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東荒初遇.
    宋霧的靴子陷入潮濕的腐殖土中，發出令人不適的擠壓聲。他拔出腳，繼續向前走去。這片古林比他想象的還要茂密，足有三人合抱粗的巨樹盤根錯節，樹冠將紫紅色的天光過濾成詭異的暗綠色。
    \"咳、咳咳——\"
    他捂住嘴，壓抑著咳嗽的衝動。這裏的空氣裏飄浮著某種金色粉塵，吸入肺中會產生灼燒感。三日前墜入那條湍急的河流後，他就一直在與這個陌生世界的一切作鬥爭。
    星辰裂空劍在手中沉甸甸的，劍鞘上的星辰碎片失去了往日的璀璨。宋霧輕撫劍身，感受著其中微弱的回應——就像他體內的靈力一樣，被某種無形的枷鎖禁錮著。
    \"啟源境初期...\"他苦笑著搖頭。在星辰海時，他已達星變境巔峰，舉手投足間可引動星辰之力。而現在，他連最基本的靈力外放都變得困難。
    一陣細微的\"沙沙\"聲從右側傳來。
    宋霧瞬間繃緊身體，右手按在劍柄上。這三日來，他已經領教過這片森林的危險——會噴射毒刺的藤蔓、偽裝成樹皮的鱗甲獸、還有那些在夜間發出嬰啼般叫聲的飛行生物。
    聲音突然消失了。
    太安靜了。連一直縈繞在耳邊的蟲鳴都戛然而止。
    宋霧緩緩抽出星辰裂空劍，劍刃與劍鞘摩擦發出清越的\"錚\"聲。就在劍身完全出鞘的刹那，一道銀光從樹冠間激射而下！
    \"叮！\"
    金屬碰撞的脆響在林間回蕩。宋霧虎口發麻，連退三步才穩住身形。定睛看去，襲擊他的竟是一枚六棱冰晶，此刻正懸浮在半空，緩緩旋轉著。
    \"誰？\"宋霧沉聲喝道，劍尖直指冰晶射來的方向。
    樹影婆娑間，一個纖細的身影輕盈落地。那是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女，銀白色長發用一根藍色絲帶隨意束著，身上穿著某種獸皮製成的短打勁裝。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左眼冰藍如極地寒潭，右眼卻是深邃的紫色。
    少女沒有回答，隻是微微偏頭打量著宋霧，目光在他手中的星辰裂空劍上停留了片刻。她右手五指間懸浮著五枚與剛才一模一樣的冰晶，每一枚邊緣都鋒利得能割裂光線。
    \"外來者。\"少女開口，聲音清冷得不帶任何溫度，\"放下那把劍，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
    宋霧眯起眼睛。少女說的語言並非星辰海通用語，但奇怪的是他竟能聽懂。更奇怪的是，當少女靠近時，星辰裂空劍竟開始微微震顫，劍身上的星辰碎片泛起微弱的藍光。
    \"我無意與你為敵。\"宋霧保持著防禦姿勢，\"我隻是路過這片森林。\"
    少女冷笑一聲，左手做了個複雜的手勢。霎時間，宋霧腳下的土地突然凝結出一層薄冰，迅速向他雙腿蔓延。
    宋霧本能地躍起，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身法速度不足原來的十分之一。冰層還是纏上了他的靴子，刺骨的寒意透過皮革直鑽骨髓。
    \"愚蠢。\"少女手指一勾，五枚冰晶呈梅花狀向宋霧襲來，\"東荒從不容忍外來者。\"
    生死關頭，宋霧體內的靈力突然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運轉起來。在星辰海，他的力量源於星辰；而此刻，他感受到的是一種更為原始、狂暴的能量——來自腳下的大地，來自周圍的古樹，甚至來自空氣中那些金色粉塵。
    \"喝啊！\"
    星辰裂空劍爆發出耀眼的藍光，劍身上的星辰碎片如同被喚醒般亮起。宋霧一劍橫掃，劍風所過之處，冰晶紛紛碎裂。
    少女瞳孔微縮，顯然沒料到宋霧能破開她的攻擊。她迅速後撤，雙手在胸前交叉，一個複雜的冰晶法陣瞬間成型。
    \"等等！\"宋霧突然喊道，\"你認識藍沁嗎？\"
    少女的動作頓了一下。
    宋霧趁機舉起左手，露出那塊冰瀾寒魄劍的碎片：\"這把劍的主人，擅長使用寒冰之力，和你很像。\"
    少女的目光在碎片上停留了片刻，冰晶法陣卻沒有散去：\"藍沁...沒聽過。但那是...寒髓玉的氣息。\"她的聲音出現了一絲波動，\"你從哪裏得到的？\"
    \"我說過了，我來自另一個世界。\"宋霧慢慢放下劍，\"我和同伴被空間裂隙分散，墜落在此。\"
    少女沉默了片刻，突然抬手射出一道冰錐。宋霧剛要格擋，卻發現冰錐擦著他耳邊飛過，擊中了身後一隻正準備撲來的狼形生物。
    那生物通體漆黑，額頭卻生著一隻金色豎瞳。被冰錐擊中後，它發出刺耳的嘶叫，化作一團黑霧消散。
    \"影狼。\"少女收起攻勢，\"這片森林不歡迎活物，跟我來。\"
    她轉身走向密林深處，似乎篤定宋霧會跟上。
    宋霧猶豫了一瞬，看了看手中仍在發光的星辰裂空劍，最終邁步跟了上去。劍身上的藍光隨著靠近少女而增強，仿佛在確認什麽。
    少女帶著他在錯綜複雜的古林中穿行，時而躍上樹幹，時而鑽過藤蔓形成的天然拱門。約莫半個時辰後，他們來到一處隱藏在瀑布後的洞穴。
