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聽完青羽的分析，鎏金般的眸子微微眯起，唇角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幾人灼灼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派蒙甚至飄到他麵前，小手叉腰，一副“我們看穿你了”的表情。
    歸終灰藍的眼眸中帶著促狹，青羽則抱臂而立，指尖輕輕點著胳膊，顯然在等他的回應。
    沉默片刻後，鍾離忽然低笑出聲，袖袍輕振：“小友果真敏銳，但是~”
    他嗓音溫潤，卻帶幾分意味深長，“你的分析中，缺少了最為重要的變量——”
    眸子微微眯起，他的笑意愈發明顯，“那麽，結果自然是不對的。”
    “誒誒~欸~？”
    派蒙猛地瞪圓了眼睛，猛地前傾驚呼：“居然不對嗎？明明推理得那麽完美！”
    青羽眉頭微蹙一瞬，瞥見鍾離含笑的眉眼，眼中燭火微閃後，似有所得；
    歸終灰藍的眸子先是因驚詫而睜大，隨後指尖輕點下巴，思量片刻，眼底倏地掠過一絲了然：“嗬~確實有所忽略呢~”
    “忽略？”派蒙的小腦袋在兩人之間來回轉動，突然一個激靈“等等！隻有我又被蒙在鼓裏嗎？”
    她氣鼓鼓地飄到鍾離麵前，“什麽叫缺少變量！你倒是說清楚呀！”
    小臉湊近緊盯鍾離麵龐，“該不會是想糊弄過去吧！”
    鍾離後退半步：“既然諸位好奇......”
    他轉身望向明蘊鎮殘陽下斑駁的歲月痕跡，忽然邁步前行，“不妨隨我走走。”
    幾人對視一眼，派蒙攤開手問道：“這是~解謎環節？還是......”
    “跟上去聽聽不就好了~”歸終眼眸含笑，“難得鍾離想解釋一番。”
    “走唄——”青羽率先跟了上去，“說不定是老爺子憋了千年的心事，終於找到機會分享了~”
    鍾離的背影微微一頓，唇角微不可察地抽動，派蒙立刻像隻發現蜜果的團雀般竄到青羽肩頭，小聲道：“他耳朵動了！絕對聽見了！”
    鍾離側目駐足，似是無聲呼了口氣，待幾人跟上步伐，他轉身前行，漫步間環顧著廢棄的礦鎮，不知思量著什麽......
    幾人的腳步停在帶有斑駁鑿痕的岩壁旁。
    “……自封印若陀那日起，我便時常思索——”鍾離忽然開口，嗓音帶有磐石沉澱的厚重，“磨損竟能讓並肩千年的摯友兵戈相向......”
    鍾離垂眸，岩紋在袖口流轉如飛逝的時光：“而時至此前，歸終隕落、若陀癲狂、夜叉反戈......如今仙眾凋零十之八九......”
    “三千餘載守望，璃月的山川城郭皆如掌紋般熟稔。然磨損如影隨形，縱是磐石亦難免漸生裂痕……”
    鍾離抬眸望向璃月港方向，又瞥過身後群玉閣在暮色中閃爍的金芒，
    “屆時璃月...該當如何？”
    幾人神色各異。
    派蒙張著小嘴在空中晃了晃，歸終指尖的塵沙凝了又散，青羽則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
    鍾離未作停留，輕拂岩壁之上歲月磨損的痕跡，繼續道：
    “不如趁尚能自持時抽身——以退為進，方是真正的守護。”
    “於是思慮良久，預設此局——以神之隕落為試金石，觀凡民能否執秤量海，測人心可否錨定風波。”
    “如此一來~待他日我若神誌蒙塵，至少璃月已可獨自前行，而非跪求神諭。”
    “此番抉擇，非畏天命，實為權衡。”
    派蒙眼眶倏地泛紅，小手揪著衣角在空中晃了晃，聲音帶著鼻音：“原來...你是這樣想的......”
    歸終眼眸微顫，指尖的塵沙無聲凝滯，仿佛被鍾離的話語牽動了久遠的記憶。
    她凝視著鍾離的背影，她搖了搖頭，輕聲歎息：“原來如此……摩拉克斯啊摩拉克斯，你這塊磐石，終究也被歲月磨出了裂痕。”
    但很快，她眸光一轉，寬袖掩唇，又恢複了往日那副狡黠靈動的神態：“不過~既然你早有打算，那與冰之女皇的契約裏，想必也包含這一環吧？”
    她指尖輕點下巴，若有所思地推測道：“何況...還有變量呢~”
    “這份契約還真是沉重...”青羽沉默片刻，眼底燭火躍動：“不過~看來我猜的不錯。”
    他忽然抬眸，“——既有變量，結局已變，那......”
    “等等！”派蒙聞言恍然大悟，小拳頭一砸掌心，“對哦~既然結局變了，那你根本還沒幹嘛！”
    說罷，她氣鼓鼓地拽鍾離袖子：“還我感動啊！剛剛差點就要哭出來了！”
    “小派蒙這變臉速度...”歸終揮動袖擺，將她拉了回來。
    鍾離無奈搖頭：“以普遍理性而言，計劃雖變，但初衷未改......”
    青羽指尖輕叩岩壁，打斷鍾離的沉吟：“老爺子，這種時候就別兜圈子了——”
    他眼中好奇之火倏然躍動，“你所說的變量...是天空島仍有餘力？深淵的勢力擴張？至冬的棋局另有隱情？還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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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一頓，拖長的尾音帶上一絲了然，“——我？！”
    微風掠過廢棄的礦道，良久，鍾離唇角微揚：“縱使命運的天平傾覆萬千......”
    鎏金眸中似乎倒映著青羽的身影，“小友始終是破局之鑰~”
    “唉——什麽天平、鑰匙的！”派蒙在空中急得跺腳，“這半天也沒說清楚是什麽變量啊！是因為青羽捅破了天嗎？”
    “另有原因~”鍾離輕輕搖頭，從袖中抽出一枚虛幻的光錐，“此光錐中的記憶不受磨損影響。”
    “縱使滄海桑田，其中情感亦不褪色——”他收攏掌心，光錐被金芒籠罩收起，
    “既有此法，何須再以退為進？如此，我就改變了計劃......”
    青羽眉梢一挑，摩挲著下巴：“哦？說來聽聽。”
    鍾離負手而立：“你們不是已經見到了？”
    他抬眸望向地中之鹽的方向，“這場鹽災，便是修改後的‘考核’。”
    鎏金眼眸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至於我的化身……不過是趁勢離開，將局勢留給七星自行權衡罷了。”
    “原來如此！”派蒙猛地躥到半空，小手一拍，眼睛亮得像是發現了寶藏，“那太好啦！以後我們在璃月的賬單還是有岩神買單啦！”
    她興奮地轉了個圈，又突然僵住，狐疑地瞅著鍾離，“……應該還能記賬吧？”
    鍾離無奈輕歎：“無需擔憂，契約既存，自然作數。”
    歸終聞言掩唇輕笑，灰藍眼眸中流轉著促狹的光芒：“看來某人終究是逃不過‘加班’的命運呢~”
    “嗬……此番‘考核’之後，自不會一切照舊。”他抬眸望向天上的群玉閣，語氣中帶著些許放鬆，
    “我身上的擔子，也該讓七星來扛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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