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的時候，沈適進來，宋凝脫了自己的衣裳擁抱他。
    “我不怕了。”宋凝說。
    沈適撿起地上的衣服披在宋凝身上，又熄了帳篷裏的燈，低聲說“睡吧。”
    風吹樹葉的沙沙聲混合著蟲鳴，輾轉反側的夜，誰都睡不著。
    宋凝從身後擁抱他，沈適背對著宋凝，猶豫著要繼續裝睡還是回應她。
    “沈適，我知道你沒睡。”
    沈適歎了口氣，翻身回抱宋凝。
    宋凝緊緊環著沈適的腰，“沈適，跟我在一起，不開心吧。”
    沈適沒有回應。
    “沈適，我不怪你。擁有過，我不後悔。”
    沈適眼睛濕了。
    沈適推開宋凝，借著帳篷頂透下來的月光，宋凝看到沈適臉上的水痕。
    “適哥哥。”宋凝強忍著內心悲痛，換了個稱呼叫他。
    “我們做回兄妹吧。”
    沈適笑了下，伸手將宋凝拉回懷裏，不等宋凝反抗，薄唇覆過來，慢慢碾著。他吻得用力，宋凝感覺自己嘴都麻了。
    過了很久，沈適終於願意鬆開她，“凝凝，上過床的男女，還怎麽做兄妹？”
    沈適的手覆在宋凝的肚子上，“你肚子裏麵，沒準兒已經有我的孩子了。”
    宋凝搖頭，“不會，我一直在吃藥。”
    沈適怔了。
    宋凝笑笑，“我從沒想過綁住你。沈適，我愛你，但你不必為了我停留。”
    沈適眯著眼睛看她，嘴唇翕動卻說不出話。
    宋凝很坦然地說“你的夥伴又在召喚你回去了，不是嗎？”
    沈適蹙眉。
    宋凝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沈適，你走吧。留在這，你就不是你了。”
    到了這會兒，宋凝還以為，沈適是為了自由才想要離開。
    可沈適自己很清楚，他是沒法麵對這樣一個難以收拾的結局。
    沈適在複雜的關係裏理不清頭緒，習慣性地選擇逃避。他心裏是有宋凝的，他想走，又舍不得宋凝。留下來，又沒勇氣麵對。沈適心裏煩躁極了，提出另一個並不算辦法的辦法。
    “凝凝，跟我走吧。”
    “去哪？”
    沈適剛想說跟我走，天涯海角。
    猛然意識到，這是更混蛋的一種做法。
    他自己做一個逆子還不算，還想要拉宋凝下水？
    宋凝有家人，有朋友，有學業，有前途。憑什麽要因為跟他睡了就被他拐走？
    私奔的本質就是誘拐。
    月亮注定是要西沉的，他跟宋凝，該結束了。
    “凝凝，我要離開了。”沈適說。
    盡管宋凝已經無數次預見過這個結局，真正聽到的這句話的時候，身體還是不可抑製地顫抖。
    “對不起，凝凝，我是個混蛋。我辜負了你，也沒勇氣跟你一起麵對。你可以怨我，恨我。而我應該也沒有什麽能夠補償你的。我是個極壞的人，尤其對你，我罪不可恕。”
    “別說了，別說了。”宋凝擁抱他，聲音幾度哽咽，宋凝問了最後一個問題“沈適，你喜歡過我嗎？”
    沈適笑了下，“凝凝，那天我是清醒的。”
    宋凝一下就哭了。
    這場大雨，該結束了。
    沈適跟宋凝分開後，重新踏上了漂泊之旅。
    ……
    沈珒跟溫璟予經過一番分析，基本確定了溫璟予的猜想。
    沈珒聯想到那天，語氣頗為感慨“當時大家都醉了，我已經記不清當時發生了什麽。他們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又有沒有回來，我都不記得了。但在那之後，我哥在北京短暫停留了一段時間，我沒記錯的話，足足有大半年。當時我大爺很高興，以為他迷途知返了呢。現在想來，是因為宋凝啊。”
    溫璟予欲言又止，沈珒笑了下，揉揉溫璟予的頭發，“想說就說。”
    溫璟予張張嘴，“所以……所以他們的關係好混亂啊！大哥跟凝姐這樣，不就是偷情嗎？”
    沈珒點點頭，“所以我哥逃了，一跑又是好幾年。直到宋凝做了外交官，外派到德國，他才回來。”沈珒把時間線一串聯，全明白了。他哥就是那個極品大渣男。
    “凝姐也挺可憐的。”溫璟予又開始善心大爆發，她試著理解了宋凝。
