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燭熄滅，室內漆黑。
    “小丫頭，許了什麽願？”
    “不告訴你。”
    “不告訴我？你對哥哥有秘密了？”
    宋凝起身去開燈，背對著沈適。
    沈適看不到宋凝漲紅的臉。
    “人家都說，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我許的願就是因為告訴了你，所以都沒實現過。”
    “怎麽沒實現過？”沈適不解，“實現了很多呀！”
    “那都是你幫我實現的。”宋凝轉身坐回，噘著嘴，“是你在作弊。”
    沈適怔了怔，笑著問“你怎麽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我知道很多，我知道這世上沒有聖誕老人，也沒有給人實現願望的天使。”
    宋凝說話的時候，下巴微微仰著，又黑又粗的兩條麻花辮垂在胸口兩側。順著看下去，胸脯高聳，沈適的呼吸不自然加快，趕忙移開了眼。
    這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他怎麽能有如此邪惡的想法！
    人生第一次，沈適覺得自己惡心。
    吃過蛋糕，宋凝開始沉默。沈適敏銳察覺到宋凝的異常。
    “怎麽了？小丫頭不開心呢？”
    宋凝搖頭，小臉兒皺巴巴的，秀氣的眉毛擰在一起。
    沈適抬手，撫平宋凝眉間的褶皺，輕飄飄的問“那怎麽一副要哭了的表情？”
    又用開玩笑的語氣說“我們凝凝怎麽那麽厲害，金豆子說掉就掉，以後當演員算了，保準兒能超越鞏俐。”
    宋凝噗嗤一下就笑了。
    沒辦法，一物降一物，宋凝就吃沈適這一套。
    笑過之後，是更大的不舍。
    宋凝嘴唇囁嚅著，小心翼翼地問“哥哥，你是不是要走了？”
    沈適看了眼櫃子上的座鍾，時針已經指向九，宋家的保姆還沒回來。
    “害怕啊？”沈適問。
    宋凝點點頭，“我不敢一個人睡。”
    沈適笑了，抬手摸了摸宋凝的頭發，語氣稀鬆“留下陪你。”
    宋凝的眼睛裏有肉眼可見的火苗燒起來。
    留下陪她，意味著他們有更多的時間相處。宋凝覺得，這是她最好的生日禮物。
    宋凝從房間裏找來被子、枕頭拿給沈適，埋怨的語氣問“為什麽要睡外間？”
    沈適聳聳肩，“不睡外間睡哪？還能跟你睡一起？”
    宋凝反問“為什麽不能？小時候，我們經常擠一張床，你還摟著我睡呢。”
    沈適被她臉上那種天真征服了，對比之下，更顯得自己的邪念齷齪。
    沈適將被子鋪在宋凝臥室外的躺椅上，弓著身子，邊鋪床邊說“別鬧了，凝凝，我們都長大了。”
    “長大了你就不喜歡我了？”
    “長大了就……”沈適笑了，拍打著枕頭說“喜歡啊，你是我妹妹，會一直喜歡你。”
    宋凝壯著膽子去摟沈適的腰，像是吃定他不會拒絕“哥哥，睡到裏間好不好？”
    少女柔軟的身體貼著沈適的背，沈適身體僵了。宋凝摟在沈適小腹的手用力收緊，撒嬌的語氣說“哥哥，別走。”
    年輕的身體起了反應，沈適頓感無地自容。罪惡感充斥著他的大腦。
    “咳咳——”沈適用咳嗽掩飾尷尬，抓起枕頭擋著自己。
    “小丫頭乖，哥哥不能陪你睡。”
    “不要，就要你陪我。”
    沈適無奈，轉了個身站直，枕頭擋在兩人中間。“不怕，開著門，哥哥就在門外。”
    宋凝臉貼著沈適的胸口，雙手緊緊纏著沈適的背，“不要，我怕。”
    “嗬——”沈適笑了下，伸手捏了捏宋凝的鼻尖，“耍賴是吧。”
    宋凝搖頭，頭埋得更深了，語氣輕輕的“沒人在的。”
    沈適怔了。
    記憶裏那個小丫頭已經長大了。
    沈適掰開宋凝的手，“不行，你回去睡。”
    宋凝持續耍賴。“我怕老鼠。”
    “老鼠？”沈適輕笑，“哪兒呢？你房間怎麽可能會有老鼠？”
    宋凝扁扁嘴，很委屈地說“你都忘了。”
    沈適反應了一下，猛然想起，小時候有孩子惡作劇往宋凝的書包裏塞老鼠，宋凝被嚇到，連續做了好幾天噩夢。
    沈適知道後，從班級裏把幹壞事的孩子提溜出來，拉到操場上的旗杆子旁，當著全校師生的麵，狠狠揍了一頓。那孩子哭爹喊娘，叫聲響徹整個操場。
    那時沈適十四歲，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紀，說話更狂。手裏拎著死老鼠，掰開罪魁禍首的嘴巴，威脅他“再敢欺負我妹妹，我讓你把老鼠吃了。”
    逞英雄的結果就是，回家後被沈修肅揍得更狠。後背被沈修肅用皮帶抽得沒好地方了，穿上衣服跟沒事兒人一樣，繼續接宋凝去上學。
    回憶起從前，沈適無奈，豎抱著宋凝進了臥室。沈適將宋凝按在床上，替她蓋好被子，自己蹲在床邊，語氣不容拒絕“就這麽睡吧。”
    宋凝妥協，“那你去外麵睡吧。”
    “不怕老鼠了？”
    宋凝苦著一張臉，“怕，更怕你生病。”
    沈適笑了，站起身要走，宋凝扯住他的手，“我睡著了你再走，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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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適點頭說“好。”
    沈適蹲在地上，宋凝趴在床邊，一盞床頭燈置於兩人中間。
    將近一個月沒見，宋凝有好多話要跟沈適說。
    “我聽說你弟弟要參加高考了？”
    “嗯。”沈適應答“他聰明，跳級了。”
    宋凝單手托腮，語氣有一點傲嬌“我也要試試，高二也可以參加的。”
    “你也聰明。”沈適有一搭沒一搭應答。
    “你就沒點別的話？”
    “什麽話？”
    宋凝語氣幽幽的，猶豫了很久問“沈適，你想不想我？”
    “沈適？”沈適眯了眯眼睛糾正“叫哥哥。”
    宋凝扁扁嘴不情不願地說“哥哥，你想不想我？”
    “當然。”
    宋凝眼睛亮了，“你也想我的對吧？”
    沈適點頭，“想，吃早飯的時候想，沒人跟我搶包子了。跑步的時候想，沒人耍賴讓我背了。耳根子過於清淨，還有點寂寞。”
    “哼！”宋凝扯了被子蒙住自己的臉，“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那我走了？”沈適作勢起身。
    宋凝猛然掀開被子，瞪著眼睛吼他“你敢！”
    她生氣的時候，呼吸加重，額頭的碎發一顫一顫的，像動畫片兒裏的人物。
    昏黃燈光下，沈適有一點恍惚。
    小丫頭長大了，很美。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噙著他不敢觸碰的情意，沈適別過臉，不與之對視。
    “你別走～”宋凝語氣軟下來。
    “嗯，不走。”
    沈適在床邊昏昏沉沉睡著了，醒來時，身上蓋著被子。
    窗外射入幾縷晨光，沈適輕手躡腳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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