沈珒從椅子上起身，站到窗邊。
    腳下車流不息，行人不過螞蟻那麽大。
    站得高，會有一種俯視眾生的錯覺。視生命如螻蟻，是居高位者的通病。
    沈珒麵色陰沉，斂眸看向遠處。
    董春瑩看見突然出現在自己辦公室裏的沈珒時有點意外。
    不，是非常意外。
    她兒子從未在自己工作的地方出現過，這一次是為何？
    董春瑩心頭隱隱不安。
    自從上次攤牌，董春瑩就有點怕他。
    怕自己的兒子，可笑又可悲。
    “有事？”董春瑩試探性發問。
    沈珒長腿交疊身體後仰，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有時間嗎？”沈珒問。嘴角掛一抹涼薄淡笑，目光銳利如鷹隼，看得董春瑩心裏發毛。
    董春瑩避開沈珒的視線，手撐著桌沿兒站起，“去哪兒談？”
    沈珒跟上，”您跟我走吧。”
    三十分鍾後，某茶樓包廂。
    “這麽正式？”董春瑩不知沈珒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直覺告訴她，沒好事兒。
    沈珒端起茶壺將麵前的品茗杯蓄滿，而後推到董春瑩麵前。
    董春瑩看了一眼，沒有動。
    沈珒見她一臉防備之色，也懶得周旋，開門見山“我要退婚。”
    董春瑩怔了一下，問“現在？”
    沈珒挑眉，“現在。”
    董春瑩麵露難色，直言“無緣無故的，很難。”
    沈珒身體後仰靠著椅背，頭微微側偏，眼睛微眯覷向對麵的董春瑩。
    董春瑩一看沈珒那副審問犯人的表情就心裏發悶。
    “別用那種眼神看你媽。”董春瑩語氣不太好。
    沈珒勾唇，輕輕笑了下。
    董春瑩卻覺得那笑容毛骨悚然。
    像蓄勢待發的獵豹，發起攻擊前會象征性地抖動胡子。
    太過明顯的威懾性質。
    “董主任，開誠布公談一下。”獵豹開始攻擊。
    沈珒將導航儀事件的證據複印件推過去，很厚一遝資料。
    董春瑩沒有打開，而是直接問“這是什麽？”
    沈珒笑笑，“證據。”
    董春瑩莫名其妙，隨手翻看了幾眼，好幾頁都是數字與代碼，董春瑩看不懂。
    董春瑩抬眸看了沈珒一眼，沈珒臉上掛著意味不明的笑。
    董春瑩將那份證據合上，麵色凜然。
    “既然是證據，你怎麽隻一部分？”她雖然看不懂，也知道這不是全部。當兒子的對親生母親防備如此之深，令人膽寒。
    沈珒微微偏頭，笑著說“試探您一下。”
    董春瑩已經猜到這個答案。
    現今，沈珒對自己的母親已經沒有一點信任，說話辦事留三分，但凡壞事都得先往自己親媽腦袋上扣一遍。
    董春瑩心寒，心痛，卻又無力。
    董春瑩深深歎氣，問“試探出結果了？”
    沈珒身體前傾，正視董春瑩。
    半晌，他說“您看起來並不知情。”
    董春瑩輕哼，臉上表情頗為不耐“什麽東西？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不是她做的，董春瑩自然不怕，她兒子再混，總不至於冤枉她。
    “哈哈——”沈珒笑容恣意。
    沈珒笑夠了，將那份證據抽走。
    “溫璟予在沙漠裏走失不是意外，是人為。那輛車的導航被人做過手腳，您猜一下是誰做的？”
    董春瑩輕哼，“反正不是我。”
    頓了頓，又補充“也不是你父親。”
    沈珒挑眉，點點頭，“是您我還真沒辦法。”
    沈珒端正坐姿，“口供我已經拿到了，宮銘下半年要調動，我要是把這份證據呈上去，他就算不被革職審查，升遷的事也別想了。”
    沈珒眯著眼睛看向董春瑩，目露精光“您說對嗎？媽媽。”
    董春瑩笑了笑，搖搖頭，“這點小事，宮家很容易就擺平。”
    “小事？”沈珒音量抬高，周身怒氣四起。“她差點就死了，這是小事？”
    “四個人，四條人命，您說這是小事？”
    “沒死不是嗎？被你救回來了不是嗎？”董春瑩語氣冷漠，“譽兒，你跟我叫囂沒用，法律講事實依據，就算是你舅舅，也不能因為未遂就把人怎麽樣。”
    沈珒拳頭攥得哢哢作響，眼看就要發作。
    董春瑩語氣緩和下來，耐著性子安撫“不足以一擊必中，就要蟄伏，積攢足夠的籌碼。”
    沈珒輕笑，“您怎麽知道我沒有積攢？”說罷將一隻u盤丟了過去。
    董春瑩心驚。
    沈珒擺手，“我並不想跟宮家鬧到兩敗俱傷的地步。”
