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冰淵詭影
    靈舟在雲層間穿行，下方是連綿不絕的冰川與雪原。
    宋霧盤坐在船尾，星辰裂空劍橫放膝前。自從離開懸空島，這把劍的外觀已經發生了微妙變化——劍身延長了近三分之一，靠近劍柄處浮現出兩個古老的星守文字：\"星隕\"。此刻，他正按照劍碑傳承的完整星穹劍訣，嚐試引導體內雙星之力沿著新的經脈路線運行。
    \"呃！\"
    一聲痛苦的呻吟打斷了他的修煉。宋霧立刻收功，快步走向船艙。月霜躺在簡陋的床鋪上，銀發散亂，額頭滾燙，左眼眼皮不斷跳動，仿佛在經曆某種激烈的夢境。最令人不安的是，她左眼的虹膜顏色正在改變——從原本的冰藍色逐漸向星璃記憶中的銀藍色過渡。
    \"又做噩夢了？\"宋霧用濕布擦拭她額頭的汗水，觸手冰涼卻冒著蒸汽，極其詭異。
    月霜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那些不是夢...是記憶...星璃的記憶...\"她的聲音帶著不屬於自己的滄桑，\"我看到她站在完整的建木下...看到她把什麽東西...融入了自己的心髒...\"
    她的左眼突然睜開，虹膜已經有一半變成了銀藍色，瞳孔中浮現出細小的七芒星：\"宋霧...如果我完全變成她...我還是我嗎？\"
    宋霧不知如何回答。艙門被輕輕推開，霜心端著藥碗走進來，看到月霜的狀態後明顯怔了一下：\"虹膜異變...比昨天更嚴重了。\"
    \"有什麽辦法能減緩這種融合嗎？\"宋霧接過藥碗，裏麵是用北境特有的雪靈芝熬製的湯藥，能暫時穩定月霜體內暴走的星辰之力。
    霜心搖搖頭：\"除非完全解除第七星辰的封印...或者...\"她猶豫了一下，\"找到分離兩個靈魂的方法。傳說水晶宮的"冰淵"最底層，藏著星守一族的分魂秘術。\"
    月霜掙紮著坐起來，銀藍色部分的虹膜閃過一絲星璃特有的冷傲：\"冰淵...是禁地...連北境之主都不能輕易進入...\"
    她的語氣突然變得陌生，宋霧和霜心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憂慮——星璃的人格正在滲透。
    艙外突然傳來一陣刺骨的寒風，靈舟劇烈搖晃起來。霜心臉色一變：\"我們進入水晶宮領空了！\"
    三人匆忙來到甲板。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
    一座完全由冰晶構築的巨型宮殿群坐落在冰川之巔，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宮殿外圍是十二根參天冰柱，構成防護大陣。但此刻，大陣明顯出現了異常：三根冰柱已經斷裂，剩餘的也布滿裂紋，能量流動紊亂不堪。
    更詭異的是，宮殿外圍巡邏的守衛全都戴著刻有防幻符咒的麵具，動作僵硬如提線木偶。從宮殿深處不時傳出非人的尖嘯聲，聽得人毛骨悚然。
    \"不對勁...\"霜心壓低聲音，\"北境守衛從不戴麵具...而且這防護陣...\"
    宋霧的手背烙印突然傳來灼痛感。代表藍沁的那顆星辰劇烈閃爍，一道畫麵強行投射到他的腦海中——
    藍沁被鎖在暗晶祭壇上，七根暗晶刺釘入她的主要穴位，抽取的不僅是星辰之力，還有某種銀藍色的本源能量。祭壇旁邊，冰棺中的星璃肉身正在融化！不是自然的消融，而是與一股粘稠的黑暗物質主動融合！更可怕的是，融化的部分已經形成了人形輪廓，隱約能看出五官...
