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血墜入蘇嬋左眼的刹那，整個世界仿佛靜止了。
    雲澈撲到蘇嬋身前時，她的身體已經覆蓋上一層半透明的冰殼。那滴黑血在褐金色的瞳孔中擴散，如同墨汁滴入清水，卻詭異地被凍結在擴散到一半的狀態——暗色蛛網狀紋路凝固在冰晶之中。
    "嬋兒！"雲澈的手掌貼上冰殼，逆鱗骨處的青龍鑒碎片立刻傳來針紮般的刺痛。他這才發現，蘇嬋骸骨化的左半邊身體正在發生可怕的變化：原本暗藍色的骨甲表麵浮現出細密的黑色符文，與冰殼下流動的玄武之力激烈對抗。
    祭壇在崩塌。
    誅神刺貫穿星穹裂縫後，支撐整個白虎淵的陣法開始瓦解。頭頂岩層裂開蛛網般的縫隙，大塊青銅碎片裹挾著煞氣墜落。慕雨晴癱軟在血泊中，心口被貫穿的傷口沒有流血，反而閃爍著微弱的星芒——那是誅神刺留下的封印在維持她最後的生機。
    "哥...哥哥..."她氣若遊絲地呼喚，銀白眼眸中的天機星軌已完全破碎，"快走...淵要塌了..."
    雲澈充耳不聞。他瘋狂運轉煉神訣"觀微"，視線穿透冰殼，看到黑血在蘇嬋體內分裂成無數細絲，正沿著骸骨縫隙向心髒蔓延。而她的心髒——那顆被玄武之力包裹的核心——表麵已經結出冰晶棱柱，像某種自我保護機製般將黑絲阻擋在外。
    "還有救..."雲澈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冰殼上。蘊含青龍生機的血珠順著冰殼表麵紋路流淌，竟與玄武之力產生微妙共鳴，暫時遏製了黑絲的擴散速度。
    "蠢貨！"龍武尊殘念在他識海中怒吼，"那是蝕日本體的腐化之血！除非找到完整的玄武鑒，否則——"
    殘念突然中斷。雲澈感到心口一輕，仿佛有什麽東西永遠消失了。他愣了一瞬才意識到，是龍武尊留在逆鱗骨中的最後一絲神識耗盡了。
    "前輩？"
    沒有回應。隻有一縷青煙從逆鱗骨縫隙中飄出，在空氣中凝成模糊的龍形，繞著蘇嬋的冰殼盤旋一周後，突然鑽入她左眼的黑血之中。
    異變陡生！
    蘇嬋左眼的黑血紋路劇烈收縮，最終凝聚成針尖大小的黑點。冰殼表麵"哢嚓"裂開一道縫隙，她的右手——唯一還保留人形的部分——猛地抬起，抓住了雲澈的手腕。
    觸感寒徹骨髓。
    雲澈卻笑了，因為他看到蘇嬋冰藍色的右眼短暫恢複了焦距。
    "...澈..."她的聲音像是從極遠處傳來，每個字都帶著冰晶碰撞的脆響，"...血...給我..."
    "什麽？"
    蘇嬋的右手突然發力，尖銳的指甲刺入雲澈腕部血管。詭異的是，流出的鮮血並未滴落，而是化作細小的血珠懸浮在空中，被某種力量牽引著湧向她左眼的黑點！
    "她在用玄武之力過濾蝕日汙染！"慕雨晴不知何時爬到了祭壇邊緣，破碎的銀白眼眸死死盯著這一幕，"但需要...青龍生機作為媒介..."
    雲澈毫不猶豫地拔出腰間短刀，在左臂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噴湧而出，在蘇嬋麵前形成一團血霧。她左眼的黑點產生強大吸力，將血霧抽成螺旋狀氣流吸入。
    隨著血液流入，冰殼下的景象開始劇變：黑絲與青龍生機在蘇嬋體內展開拉鋸戰，她骸骨化的部分時而蔓延到右肩，時而又退回到左臂。每當黑絲占據上風，心髒部位的冰晶棱柱就會爆發藍光將其逼退。
    "不夠..."慕雨晴劇烈咳嗽，心口星芒急速閃爍，"需要...血脈共鳴..."