    “哎～”沈珒語氣幽幽的，“這事兒，無解。”
    “大哥不對。”溫璟予一針見血。
    “嗯？”沈珒笑問“說說，沈適哪兒不對？”
    “既然在一起了，為什麽要逃避呢？”溫璟予語氣憤憤不平，“錯也不是宋凝一個人犯的，兩個人的錯誤，為什麽要讓一個人承擔？”
    沈適仔細品味溫璟予的話，點頭認同“我也這麽認為。”
    “宋凝，宋念……連名字都這麽像。”溫璟予喃喃自語。
    溫璟予忽然拍了下大腿，像是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我就說第一次見宋凝的時候感覺很熟悉，她跟大嫂長得很像啊，尤其是那雙眼睛，她們都是琥珀色的瞳孔。”
    沈珒也反應過來，“不是宋凝像宋念，是宋念像宋凝，沈適……”
    “你哥搞替身文學呢！”溫璟予搶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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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適，好渣啊！”溫璟予感慨。
    沈珒張張嘴，沒法反駁。沈適這事做的確實忒不地道，耽誤了宋凝十幾年。一個姑娘全部的青春，都在這場無疾而終的愛戀裏消耗殆盡。
    沈珒倏地握緊拳頭，語氣憤憤“他要不是我親哥，我非得打他一頓。”
    溫璟予更氣憤“是你親哥也該打，這幹的是什麽事兒啊？”
    沈珒想到自己勸宋凝的那些話，此刻後悔得不行，“我還大言不慚勸人家放棄我哥呢，我有啥資格呀，我要知道我哥是這樣的人，我……我大嘴巴抽他。”
    溫璟予拍拍沈珒的肩膀，安撫道“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做什麽？他們自己不願意說，你也不能插手。”
    沈珒怔了一下，溫璟予也怔了。
    從前，都是沈珒勸溫璟予不要插手別人的事情，如今怎麽反過來了？
    不知不覺中，兩人都在被對方影響。他們身上很尖銳的的角，慢慢與對方契合。
    溫璟予摟著沈珒的脖子，柔聲喚他“沈珒。”
    “嗯？”
    “這事兒，我們就爛在肚子裏吧，他們瞞了這麽多年，都是不希望被拆穿的。”
    “好。”
    沈珒還有另外一個問題“所以，你能對思安態度好點嗎？他其實也挺可憐的。”
    溫璟予笑了下，“可以，我保證三天之內不罵他。”
    “……”
    想到宋凝，溫璟予又開始同情心泛濫，“凝姐該怎麽辦呢？這個故事裏的兩個男人都獲得幸福了。隻有她，被困在了過去。”
    沈珒深深歎氣。
    “你哥！”溫璟予越想越氣，“沈珒，你哥逃了十幾年了，他不知道凝姐現在的情況嗎？”
    “嗬嗬～”沈珒嗤笑，“他清楚得很，這麽多年，他一直在逃避宋凝。包括他跟宋念在一起時，也是宋凝不在國內的那段時間。我現在真搞不清，他到底愛誰。”
    沈珒在捋順來龍去脈後，對沈適真是怒其不爭。沈適幹的是人事嗎？
    “愛誰？”溫璟予冷笑著回答“愛他自己。”
    溫璟予戳穿本質“男人，都隻愛自己。”
    沈適，是個極為自私的人。
    如果他能克製自己，事情不會發展到這一步。
    如果他能留下來跟宋凝一起麵對，也有補救的機會。
    往後十幾年，但凡他有一次想要跟宋凝說清楚，事情都不會像今天這樣。
    但他一次都沒停下來麵對過，他甚至還找了個跟宋凝很相似的女人。然後又無可救藥地愛上那個女人，把對宋凝的虧欠都彌補給了宋念。
    但宋念就不是受害者嗎？但凡有一天，宋念知道真相……深愛多年，到頭來發現自己是另一個女人的影子。
    溫璟予不敢想，將會發生多麽狗血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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