    畫麵戛然而止。宋霧踉蹌後退，冷汗浸透後背：\"藍沁有危險！暗晶聖主在加速融合！\"
    \"什麽融合？\"霜心追問。
    月霜的左眼銀藍部分突然擴大：\"星璃的肉身...和暗晶聖主...\"她的聲音變得飄忽，\"我看到了...他想成為...新的星守...\"
    靈舟突然警報大作！一道探測光束從水晶宮方向掃來，鎖定了他們。
    \"隱蔽陣法！\"霜心撲向控製台，但為時已晚。三艘北境戰船從雲層中衝出，呈包圍之勢逼近。
    \"投降或者被擊落！\"戰船上的擴音法陣傳來冰冷的通告，\"重複，立刻降落在指定平台！\"
    宋霧握緊星辰裂空劍，劍身上的\"星隕\"銘文微微發亮：\"能強行突圍嗎？\"
    霜心檢查靈力儲備後搖頭：\"能量不足三成...而且...\"她指向水晶宮最高處的一座尖塔，\"那是"冰眼"，北境最強防禦武器，一炮就能把我們轟成冰渣。\"
    \"那就降落。\"月霜突然說，聲音恢複了平時的冷靜，但左眼的銀藍更濃了，\"正好我們需要進入水晶宮。\"
    靈舟在戰船的押送下，降落在宮殿外圍的一處平台上。二十名全副武裝的冰甲衛兵立刻包圍上來，為首的小隊長戴著與其他守衛相同的防幻麵具，聲音透過麵具傳出，帶著金屬質感：\"身份，目的。\"
    霜心上前一步，亮出玄冰衛的令牌：\"青冥大人麾下霜心，奉緊急軍令回宮稟報。\"
    \"青冥？\"小隊長的語氣變得古怪，\"那個叛徒早就...\"
    \"什麽叛徒？\"霜心厲聲打斷，\"青冥大人是北境之主的親信！\"
    小隊長沒有回答，隻是做了個手勢。衛兵們齊刷刷舉起一種奇特的武器——像是冰晶製成的長管，末端鑲嵌著暗紅色的晶體。
    宋霧的瞳孔收縮：那是暗晶教的標誌性武器\"噬魂冰芒\"！北境守衛怎麽會配備暗晶教的裝備？
    \"放下武器，雙手抱頭。\"小隊長冰冷地命令，\"尤其是那個拿劍的。\"
    星辰裂空劍在宋霧手中微微震顫，劍靈似乎感應到了危機。宋霧用餘光掃視周圍：平台三麵是懸崖，唯一的出口被重兵把守，遠處\"冰眼\"塔的光芒若隱若現...硬闖等於自殺。
    \"照他說的做。\"月霜輕聲說，同時左眼微不可察地眨了一下。
    宋霧慢慢彎腰，將星辰裂空劍放在地上。就在衛兵上前收繳的瞬間，異變陡生！
    月霜的左眼爆發出刺目的銀藍光芒，一道無形的波動掃過全場。所有戴麵具的衛兵同時僵住，像被按了暫停鍵。小隊長麵具下的喉嚨裏發出\"咯咯\"的怪聲，雙手顫抖著抓向自己的臉。
    \"現在！\"月霜喊道，聲音帶著星璃特有的威嚴。
    宋霧閃電般抄起星辰裂空劍，劍身星光大盛。霜心同時出手，寒冰長槍掃倒最近的三個衛兵。三人衝向平台邊緣——那裏是萬丈懸崖，但在月霜左眼的指引下，宋霧看到了一條幾乎透明的冰晶小徑，蜿蜒通向宮殿底部的某個通風口。
    \"跳！\"月霜率先躍出。
    宋霧和霜心緊隨其後。就在他們跳離平台的瞬間，停滯的衛兵們恢複了行動能力，噬魂冰芒射出的暗紅光束擦著他們的腳跟掠過。小隊長瘋狂撕下自己的麵具，露出下麵布滿暗紅紋路的臉——又是一個蝕心者！
    冰晶小徑在腳下發出危險的\"哢哢\"聲，隨時可能崩塌。三人以最快的速度滑向宮殿底部，身後是不斷射來的暗紅光束和衛兵的怒吼。
    通風口的柵欄被霜心一槍擊碎。三人鑽入狹窄的通道，在迷宮般的管道係統中穿行。月霜左眼的銀藍光芒在黑暗中指引方向，但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顯然剛才的能力使用消耗過大。
