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間。
    董春瑩表情嚴肅，“老沈，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什麽事？”沈修遠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董春瑩深深歎氣，“你大哥，譽兒他大爺，肝癌晚期。”
    沈修遠臉上的笑容肉眼可見消失。
    沉默良久，沈修遠說“大哥之前就告訴我了。”
    董春瑩拉著沈修遠坐在小沙發上，一臉的不可置信“你早就知道？”
    沈修遠點點頭，“春節那會兒，大哥就已經感覺到了，複查結果不太好。大哥這個病，是累的。我想讓譽兒快些接手他那一攤子，也是希望大哥能安心養病。但大哥不同意，他還是希望替譽兒把好最後一關。他的真實病情，隻有我跟大嫂清楚。”
    董春瑩麵露憂色，“現在這個情況，譽兒要自責死了。”
    “自責有什麽用。”沈修遠一向是個實幹主義，“順利接班，才對得起他大爺的苦心。”
    董春瑩深深看了丈夫一眼，“他是你親兒子，你總要幫他一把，什麽壓力都讓孩子一個人扛著，還要你這個父親做什麽。”
    沈修遠剛想說點什麽，董春瑩拿話堵他的嘴。“不許再說譽兒跟他媳婦兒的事，人家姑娘挺好的。如今又為咱們家添丁進口，你要是再敢找不痛快，小心你那些破瓶子。
    沈修遠張張嘴，“知道了，我這不是沒說什麽。”又想到宮玥那件事，緊急住嘴不再多話。
    正廳裏，溫璟予給沈珒發消息。“爸爸回來了，叫你回來吃飯，你能回來嗎？”
    沈珒收到消息時，正在跟羅平聊接下來的工作安排，收到消息大致看了一眼，回複“我晚點過去接你，這會兒有事走不開。”
    溫璟予“那你先忙，晚飯記得吃。別擔心我，我在這挺好的，阿姨給我做了很多好吃的，媽媽對我也很好。”
    沈珒笑了下，回複“知道了，愛你。”他的姑娘總是那麽貼心。
    董春瑩跟沈修遠從裏間出來，沈修遠見到溫璟予問“譽兒回來嗎？”
    溫璟予很恭敬地回複“爸爸，沈珒還沒忙完，讓咱們先吃別等他。沈珒說，晚上過來向您賠罪。”
    嗯？向他賠罪？打死他都不信。但溫璟予這話說的著實讓沈修遠心裏舒坦。
    沈修遠跟董春瑩對視一眼，嘴裏小聲嘀咕“還挺會說。”
    董春瑩挑眉，“嘴甜吧？”
    沈修遠點頭。
    飯桌上，沈修遠看溫璟予吃的很少，剛想板著臉教訓，轉頭就看見董春瑩那種威懾性質的眼神。沈修遠清了清嗓子，換了一副相對和藹的表情，僵硬的臉上出現一絲罕見的笑容。
    董春瑩給溫璟予夾菜，輕聲細語的，“璟予，多吃點，還懷著孩子呢。”
    溫璟予抬眸，笑眯眯道“謝謝媽媽。”
    董春瑩心裏舒坦極了，有種養女兒的感覺。
    晚上八點，沈珒過來。進屋時，溫璟予正在跟董春瑩聊天。看起來氣氛還不錯，沈珒鬆了一口氣。
    阿姨看見沈珒，很關切地問“譽哥兒吃飯了沒？”
    溫璟予抬眸，剛好與沈珒對視。溫璟予豎起耳朵偷聽。沈珒笑了一下，轉頭對阿姨說“沒呢，麻煩您幫我煮碗麵。”
    “誒，好，你稍等。”阿姨說完閃身進了廚房。
    沈珒謝過阿姨朝溫璟予走過來，溫璟予的視線一直追隨著沈珒，仔細打量他的臉色。
    “聊什麽呢？”沈珒問。
    溫璟予眨眨眼，“女人的秘密。”
    “哦？”沈珒沒想到溫璟予還能跟他母親聊秘密，拉著溫璟予的手在她身旁坐下，姿態親昵。
    董春瑩看沈珒一臉疲憊，有點擔心他的身體。“譽兒，別太累了，你媳婦兒這邊還需要你。”
    董春瑩怕他兒子太過自責，父母的話他兒子是不會聽了，隻能用溫璟予當借口勸告沈珒。