    洞內出乎意料的幹燥整潔，中央燃著一堆幽藍色的火焰，沒有任何溫度卻照亮了整個空間。石壁上掛著各種草藥和獸骨，角落裏鋪著一張簡陋的獸皮床。
    \"坐。\"少女指向火堆旁的一塊扁平石頭，\"你身上有傷。\"
    宋霧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肋有一道不知何時留下的傷口，血跡已經浸透了衣衫。他謹慎地坐下，星辰裂空劍橫放在膝上。
    少女從石壁取下一株紫色草藥，在掌心揉碎後敷在宋霧傷口上。一陣清涼感立刻緩解了疼痛。
    \"謝謝。\"宋霧真誠地說，\"我叫宋霧。你呢？\"
    少女盯著火焰，沉默了片刻：\"月霜。\"
    \"月霜姑娘，這裏是哪裏？你剛才說的東荒是...\"
    \"至高永恒界的邊緣地帶。\"月霜打斷他，\"被放逐者的流放之地。\"她指了指洞外，\"外麵那些金色粉塵是"噬靈沙"，會慢慢侵蝕外來者的靈力。你之所以還能活著，是因為那把劍。\"
    宋霧低頭看向星辰裂空劍，劍身上的星辰碎片確實在吸收周圍空氣中的金色微粒，轉化為微弱的靈力反饋給他。
    \"你知道這把劍的來曆？\"
    月霜搖頭：\"不知道。但它能吸收噬靈沙，就不是普通武器。\"她突然伸手按在宋霧右手背的星辰烙印上，\"這個印記，你從哪裏得來的？\"
    一陣刺骨的寒意從月霜指尖傳來，宋霧手背上的三顆星辰突然同時亮起。月霜像是被燙到般縮回手，左眼的冰藍色變得更加深邃。
    \"空間烙印...\"她低聲呢喃，\"原來傳說是真的。\"
    宋霧正想追問，洞外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整個洞穴都在顫抖，碎石從頂部簌簌落下。
    月霜臉色驟變：\"金瞳獸王！它怎麽會找到這裏...\"
    咆哮聲再次響起，這次更近了。宋霧抓起星辰裂空劍站起身：\"我們得離開。\"
    \"來不及了。\"月霜快速從獸皮床下抽出一個獸皮包裹背在身上，\"洞口已經被封死，隻能從地下河走。\"
    她跑到洞穴深處，移開一塊偽裝成石壁的木板，露出一個漆黑的洞口。冰冷的水汽從洞中湧出。
    \"跳下去，順流而下，能到噬靈沙稀薄的安全區。\"月霜語速飛快，\"我會引開金瞳獸王。\"
    宋霧皺眉：\"一起走。\"
    \"不行！地下河有禁製，一次隻能過一人，否則——\"
    洞穴入口轟然炸裂。一頭足有三丈高的巨獸出現在煙塵中，它形似猛虎卻生著龍尾，全身覆蓋著金色鱗片，額心一隻巨大的豎瞳正散發著駭人的紅光。
    \"走！\"月霜猛地推了宋霧一把，同時雙手結印，一道冰牆瞬間在兩人與巨獸之間豎起。
    宋霧被推得踉蹌後退，眼看就要跌入地下河。千鈞一發之際，星辰裂空劍突然劇烈震顫，劍尖射出一道星光，精準地擊中了金瞳獸王的豎瞳。
    獸王發出痛苦的嘶吼，暫時停止了攻擊。
    月霜震驚地回頭看向宋霧，卻見他同樣一臉錯愕。
    \"看來我們得一起對付它了。\"宋霧握緊長劍，擺出戰鬥姿態。
    月霜咬了咬下唇，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塊藍色晶石塞給宋霧：\"拿著這個，關鍵時刻捏碎它。\"她快速結印，更多冰晶在身前成型，\"我攻左，你右。\"
    不等宋霧回應，月霜已經衝了出去。她的身影在移動中一分為三，從三個不同角度攻向獸王。宋霧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體內那股陌生的力量，縱身躍向右側。
    戰鬥在狹窄的洞穴中爆發。月霜的冰晶在獸王鱗片上留下道道白痕，宋霧的劍則尋找著鱗片間的縫隙。獸王的每一次揮爪都帶著摧枯拉朽的力量，洞穴不斷崩塌。
    \"它的弱點是那隻眼睛！\"月霜在閃避間隙喊道。
    宋霧會意，突然改變策略，不再攻擊獸王身體，而是不斷用劍光幹擾那隻豎瞳。獸王果然變得暴躁起來，攻擊開始失去章法。
    \"現在！\"月霜突然高高躍起，雙手合十，一道冰藍色光柱從天而降，直擊獸王頭頂。
    宋霧同時發動突襲，星辰裂空劍帶著全身力量刺向那隻血紅的豎瞳。
    \"噗嗤——\"
    劍身沒入獸王眼球半尺，暗金色的血液噴湧而出。獸王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瘋狂扭動身軀。洞穴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衝擊，頂部開始大麵積坍塌。
    \"走！\"月霜抓住宋霧的手臂，兩人一同跳入地下河入口。
    冰冷刺骨的水流瞬間吞沒了他們。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宋霧看到月霜的銀發在水中散開，如同一輪破碎的月亮。
    手背上的星辰烙印，不知何時亮起了第四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