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去提親的前一天晚上，沈適送宋凝回她父母家。
    車子停在家屬院門口，沈適說“明早過來接你。”
    宋凝笑他，“接什麽啊，又不是結婚。”
    沈適眨眨眼，“嶽父大人都鬆口了，那天還會遠嗎？”他迫不及待想娶她回家。
    宋凝搖頭，“我不想大著肚子辦婚禮，等小孩兒出生之後再辦吧。”
    頓了頓，又說“不辦婚禮也可以，我們旅行結婚，我要穿著婚紗環遊世界，你就負責給我拍好看的照片。我們先去登記，登記完立刻出發，我想先去伊斯坦布爾……”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還是小女孩兒般的天真，沒有半分當媽媽的樣子。
    沈適看著她的側臉，柔聲說“都依你。”
    年少時的夢，兜兜轉轉快二十年，終於要實現了，沈適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他伸手攬過宋凝的肩膀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裏，緊一點，再緊一點，生怕這幸福是泡沫，轉瞬即逝。
    兩人在車裏接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吻。
    宋凝回到家，暫時忘記從前的不愉快，一家三口吃了晚飯。
    飯後，一家人坐下來，商量明天的提親事宜。
    宋文甫說“有件事，爸爸要提前通知你。”
    宋凝心裏陡然升起不好的預感，生怕臨門一腳事情生變。
    宋凝幹咽了下，好脾氣地說“您講。”
    宋文甫說“你是爸爸唯一的女兒，你的第一個孩子，要姓宋。”
    宋凝愣了下，難以置信的口氣問“爸爸，您說什麽？”
    宋文甫語氣篤定“你的第一個孩子，無論是男是女，都要姓宋，做我們家的繼承人。”
    宋文甫覺得，他的要求非常合理。他隻有宋凝這一個女兒，現在政策也放開了，生幾個小孩兒都可以，他隻要一個小孩兒繼承宋家的姓氏，這要求不過分吧。
    宋凝的第一反應是“爸爸，您非要這樣羞辱沈適嗎？”
    “羞辱？”宋文甫頓感莫名，“我哪裏羞辱他？”
    宋凝反問“這還不算羞辱？”
    錢文心出言提醒“朵朵，不要這樣跟爸爸說話。”
    宋凝轉頭看著母親，“媽媽，您也要這樣不講道理？”
    宋凝的態度，讓宋文甫十分寒心。宋文甫捂著胸口，以一種極其失望的眼神看著宋凝。沉默了很久，他說“朵朵，你讓爸爸很傷心。”
    宋凝愣了一下。
    養了三十多年的女兒，不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反而以最深的惡意揣測自己，宋文甫心裏像針紮一樣疼。錢文心扶著宋文甫，也用失望的眼神看著宋凝。
    一瞬間，宋凝忽然感覺背後發涼，她的腦子裏不可抑製地出現一個詞眾叛親離。
    宋凝站起身，走向宋文甫，輕輕挎住父親另一側手臂，“爸爸，對不起。”
    宋文甫沒有說話。
    宋凝歎了口氣，“第二個孩子可以嗎？我會再生一個。”
    宋文甫很失望，“你非要跟爸爸討價還價？”
    宋凝無奈，“我跟沈適商量一下。”
    宋文甫動了動唇，錢文心朝他搖頭，宋文甫把話又咽了回去。
    當晚，宋凝拿著電話，猶豫著該發消息還是該打視頻。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見麵談。
    這件事太突然了，而明早，沈家就要來提親。事情緊急，不商量出個結果，宋凝不安心。
    宋凝給沈適發消息，稱自己有急事要見麵。
    躺在床上的沈適看到消息後立刻回撥。
    接通後，沈適焦急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凝凝！”
    “嗯～”
    “你怎麽樣？什麽急事？”
    宋凝有點尷尬，“我挺好的，你別急。”
    沈適從宋凝的聲音裏聽出幾分焦慮，冷靜下來，他問“我去哪兒見你？”
    “我家門口吧。”
    沈適沒有過多追問，回“好，你等我一會兒。”
    放下電話，沈適穿好衣服，匆匆出門。
    車子疾馳在無人的街道，沈適卡著最高時速到達宋凝家門口。
    三月的北京，春寒料峭，入了夜，冷風刺骨。
    沈適給宋凝發消息“天兒冷，多穿點兒。”
    又發“我到了，出來吧。”
    宋凝已經握著手機等了很久。
    一刻鍾後，宋凝出現在門口。
    打過招呼，門崗放行。
    車內空調開得足，宋凝將自己從大衣中剝出來。
    沈適看了一眼，她還沒換寢衣，想必這事兒讓她十分焦慮。
    沈適的第一反應是，宋文甫又要變卦。
    解開束縛，宋凝伸手抱住沈適，等了一會兒，她說“有件事……”
    沈適輕拍宋凝的後背，安撫的語氣說“你說。”
    宋凝深吸一口氣“我想讓我們的第一個孩子，跟我姓。”
    沈適愣了愣，心裏的石頭稍稍落地。
    沉默了一會兒，他問“沒了？”
    宋凝點頭，“就這事兒。”
    沈適笑了下說“可以啊。”
    宋凝推開沈適，仔細打量他臉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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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平靜，好像這不是什麽大事。
    沈適點著頭說“我同意。”
    宋凝撇撇嘴，“那你父母那邊能同意嗎？”
    沈適說“我去說服他們。”
    又問“你說第一個孩子，意思是……”
    宋凝點頭，“我願意再生一個，跟你姓。”
    沈適伸手攬過宋凝的後背，低頭親吻她額頭，“不生也沒關係。”
    宋凝輕輕歎氣，“生吧，一家一個。”
    沈適笑了笑說“是叔叔要求的嗎？”
    宋凝沒否認。
    沈適說“這要求不過分，你是他的獨生女兒，我父母肯定也能理解。”
    “可是……”宋凝很無奈地說“這事兒太突然了，我怕你父母那邊……”
    沈適安慰“放心吧，我父母能理解。再說了，沈珒的兩個孩子，也是一個隨母姓一個隨父姓。有了先例，這事兒就不難辦。”
    宋凝吸吸鼻子，抱著沈適的腦袋親了一下，“那就拜托你了。”
    “嗯～”沈適聳聳肩，“還有別的事兒嗎？”
    宋凝搖頭。
    “那回去吧，早點睡。”
    從宋凝家離開，沈適一邊開車一邊醞釀說辭。這事兒如果早提出來，難度會比現在低很多。在這個節點提出來，表明了是羞辱沈家。
    一步退，步步退。
    可這一步不退，先前的九十九步白走。
    沈適不是沒腦子的人，他知道在這件事上，宋凝有心無力。
    她畢竟是宋文甫的親生女兒，背叛父親跟別人站在一起，宋凝做不到。
    他們這樣的人家出來的孩子，學會的第一課就是不能背叛自己的家族。
    沈適寄希望於自己的父母，希望他們能接受並且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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