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思安撇撇嘴，沒有反駁。
    沉默了一會兒，姚思安說：“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說，我沒想嚇宋凝。那車太高了，我壓根兒沒看到她。至於你哥，我承認，我是對他有氣，我看不慣他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臉。當年丟下宋凝一走了之，娶了老婆又離婚跟舊情人搞在一起，他這種人，我瞧他不起。”
    “所以呢？”沈珒問。
    “什麽？”
    “你要跟他作對一輩子？時不時搞點雞毛蒜皮的事兒惡心他？”
    姚思安沒說話。
    “還是說，你想把他從北京趕出去？老死不相往來。”
    姚思安愣愣地看著沈珒，不知如何應答。
    沈珒語氣頗為無奈：“姚思安，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長大，什麽時候才能明白，要解決問題，不要發泄情緒。”
    姚思安麵露茫然。
    沈珒起身，轉了一圈又重新坐定。“姚思安，我今兒把話跟你說明白。這件事，從頭到尾，你的處理方法都很幼稚。不對，不止這件事，是你這個人就很幼稚。”
    姚思安下意識反駁，“我怎麽幼稚了？一說到你哥，你就護短。沈珒，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虛偽？”
    沈珒笑了下，耐著性子解釋：“好，不說我哥，說你。你瞞著家人跟於淼去領證，這事，不幼稚嗎？”
    姚思安啞然。
    沈珒又說：“你問我，怎麽才能讓你家人接受於淼。要我說，你父母不是不接受於淼，是他們不放心你的選擇。他們把你當孩子看，想要替你把關，幫你安排好一切。歸根結底，是你的不成熟，造成了今天的局麵。”
    姚思安想要反駁，卻反駁不了。
    三十多年來，他活得順風順水，大事兒有家人擋在前麵，小事兒用錢就能解決。
    跟於淼這件事，他是軟的硬的都來了，家裏人就是不鬆口。姚思安也是沒招了，衝動之下，才想要先斬後奏。
    經過沈珒的提醒，他忽然有種撥雲見日的感覺。或許，他家人真的就是這麽想的。
    沈珒：“跟我哥這事兒，你隻顧著發泄自己的不滿。領證這事，你想通過耍無賴讓你家人妥協。思安，這是四歲孩子的做法，不是一個成年人該有的處理方式。”
    姚思安直勾勾地看著沈珒，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反駁，但沈珒知道，他聽進去了。
    沈珒抬手拍了拍姚思安的肩膀，很平靜的語氣說：“你自己好好想想，想不明白，再來找我。”
    姚思安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安頓好姚思安，沈珒去找沈適。兄弟倆坐下來推心置腹聊了下。
    “哥，對不起。”沈珒首先道歉。
    沈適沒有說話。
    “這事兒，的確是姚思安做的不對，我不該盲目地站在他那邊。”
    沈適笑了下，很平靜的語氣說：“我接受你的道歉。但小譽，你要想清楚，這樣的事，以後還會有很多，你要一直攪合在裏麵嗎？”
    沈珒皺著眉，不知如何作答。
    沈適摸了下沈珒的頭發，很真誠地建議：“沈珒，不要再插手，你有你的生活，不要困在我們的恩怨裏內耗。”
    “可你們……”
    沈適笑笑，“他要跟我鬥，就來鬥好了。兩個一事無成的二世祖，起跑線是一樣的，我不怕他。”
    沈珒蹙眉。
    沈適又說：“我打算進公司，你看著給我安排個職位。”
    沈珒眼睛瞬時瞪大，難以置信的語氣問：“你……進公司？”
    沈適半開玩笑的語氣說：“怎麽？過了三十五就不要了？”
    沈珒搖頭，“當然不是，可你的事業怎麽辦？”