    \"剛才那是...？\"宋霧在奔跑中低聲問。
    \"星璃的"凝魂之眼"...\"月霜喘息著回答，\"對蝕心者有奇效...但加速了融合...\"
    管道盡頭是一間廢棄的儲藏室，堆滿了生鏽的器械和發黃的卷軸。霜心確認門外安全後，小心地推開一條縫：\"我們在地下三層，靠近"冰淵"入口...奇怪，守衛比平時少了很多。\"
    宋霧從門縫中觀察外麵的走廊。確實，本該重兵把守的區域隻有零星幾個巡邏兵，而且都心不在焉，頻頻望向某個方向。遠處傳來一陣陣沉悶的撞擊聲，像是有什麽巨物在衝撞牢籠。
    \"首席巫祭在哪？\"月霜問，左眼的銀藍暫時褪去了一些。
    霜心思索片刻：\"按照輪值表...現在應該在冰淵。最近半年他幾乎每天都去，北境之主也是...\"
    \"北境之主還活著？\"宋霧驚訝道，\"青冥子不是說——\"
    \"不知道，沒人見過。\"霜心搖頭，\"但冰淵深處經常傳出可怕的能量波動...有侍女說聽到過非人的嘶吼...\"
    月霜突然捂住心口，第七星辰的虛影不受控製地浮現出來：\"星璃...在呼喚我...冰淵裏有東西...\"
    就在這時，走廊盡頭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和金屬摩擦聲。霜心臉色大變：\"是首席巫祭的親衛隊！快躲起來！\"
    三人迅速藏入一堆廢棄器械後麵。透過縫隙，宋霧看到一隊穿著暗紅色鑲邊冰甲的武士走過，押送著十幾個被鎖鏈束縛的囚犯。這些囚犯衣衫襤褸，但眉宇間都帶著不凡的氣質，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們額頭上淡淡的星辰印記。
    \"星守後裔！\"月霜用氣音說，\"他們在抓捕星守血脈！\"
    隊伍最後是一個披著暗紅長袍的高瘦身影——首席巫祭。他的冰晶麵具在昏暗的走廊中泛著冷光，手中握著一根鑲嵌著暗晶的法杖。當經過儲藏室時，他突然停下腳步，麵具轉向他們藏身的方向。
    \"我聞到了...星辰的味道...\"他的聲音像是冰片摩擦。
    宋霧的手按在劍柄上，心跳如鼓。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遠處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整個走廊劇烈搖晃，冰晶牆壁出現蛛網般的裂紋。
    \"冰淵失控了！\"一個驚慌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來，\"聖物暴走了！\"
    首席巫祭立刻轉身，法杖一揮：\"所有人！立刻前往鎮壓！\"
    等腳步聲遠去，三人才長出一口氣。霜心的臉色異常難看：\"聖物？冰淵裏到底關著什麽？\"
    月霜的左眼銀藍光芒閃爍：\"不是關著...是養著...暗晶聖主在培育某種東西...\"
    宋霧想起藍沁傳來的畫麵：星璃肉身與黑暗物質的融合體。一個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形成：難道那東西被轉移到了冰淵？
    \"我們必須進去看看。\"他沉聲道，\"如果暗晶聖主真在創造什麽怪物...\"
    霜心檢查了儲藏室內的物品，找出三件侍從的白色鬥篷：\"偽裝成送補給的下人。但一旦進入冰淵深處...\"
    \"隨機應變。\"月霜已經披上鬥篷，左眼用布條遮住，\"星璃的記憶裏有冰淵的結構圖。\"
