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木船，無聲地漂浮在沸騰的混沌源質邊緣。船頭的老者，鬥笠壓得很低，蓑衣裹著枯瘦的身軀，手中那柄破舊的黑傘微微傾斜，傘麵上流轉的奇異符文仿佛活物，將周圍洶湧的混沌源質和空間亂流悄然排開，形成一個相對平靜的“避風港”。
    蕭無涯強撐著劇痛的身體，警惕地盯著這艘詭異出現的小船和船上的神秘老者。歸墟深處，空間崩塌之際，突然冒出一個擺渡人？這比星衍尊者的出現更令人不安！
    雲澈的目光則穿透鬥笠的陰影，試圖看清老者的麵容。然而，他左眼的天機清輝和右眼的混沌漩渦，在觸及老者周身時，都如同泥牛入海，反饋回來的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虛無與沉寂。仿佛眼前站著的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段凝固的時光，或者...一個行走的墳墓。
    “擺渡人？”雲澈的聲音帶著一絲探究，右臂暗金魔紋在混沌源質的刺激下微微起伏，“去往何處？代價又是什麽？”
    “嗬嗬...”老者發出低沉沙啞的笑聲，如同破舊風箱的拉扯，“何處皆可去...何處皆不可去...心之所向，便是歸途。”他微微抬起傘沿，露出一雙渾濁卻仿佛看透萬古的眼睛，目光在雲澈新生的混沌道體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在他右眼那混沌漩渦中心沉浮的暗金湛藍星芒處多看了一眼，渾濁的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波瀾。
    “至於代價...”老者枯瘦的手指輕輕敲了敲船幫，“一段故事...或者...一縷...混沌源質中...沉浮的...執念。”
    “故事？執念？”蕭無涯愕然。
    “我們憑什麽相信你？”雲澈不為所動，他能感覺到蘇嬋的生命氣息在玄武生機滋養下雖然穩定，但依舊微弱，經不起任何意外。
    老者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緩緩抬起撐著黑傘的右手，指向雲澈身後那洶湧灌入、吞噬一切的混沌源質洪流。“信與不信...皆由客心。隻是...”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若再耽擱...這片時空的‘臍帶’徹底斷裂...縱有通天之力...也難逃...歸墟同化。”
    仿佛印證他的話，一聲更加恐怖的巨響從崩塌的空間深處傳來！一條橫貫天際的巨大空間裂縫猛然張開，如同洪荒巨獸的血盆大口，噴吐出更加粘稠、顏色近乎純黑的混沌源質！所過之處，連那些堅硬的玄武殘骸都如同蠟油般迅速消融！
    死亡的威脅，迫在眉睫！
    雲澈眼神一凝。他沒有時間猶豫了。這神秘老者雖然詭異，但暫時沒有表現出敵意，而且那柄黑傘能輕易排開混沌源質，絕非尋常。他深吸一口氣，混沌道體的力量流轉，將蘇嬋和蕭無涯穩穩護住，沉聲道：“好！我們上船！故事...稍後講給你聽。”
    “明智之選。”老者微微頷首，黑傘輕移。
    雲澈帶著兩人，一步踏上那看似破爛不堪的木船。船身微微一沉，卻異常平穩，連一絲搖晃都沒有。
    “坐穩了。”老者沙啞的聲音剛落，手中的黑傘輕輕一轉。
    嗡！
    傘麵上那些奇異的符文驟然亮起！整艘木船瞬間被一層薄薄的、近乎透明的黑色光膜籠罩。下一刻，小船如同離弦之箭，無聲無息地射入那洶湧澎湃、足以湮滅萬物的混沌源質洪流之中！
    沒有想象中的劇烈顛簸，也沒有恐怖的侵蝕感。黑色光膜將一切混亂與毀滅隔絕在外。船內異常平靜，隻能看到船外那如同濃墨般翻滾、偶爾閃過詭異光斑的混沌源質飛速向後掠去。時間與空間在這裏失去了意義。
    蕭無涯驚魂未定地看著船外景象，又看看船頭那枯瘦沉默的背影，低聲道：“雲小子，這...這到底...”