    沈適斂眸，沉默了一會兒說：“總要有取舍，我想娶凝凝，就要放棄一些東西。”
    沈珒張了張嘴，沒有反駁。過了會兒，他說：“好，我來安排。”
    又問：“這是宋凝要求的？”
    “不。”沈適搖頭，“跟凝凝沒關係，是我自己想要停下來，換種生活。”
    沈珒笑了下，“大爺知道一定很高興。”
    “嗯。”沈適笑容勉強。
    “可你……會不開心吧。”
    沈適沒再回話。
    解決好這一切，時間已經來到下午。冬令時，太陽落山早。
    趕在太陽落山之前，賀正驍在室外架起了燒烤驢子，鐵桶裏還準備了篝火。
    溫璟予帶了煙花棒過來，磊磊迷上了放煙花，舉著仙女棒又蹦又跳。於淼擔心磊磊傷到自己，一直在旁邊觀察著，時不時提醒。
    “別跳！”
    “拿遠點，別對著自己的臉。”
    “別指媽媽！”
    磊磊笑嘻嘻的，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揮舞著煙花棒嚇唬於淼。
    於淼害怕得一直躲，倏地，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後傾倒。宋凝看見了，一個箭步衝過去，拉了於淼一把。
    宋凝扶著於淼站穩，關切詢問：“你怎麽樣？”
    於淼驚魂未定，死死拉著宋凝的手，反應了半天說：“沒……沒事兒。”
    宋凝鬆了一口氣，扶著於淼去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於淼鬆開宋凝的手，很小心地說：“謝謝，謝謝你，宋小姐。”
    宋凝笑了笑說：“舉手之勞，不用客氣。”
    “可……”於淼欲言又止。
    宋凝搖搖頭，“別想那麽多。”
    於淼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觀察宋凝，她很漂亮，唇紅齒白，眉宇間自帶一股大氣舒婉。最特別的是她的眼睛，瞳色偏淺，自帶一種夢幻氣質。比長相更出色的是氣質，她四肢纖長舒展，舉手投足自信灑脫。
    於淼的腦子裏冒出一句話：光風霽月的大小姐。
    於淼在觀察宋凝，宋凝同樣在觀察於淼。她長得很顯小，皮膚白白的，看人的時候，會刻意壓低眉眼，像隻怯生生的小白兔，是那種會讓人心生保護欲的長相。她的氣場很柔和，沒有攻擊性。是大部分男人會喜歡的那種類型。
    借此機會，兩人聊了聊。
    宋凝的視線落在於淼肚子上，問：“幾個月了？”
    “不到四個月。”於淼說。
    “生孩子，會不會很可怕？”
    於淼愣了下，說：“還好，我那時年紀小，不知道害怕。這是第二個了，沒那麽怕。”
    宋凝很勉強地笑。
    “你害怕嗎？”於淼問。
    宋凝挑挑眉，說：“你看出來了？”
    於淼搖頭。
    宋凝語氣幽幽的，“害怕，可能我年紀大了，膽子變得很小。”
    於淼安慰她：“第一次當媽媽都會害怕，生了就好了。”
    宋凝歪著腦袋看於淼，“於小姐，你很可愛。”
    突然被誇，於淼有點不知所措，磕磕巴巴回了句：“謝……謝謝您。”
    “哈哈——”宋凝大笑，“於淼，你好呆萌啊。”
    呆萌？於淼認真思考，這應該是好詞吧。
    “你跟姚思安很配。”宋凝說。
    於淼張張嘴，欲言又止。
    宋凝解釋：“你很單純，姚思安也是。他這個人，小孩子脾氣。”
    於淼低頭看著自己腳尖上的雪，小聲說了句：“我覺得他這樣挺可愛的。”
    “所以我說你們很配。”
    猶豫了一下，宋凝解釋：“我跟姚思安，並沒有男女之情，現在連朋友也難做。我跟你說這些，是不希望你多想。”
    於淼點點頭，似懂非懂。
    斷斷續續的，於淼跟宋凝聊了很多，心裏對宋凝的那些介懷，也慢慢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