    董春瑩嘴巴張得老大，半晌說了一句“我明白了。”
    空氣靜得落針可聞。
    董春瑩深吸一口氣，問“你是不是也打算用同樣的手段對付我跟你父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大家心裏都有數。
    沈珒笑了一下，“我沒那麽傻，沈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像你們，也沒真打算要她的命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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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他手裏的確有點東西是針對自己家的，隻不過不到魚死網破之時，他絕不會亮出底牌。
    ……
    這部講西北人民勤勞致富的年代劇——《山水有情》，曆時四個月終於殺青。
    殺青那天，導演握著溫璟予的手，滿懷感激“辛苦我們春草了。”春草是她在劇裏的名字，宋春草。一個靠自己雙手帶動全村人勤勞致富的農村婦女，經受磨難卻從不屈服於命運，蓬勃如野草般強悍的生命。
    溫璟予自己理解這個角色就是大地，包容、溫厚、孕育生機。
    拿最佳女演員時，她感謝了所有人，最後感謝的是她自己。那時她已經32歲了，才拿到她人生第一個電視劇類的重量級獎項。縱然她後麵已經很少拍電視劇，這部作品依然是她人生中最濃墨重彩的一部。
    所謂大器晚成，這隻是開始。
    從敦煌回來，溫璟予返回上海。
    回到上海的第一周，李渱天天押著溫璟予去美容院，各種項目輪番來了一遍。
    溫璟予笑稱“我感覺自己像實驗室的小白鼠。”
    李渱嚇唬她，“小白鼠要紮針，還要開刀。”
    溫璟予嚇得花容失色，捧著自己的臉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我不要，我怕疼。”
    李渱很寵溺地摸了下溫璟予的臉蛋，“皮膚有點幹，但還能救。我的確舍不得你動刀，雖然你動動會更美。”
    溫璟予笑嘻嘻，“要不我去隆個胸吧，我覺得我臉挺完美的。”
    “嗬嗬——”李渱嗤笑，“你還用隆胸？還讓不讓我們活了？”
    溫璟予扁扁嘴，一臉傲嬌“沒辦法，天生麗質。”
    蘇玫點點頭，“溫小姐是我見過的素顏最漂亮的女藝人。”
    溫璟予感激地看了蘇玫一眼，“嘴真甜，加雞腿。”
    李渱歎了口氣，語氣幽幽的，“這個圈子可不是光漂亮就能出頭的。”
    說到這，李渱才想起來，“龍標已經下來了，你做好準備。”
    溫璟予有點驚訝，“這麽快？”
    李渱挑眉“你說呢？”
    溫璟予頭垂下去不再講話。
    宣傳期會碰到賀俊，溫璟予一想到那天就不寒而栗。
    那件事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從那天開始，溫璟予從沒與任何一個男人獨處過。沈珒除外。
    一部劇殺青，通常都會有一段時間的空檔期給演員出戲，順帶接一些零碎的工作。
    李渱幫溫璟打造的是時尚in的路線，雜誌拍攝不能少。加上溫璟予本身就有幾次出圈的拍攝，雜誌資源一直都很不錯。
    收到第一本五大雜誌的封麵邀約時，溫璟予有點不知所措。
    這可是上封，不是走紅毯。
    溫璟予有點懷疑，是不是又有某人的幹涉。
    李渱跟她拍胸脯保證，“絕對沒有，你是憑借實力上封。”
    頓了頓，又說“電影檔期敲定得差不多了，這也是為了配合電影的宣傳。”
    溫璟予表示理解，早幾天她就聽說，這部電影打算在七夕上映。
    溫璟予當時還開玩笑說“be結局在七夕上映，我會被罵死吧。”
    李渱笑話她，“人家片方自然有自己的考慮，再說了，每個人對be的定義又不一樣，愛過，也是愛。”
    溫璟予點點頭，語氣頗為無奈，“行吧，反正罵我不罵你。”
    她有點怕，因為這個角色是個渣女，雖然不是那種傳統意義上的渣女。付春生導演把她定義為新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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