    雲澈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單膝跪地，染血的手掌按在蘇嬋心口位置，同時全力催動逆鱗骨中的青龍鑒碎片。青金色的光芒從他掌心迸發，透過冰殼與蘇嬋心髒的冰晶棱柱相連——
    "轟！"
    一道青藍交織的光柱衝天而起，直接貫穿了正在崩塌的淵頂！光柱中隱約可見龍龜虛影盤旋，那是沉睡的玄武之力被暫時喚醒的征兆。
    蘇嬋的身體在光柱中懸浮起來。冰殼寸寸碎裂，露出下方正在重組的軀體——骸骨左半身褪去暗藍色，逐漸轉變為晶瑩剔透的冰晶質地；右半身肌膚表麵則浮現出細密的青色紋路，與雲澈手臂上的青龍鱗紋如出一轍。
    就在這微妙平衡即將達成之際，異變再生！
    慕雨晴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她心口的星芒封印炸裂，一道黑影從傷口竄出——竟是縮小的蝕日分身！黑影如箭矢般射向光柱中的蘇嬋，在她完全沒反應過來時鑽入了右眼！
    平衡被打破。
    蘇嬋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嚎，右眼瞬間染上漆黑，而左眼的黑點則爆發刺目血光。她懸浮的身體劇烈抽搐，冰晶左半身與血肉右半身之間出現清晰的分界線——仿佛兩個不同生命體被強行縫合在一起。
    "不！"雲澈縱身躍入光柱，不顧腐蝕之痛抱住蘇嬋。在接觸瞬間，他看到了她體內正在發生的恐怖景象：蝕日分身與那滴黑血分別占據左右半身，以她的身體為戰場展開廝殺。而玄武之力與青龍生機則被卷入這場戰爭，反而加速了軀體的異化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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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虎淵的崩塌速度突然加快。一道橫貫整個淵底的裂縫出現在祭壇下方，露出深不見底的黑暗。慕雨晴用盡最後力氣拋出腰間玉帶，纏住雲澈腳踝："拉...她出來...光柱要..."
    話音未落，祭壇徹底粉碎。雲澈抱著異變中的蘇嬋墜入深淵裂縫，慕雨晴的玉帶在最後一刻斷裂。下墜過程中，雲澈看到頭頂的光柱扭曲變形，最終化作一條半青半藍的巨龍虛影，咆哮著衝入蘇嬋體內。
    絕對的黑暗吞噬了他們。
    不知過了多久，雲澈在刺骨寒意中恢複意識。他發現自己躺在一片冰晶森林中，每棵"樹"都是由巨大的六棱冰柱構成，散發著幽藍光芒。懷中蘇嬋的異變似乎停止了——她左半身完全化為晶瑩冰骸，右半身則覆蓋著青色骨甲，雙眼緊閉如同沉睡。
    "這是...玄武秘境？"雲澈掙紮著坐起，發現逆鱗骨處的青龍鑒碎片正與冰晶森林產生共鳴。當他觸碰地麵時，冰層下隱約有龐大的陰影遊過。
    一聲歎息突然在森林中回蕩。雲澈猛地回頭，看到冰晶樹後站著模糊的虛影——披甲拄劍，龜蛇盤繞。
    "玄武尊者？"雲澈脫口而出。
    虛影沒有回答，隻是抬起手指向蘇嬋心口。雲澈這才注意到，她冰晶化的左胸內部，正在形成一枚菱形的核心。更驚人的是，那核心的脈動頻率與自己心口的逆鱗骨完全一致。
    "共生契約..."虛影的聲音如同冰層開裂，"...骸骨...重生..."
    話音未落，整片冰晶森林突然震動。遠處傳來冰川崩塌的轟鳴，某種龐然大物正在蘇醒。雲澈抱起蘇嬋想要逃離，卻發現自己的雙腿不知何時已被冰霜固定在地麵。
    冰層下的陰影越來越近。
    最後時刻，蘇嬋的左眼突然睜開。瞳孔中的黑點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純粹的冰藍色。她冰晶化的左手輕輕按在雲澈心口，一股信息流直接湧入他的識海——
    四象圖。殘缺的玄武鑒位置。以及...一行滴血的古篆：
    "冰骸化甲日，青龍逆鱗時。"
    雲澈還未來得及消化這些信息，腳下的冰麵突然破碎。一條由冰川構成的巨蛇從下方衝天而起，張開足以吞下山嶽的大口，將二人連同整片冰晶森林吞入腹中！
    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瞬，雲澈緊緊抱住蘇嬋冰晶化的軀體，感受到她左胸的核心與自己逆鱗骨產生了共振。
    黑暗中，響起了雙重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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