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站到家的這段路，楊素華同沈珒聊了溫璟予的近況。
    沈珒直言“情緒不太好，孕晚期身體不舒服，每天都哭。媽，還要拜托您幫忙勸勸她。”
    楊素華聽後麵露憂色，猶豫再三還是得問“譽兒，你有沒有帶大妹看過心理醫生，我怕她是產前抑鬱。”
    沈珒目視前方，保持開車姿勢不變，“心理谘詢定期在做，醫生診斷輕度抑鬱，因為是孕期，不能用藥，隻能人為幹預。”
    楊素華歎氣，“這就對了，平時聊天我就感覺出來了，大妹有點悲觀。”
    沈珒下意識道歉“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她。”
    楊素華搖頭否認，“別這麽說，女人懷孩子，都會有這麽一遭。她是接受不了自己的變化，不是因為你。”
    溫璟予這段時間，常常對著鏡子流淚，為此，沈珒將家裏的鏡子都藏起來。治標不治本，沈珒知道她在擔心什麽。可無論再怎麽讚美她，也改變不了溫璟予內心的自我認知。她是女明星，身材顏值管理維持了十幾年，突然有一天變成另外一個人，溫璟予接受不了。
    楊素華的到來，隻是讓溫璟予短暫地開心了一下。大部分時間，她又恢複到那副心如死灰的樣子。
    沈珒隻能盡量多抽一些時間陪她。沒應酬的時候，沈珒會很早回家。
    吃過晚飯，沈珒扶著溫璟予下樓遛彎，瑪麗很乖，像是知道溫璟予行動不便，會慢慢走在她身側，小心保護。
    十月底的北京，天氣轉涼。
    溫璟予走幾步就走不動了，沈珒將自己的外套脫下鋪在小區的長椅上，扶著溫璟予坐下歇腳。瑪麗趴在溫璟予的腳下。
    “呼～”溫璟予連喘氣都困難。
    坐了一會兒，沈珒問“要回去嗎？”
    溫璟予搖頭，“不要，室內太悶了，再陪我坐會兒。”
    沈珒攬著人靠在自己懷裏。
    溫璟予有點抗拒，“我太重了，壓垮你。”
    沈珒覺得好笑，“哪裏重了？”
    溫璟予扁扁嘴，“我現在快一百二十斤了。從懷孕到現在，我胖了二十斤。”
    沈珒輕笑，“才一百十二，你老公我有那麽弱？”
    溫璟予小聲說“我就是覺得有點丟人，我從來沒這麽胖過。”
    沈珒反駁，“別說你懷孕了，就算你沒懷，這個體重也不胖。”
    溫璟予吸吸鼻子，“你不懂，我是女明星啊。”聲音裏透著傷感與悲涼。
    沈珒不再說話。溫璟予對自己有著嚴格的身材管理，其他人沒資格置喙。
    回到家，沈珒伺候溫璟予洗澡，吹頭發。溫璟予懷孕後特別怕自己脫發，沈珒給她吹頭發時會小心再小心，力求在她檢查掉發情況時，讓她心安一些。
    “今天掉了多少根啊？”
    沈珒將她掉的頭發收集起來，“不多。也就十幾根。”大部分都被他藏起來了。
    溫璟予接過沈珒掌心的一團頭發，開始抽絲剝繭認真數起來。她的樣子很認真，每抽出來一根就放到床上。
    沈珒看了心酸，總感覺溫璟予患上了容貌焦慮症。
    晚上睡覺的時候，她恥骨疼得厲害，腿也腫了，一按一個坑。肚子大，躺著睡喘不過氣，翻個身也要別人幫忙。
    溫璟予跟沈珒哭訴“還有多久能生啊，我受不了了。”
    沈珒心裏難過極了，卻不能為她分擔萬一。沈珒跟醫生聊過，她這種情況，順產的可能性不大。溫璟予又害怕肚子上留疤，沈珒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懷孕的這段日子，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時光。
    隔日，李渱跟蘇玫來家裏看她。溫璟予懷孕停了工作，蘇玫就被派到跟著李渱手下新簽的一個藝人。小姑娘剛畢業沒多久，才二十三，花一樣的年紀。李渱給溫璟予看小姑娘的照片，溫璟予突然就哭了。
    當時沈珒不在家，李渱跟蘇玫哄了好大一通才把溫璟予哄好。
    李渱“姑奶奶，您可別哭了，這要是讓大魔王看到了，不得又派人來公司查賬。”
    蘇玫邊幫溫璟予擦眼淚邊說“溫小姐，那姑娘沒您漂亮。”
    李渱反應兩秒，才意識到溫璟予因為什麽哭。李渱摸了下溫璟予的頭發，安慰道“好姑娘，等你生完，姐帶你殺回內娛。”
    溫璟予嘴唇顫抖，“我還能回去嗎？”
    李渱自信表示“當然能，生孩子的女明星多了去了。”
    溫璟予點點頭，“渱姐，說話算話，你不能拋棄我。”
    “嗬嗬～”李渱嘴角抽動，“我怎麽敢啊。”
    溫璟予淚眼婆娑“那你是想過嘍？”
    李渱當即否認，“沒有沒有。”
    溫璟予扁扁嘴，眼看著剛止住的眼淚又要溜出來。
    李渱表情嚴肅“止住，這又沒有攝影機，你哭給誰看。”
    溫璟予開始嚎啕大哭。
    蘇玫跟李渱對視一眼，搖搖頭。
    這種自我否定的情緒自從她的身材開始走樣就愈演愈烈，所有人都知道她抑鬱的症結在哪，可沒一個人能救她。溫璟予自己也知道，她隻能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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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兩周，溫璟予好像突然就沒那麽難過了，除了害怕，還多了一些期待。她太想卸下這兩個包袱自由撒歡了。
    溫璟予問沈珒“我是不是個壞媽媽？我竟然覺得，孩子是累贅。我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愛他們兩個。”
    沈珒的手輕輕覆在她隆起的腹部，感受著那裏的兩個小生命，“不要這麽說，你首先是自己。你愛不愛他們，跟你是不是個好媽媽並不掛鉤，況且，你也並沒有不愛他們。”
    溫璟予想了一下說“沈珒，這是咱們倆的小秘密，你不能告訴他們哦。”
    “當然。”
    “那你會做個好爸爸嗎？”
    “這還用問。”
    “我不想母乳可以嗎？”
    “你自己的身體，自己做主。”
    “就這兩個，不生了。”
    沈珒笑著點頭，心裏想著，指不定哪天又改變想法了。
    孕三十九周，新年伊始，溫璟予在協和產下一男一女。
    哥哥五點四斤，妹妹四點八斤，兩個孩子身體都很好，沒有住保溫箱。
    小孩兒推出來時，沈家跟溫家的長輩都圍上來，董春瑩臉上笑開花，楊素華看了眼寶寶轉頭就開始抹眼淚。
    彼時，溫璟予還在裏麵縫針。
    沈珒匆匆跟自己的孩子打了個照麵，轉頭就去問產婦的情況。
    溫璟予被推出來的時候，麻藥勁兒還沒過，看到沈珒的第一眼，溫璟予就哭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麻藥的關係，哭起來就止不住了。她自己都說“眼淚好奇怪，自己往外流。”
    沈珒握著溫璟予的手，眼尾泛紅。
    溫璟予一邊哭一邊調侃他“不說點什麽嗎？”
    沈珒張張嘴，說了句“活著真好！”
    溫璟予破涕為笑，皺著眉頭撇著嘴“這句不好聽，你換一句。”
    沈珒俯身親吻她的臉，“我愛你。”
    溫璟予“這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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