    沈珒笑了下，“嗯，知道了。”
    又問“我爸呢？”
    董春瑩努努嘴，“書房呢，一天天的，除了開會就是擺弄他那些破瓶子。”
    溫璟予聽沈珒說過一點，他父親喜歡古董瓷器。
    “我過去看一下。”沈珒有種直覺，他父親有話要說。
    董春瑩“去吧。”
    沈珒親了下溫璟予的臉，“等我一下。”
    溫璟予有點不好意思，小聲說“嗯。”
    董春瑩假裝沒看到倆人的親密之舉。
    二十分鍾後，沈珒從書房出來，臉色看起來還可以，溫璟予鬆了一口氣。
    阿姨的麵也做好了，沈珒招呼溫璟予去餐廳陪他吃麵。
    “媳婦兒，陪我吃點。”
    溫璟予跟董春瑩對視一眼，董春瑩點點頭，“去吧。”
    暖光之下，白瓷海碗散發著嫋嫋熱氣，長桌一側坐著她最愛的男人。
    光線氤氳，溫璟予恍惚想起，那年除夕，倆人也是在這間廚房裏，共同分享一碗熱騰騰的湯麵。
    沈珒吃麵，溫璟予坐在對麵看著。
    沈珒問她“要不要來點？”
    溫璟予搖頭，“不要。”而後身體前傾，小聲嘀咕“我晚餐吃了好多，撐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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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珒怔了下，問“是不是老頭子又嚇唬你？”
    “嗯？”溫璟予不解，“沒有啊，你怎麽會這麽想。”
    沈珒輕哼，“我小時候吃飯，他就老嚇唬我。老頭子嫌棄我食量小，說我長得像豆芽菜。那時候青春期，幹吃不胖我有什麽辦法。他嫌棄我身子骨弱，一回家就訓我。後來我不服，還跟他比劃了幾下。”
    “結果呢？”溫璟予捧著臉問。
    “我沒好意思打他。”沈珒說。
    溫璟予扁扁嘴，“是打不過吧。”
    沈珒放下筷子，認真解釋，“那時候我才十七，他正值壯年，我打不過他也正常吧。”
    溫璟予點點頭，“正常，太正常了。”
    沈珒麵露狐疑，“你真這麽覺得？”
    溫璟予一本正經“當然，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手，你打架的時候多凶啊，哢嚓一下就把人家胳膊折斷了。”
    溫璟予想到沈珒跟那個黃毛打架，那時候她年紀小，不知道害怕，反而還挺興奮的。現在想來，真是幼稚又沒分寸。如果當時能勸著點，沈珒也不至於被他父親打成那樣。
    溫璟予拉過沈珒的手，柔聲說“你要做爸爸了，以後別跟人家打架，我會擔心。”
    沈珒笑笑，“好，都聽你的。”
    董春瑩跟沈修遠路過餐廳時，特意停下看了一眼。跟上次相比，她的心境變化很多。上次是心酸，這次是欣慰。
    “這媳婦兒娶對了。”沈修遠倏地說了一句。
    “嗯？”董春瑩像看怪物一樣看她丈夫。
    “譽兒這飯量都見長了。”沈修遠說。
    董春瑩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的“沈修遠，沈珒多大了你知道嗎？”
    沈修遠認真思考“三十？還是二十九？”
    董春瑩懶得理他，揶揄一句“真懷疑你不是他親爹。”抬腿走了。
    沈修遠撓頭，“譽兒屬什麽來著？好像是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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