    三人偽裝完畢，悄悄溜出儲藏室，混入一隊真正的補給人員中。越靠近冰淵入口，空氣中的寒意就越重，那不是普通的寒冷，而是一種能凍結靈魂的詭異低溫。守衛明顯增多，但都神色緊張地盯著入口方向，沒人仔細檢查這支\"補給隊\"。
    冰淵入口是一個巨大的圓形洞窟，直徑超過百丈，向下延伸至無底黑暗。洞壁上鑿出了螺旋向下的階梯，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座冰晶平台，上麵刻滿了鎮壓符文。此刻，最底層的平台正爆發出刺目的暗紅光芒，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撕裂聲。
    \"快點！封印要撐不住了！\"一個軍官催促著補給隊。
    三人跟著隊伍沿階梯下行。每下降一段，溫度就驟降幾分，宋霧呼出的白氣瞬間變成冰晶落下。月霜的情況更糟，第七星辰的封印鎖鏈在極寒中變得脆弱，銀藍光芒不受控製地從心口滲出。
    下到約莫第七層時，一聲非人的尖嘯從深淵底部傳來，震得整個冰淵都在顫抖。補給隊的普通人立刻跪倒在地，耳鼻流血。宋霧三人勉強支撐，趁機脫離隊伍，躲入一處壁龕。
    \"下麵到底有什麽？\"宋霧揉著刺痛的雙耳。
    月霜的布條下滲出銀藍光芒：\"我看到了...一個巨大的冰繭...裏麵有東西在動...\"
    霜心突然指向下方：\"看！首席巫祭！\"
    透過飄蕩的冰霧，隱約可見最底層的平台上，首席巫祭正站在一個直徑十丈的暗紅色冰繭前，高舉法杖吟誦咒語。那些被抓來的星守後裔被強製跪成一圈，額頭上的星辰印記被某種力量抽出，化作流光注入冰繭。冰繭表麵已經出現了大量裂紋，某種黑暗物質正從縫隙中滲出...
    \"他在喂養它...\"月霜的聲音發抖，\"用星守血脈...\"
    就在這時，宋霧的手背烙印突然劇痛！比之前強烈十倍的灼燒感讓他差點叫出聲。烙印中代表藍沁的星辰瘋狂閃爍，一段斷斷續續的意識傳來：
    「宋霧...快逃...那不是融合...是寄生...暗晶聖主早就被...」
    信息戛然而止。但就在這短暫的連接中，宋霧\"看\"到了更可怕的畫麵——冰棺完全融化，星璃的肉身與黑暗物質結合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形，而藍沁被鎖在旁邊的柱子上，七根暗晶刺正將她的生命力強行抽離...
    \"我們得救藍沁！\"宋霧咬牙道，\"那東西快要孵化了！\"
    霜心按住他：\"正麵衝突我們毫無勝算！需要計劃！\"
    月霜突然扯下眼罩，左眼已經完全變成了銀藍色：\"不...來不及了...它已經感知到我了...\"
    仿佛印證她的話，深淵底部的冰繭突然爆發出刺目的暗紅光芒！一聲既像歡呼又像咆哮的巨響震撼整個冰淵，所有鎮壓符文同時碎裂！
    首席巫祭狂喜地張開雙臂：\"恭迎聖臨！\"
    冰繭轟然炸裂，一個模糊的人形黑影緩緩升起。它有著星璃的輪廓，卻通體漆黑，隻有雙眼是暗紅色的漩渦。當它\"看\"向上方時，宋霧三人都感到一股冰冷的目光穿透了靈魂...
    \"跑！\"霜心拽著兩人衝向附近的應急通道，\"它發現我們了！\"
    身後傳來首席巫祭憤怒的咆哮和守衛的腳步聲。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個黑影發出的聲音——它用星璃的聲線，卻帶著非人的回響：
    \"月霜...我的半身...來完成融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