    雲澈盤膝坐下，一邊運轉力量穩固道體，同時以玄武生機和佛性力量溫養蘇嬋受損的本源，一邊傳音道：“此人深不可測，暫時無害。先離開險地再說。”他心中同樣充滿疑問，尤其是老者提到的“代價”——“混沌源質中沉浮的執念”，這讓他聯想到萬龍殿龍皇、玄武聖魂消散時那強烈的不甘意誌。
    小船在混沌源質中穿行了不知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百年。終於，前方翻滾的濃墨中出現了一點微弱的光亮。
    “到了。”老者沙啞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黑傘再次轉動，小船如同遊魚般滑出混沌源質洪流。眼前豁然開朗，是一片相對平靜的、布滿星辰碎片的虛空海域。遠處，隱隱可見雲瀾大陸那熟悉的輪廓。
    “此地...已出歸墟。”老者停下船，轉過身，鬥笠下的目光平靜地看向雲澈，“故事...或執念...該付船資了。”
    雲澈站起身，走到船頭，與老者相對而立。他沒有講述自己跌宕起伏的經曆，而是直接拋出了最核心的疑問：“你可知...通天之路的真相？可知那‘混沌之眼’？”
    老者渾濁的眼中沒有絲毫意外，仿佛早已料到他會問這個。他沉默片刻，沙啞道：“通天...非路...是祭壇。混沌之眼...非眼...是腫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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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簡意賅，卻字字如驚雷！
    “腫瘤？”雲澈瞳孔微縮。
    “生於位麵胎膜...汲取萬界養分...終將...吞噬母體...”老者的聲音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悲憫，“爾等位麵...隻是...它眾多...獵場之一。”
    “如何毀掉它？”雲澈追問，右眼混沌漩渦微微旋轉。
    老者緩緩搖頭，枯瘦的手指指向雲澈的丹田：“鑰匙...在你手中。薪火...在你心中。”他的目光再次掃過雲澈右眼那點奇異的星芒融合了龍皇血脈與玄武道痕的混沌核心），以及他體內那縷佛性，“四象聖獸...本源為引...混沌之力...為火...焚盡...腫瘤...亦可能...點燃...新生...”
    “薪火相傳...希望不滅...”老者抬頭，望向無盡虛空，聲音縹緲，“然...前路...荊棘...黑暗...早已...注視...於你...”
    話音落下，他手中的黑傘輕輕一抖。雲澈、蘇嬋、蕭無涯三人隻覺得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傳來，身體已輕飄飄地離開了小船，落在了一片漂浮的隕石之上。
    再看去，那艘破敗的木船和船頭的老者，如同海市蜃樓般漸漸淡化，最終消失在星辰碎片之間，隻留下最後一句沙啞的餘音在三人耳邊回蕩：
    “船資...已付...那縷...聖獸的...執念...便是...歸途的...燈塔...”
    雲澈怔怔地站在原地，感受著識海中，那來自玄武聖魂最後托付時、融入他靈魂深處的一縷厚重不屈的守護執念。原來，這就是老者收取的“船資”。
    他望向遠方雲瀾大陸的輪廓，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新生的手掌。混沌道體在星光下流淌著內斂的光澤。丹田內，天機圖三卷本源圍繞著天機鏡殘片緩緩旋轉，混沌魔種在佛性與玄武生機的包裹下暫時蟄伏。右眼深處，那點融合了龍皇意誌與玄武道痕的混沌星芒，如同黑暗中初燃的...火種。
    “四象本源為引...混沌之力為火...”雲澈低聲重複著老者的話，眼中燃燒起前所未有的堅定光芒，“青龍、白虎、朱雀...還有那未曾謀麵的麒麟...聖獸的遺澤...”
    他轉身，看向在星光下氣息逐漸平穩的蘇嬋，以及劫後餘生、眼神複雜的蕭無涯。
    “蕭老，嬋兒需要靜養。我們先找地方落腳。”雲澈的聲音沉穩有力，“然後...該去拜訪一下...那些古老的秘境了。”
    薪火已燃，前路雖荊棘遍布，黑暗環伺，但屬於武者的通天之路，將由他親手...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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