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將身上的披肩裹緊了一點，“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我有點兒冷。”
    姚思安愣了一下，脫了自己的外套遞過去。
    宋凝搖搖頭。
    姚思安訕訕收回手，“忘了，咱早就不是小時候了。”
    宋凝笑笑，“別多想，不是嫌棄。”
    “嗐～我知道。”姚思安臉上閃過一絲無奈，“人要是不長大就好了。”比起現在，他還是更懷念小時候。
    宋凝說：“總要長大的。”
    姚思安沒有反駁。
    總要長大的，他似乎是最晚一個理解這句話的人。
    猶豫了幾秒，姚思安說：“宋凝，對不起。白天那會兒，我真的沒看到你在車後邊兒。”
    宋凝點點頭，“我信。”
    姚思安麵露欣慰，“謝謝，謝謝你的信任。”
    又說：“從前那些事，我也正式向你道歉。很多事，我處理的都不像個男人，給了你很多難堪。從前是我不懂事，以後，咱倆的恩怨一筆勾銷，你要是還願意認我這個朋友，咱們就好好處，不願意，我也絕不打擾。”
    宋凝搖了搖頭，“我並沒有怪過你。”
    姚思安眼眶發酸。
    這一刻，才真正放下。
    談話時間並不長，宋凝從酒窖裏出來時，沈適正靠在牆角，低頭把玩手裏的打火機。銀色的打火機，在他手裏翻飛，像最圓潤的月光石。看到宋凝出來，沈適收起打火機，向門口走近。
    “聊完了？”沈適脫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宋凝肩上，“冷了吧，剛剛想給你送衣裳來著。”說罷，手背探了探宋凝的鼻尖，溫熱的，並不涼。
    宋凝笑了下，“那你怎麽不進去，我冷得抱著一堆抱枕取暖。”
    沈適聳聳肩，“我進去了，可能就聊不成了。”
    宋凝裹緊沈適的外套，“不至於，姚思安態度還挺好的。”
    沈適嗅了嗅，聞到一股淡淡的酒氣，嘀咕了句：“態度好還喝酒，也不怕熏到你。”
    “這你都聞出來了？狗鼻子啊。”
    沈適笑了笑，“不瞞你說，自從你懷孕，我對氣味兒都敏感了很多。”
    宋凝皺眉，“合著我把你傳染了？”
    沈適點點頭，“可能是吧，但這樣挺好的，我又不能替你生，能有一點點的通感，也算幸運。”
    宋凝像看傻子一樣看他，“我可不這麽想，我希望你健健康康的，這樣你才有力氣照顧我，我可不希望咱倆對著吐。”
    沈適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你大可放心，我身體好得很。”說罷，快走兩步，彎腰蹲在宋凝身前，拍拍自己的後背，“上來，背你回去。”
    宋凝捂嘴笑了笑，俯身趴到沈適背上。她伸手摟住沈適的脖子，像小時候那樣，把頭靠在他肩上。沈適雙手交疊，托住宋凝的身體，然後直起身。他走得不快，每一步都很穩。
    宋凝的臉貼著他後頸，剃須水的香氣混合著體溫，直往她鼻子裏鑽。她對氣味兒敏感，唯獨對他的味道感到心安。她伸手，摸了摸沈適的耳朵，猶猶豫豫的，終於又拾起了那個稱呼：“哥哥。”
    沈適愣了下，腳步放緩。
    “哥哥。”宋凝又叫了一聲。
    “嗯～”沈適回應。
    “沈適哥哥。”
    “誒！”沈適心花怒放。
    “好聽嗎？”
    “好聽。”沈適聲音發顫，這稱呼他等了多少年。
    “還把我當妹妹嗎？”
    “你永遠都是，永遠都是我最珍視的妹妹。”沈適說。
    青梅竹馬的感情，從親情過渡到愛情。
    宋凝從十幾歲情竇初開開始，就喜歡這個陪她長大的哥哥。而沈適直到十九歲，才發現自己對妹妹的感情變了質。
    她說：“你還記得嗎？小時候，咱們偷偷去什刹海滑冰，我把膝蓋摔了，你也是這樣背著我，一路走回去。”
    沈適說：“記得啊，到了家，你說你膝蓋不疼了。可我看你走路還是歪歪扭扭的，擔心得我一宿沒睡好。”
    宋凝忍不住笑出聲來，“第二天，你還給我送了藥酒過來，非逼著我喝，說喝了就不疼了。是不疼了，醉了，醉得我又摔了一跤。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喝酒。”
    沈適也笑，“那酒是我爸的，後麵他發現了，猜到是我偷拿的，拿著棍子滿屋子追我。”
    “為什麽？”
    沈適輕哼，“他以為我跟那些小流氓學喝酒了，也不聽我的解釋，抄起家夥就打。”
    宋凝伸手摸沈適的頭發，一邊順毛一邊安撫：“對不起啊，從小到大，你因為我受了好多委屈。”
    沈適停住腳步，用力將宋凝的身體向上托了托，“都是些小委屈，我卻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背著他，一步一步走回房間。上樓梯時，他步伐穩重，像在攀一座山。事實上，他攀登珠峰時，也沒有這般穩重。
    打了一架，又道了歉，推心置腹地聊過天，第二日的早飯，是難得的和諧。
    沈適跟姚思安，偶爾視線交匯，雙方都默契地快速移開眼。
    沈珒沒指望他倆能握手言和，隻要以後不互相找麻煩就謝天謝地了。
    吃早餐的時候，於淼吐了幾次，孕吐像會傳染，另兩位女士也跟著幹噦。
    溫璟予淡定地吃雞蛋，賀正驍調侃她：“就剩你了，獨苗。”
    溫璟予掀眸看了一眼，淡然道：“我還能再堅持幾年。”
    賀正驍開玩笑：“您還是收山吧，再生一對兒，就要成傳奇了。”
    沈珒忽然說了句，“也不是不可以。”
    “嗯？”溫璟予轉頭看了眼沈珒，難以置信的語氣問：“你吃錯藥了？”
    沈珒：“有了我們就接著。”
    “饒了我吧。”溫璟予說。
    午飯吃完，四家人各自離去。
    溫璟予跟沈珒帶著孩子回到了紅樓。
    門口的崗哨又加了一層，何碩跟沈珒打招呼，“過年好啊，沈董。”
    溫璟予也跟何碩問好：“姐夫。”
    何碩回應，“溫小姐好。”
    沈珒跳下車，跟何碩擁抱了一下，問：“最近怎麽樣？”
    何碩剛休了婚假回來。
    何碩笑眯眯的，“好，非常好，好極了。”
    “哈哈～”沈珒被他匱乏的語言係統逗笑，又問：“夏檀呢？”
    何碩歎了口氣：“隨領導夫人出國訪問了。你也知道，人家外國人不過春節。”
    沈珒拍拍何碩的肩膀，“你們倆這樣，結跟不結也沒區別。”
    “那還是不一樣的。”
    “嗯？”
    “你懂的。”
    沈珒皺了皺眉，“我真不懂。”
    何碩努努嘴，“那你自己想去吧。”
    沈珒上了車，溫璟予問他：“爸爸回來了？”
    沈珒點頭，“應該是。”
    又說：“老頭子這個時候回來，莫不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