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息。
    雲澈單膝跪地，雙手緊握插入地麵的龍皇聖槍。槍身震顫，發出低沉龍吟，翠金光芒如水般流淌，沿著地麵蔓延成複雜玄奧的龍形陣圖。他閉目凝神，意識沉入識海最深處，那裏，初代龍皇留下的傳承印記正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熱光芒。
    "前輩，我需要您的力量。"雲澈的意識在識海中呼喚。
    識海內風雲變色，一道橫亙天地的巨大龍影緩緩浮現。那是一條通體翠金、五爪張揚的威嚴巨龍，每一片龍鱗都仿佛蘊含著一個小世界。與以往不同，這次龍影凝實得幾乎如同實體，龍目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小子，你確定嗎？"初代龍皇的聲音不再洪亮如鍾，反而帶著幾分疲憊與滄桑，"歸墟龍陣一旦啟動，就沒有回頭路了。"
    雲澈的意識體仰望著那遮天蔽日的龍影："我們別無選擇。"
    "即便代價是我的徹底消散？"龍影低垂頭顱，龍須飄動，"龍皇聖槍並非單純的武器，它是我的龍骨所化，承載著我的殘魂。激活它的終極形態，意味著我將完成最後的傳承，從此世間再無初代龍皇。"
    雲澈心神劇震。他雖猜測過龍皇聖槍與初代龍皇的關係，卻沒想到真相如此殘酷。這位守護了他一路的龍族前輩，竟是以自身為代價為他鋪路。
    "一定有其他辦法——"
    "時間不多了。"龍影打斷他，目光投向識海外界，"看你的夥伴。"
    雲澈分出一縷意識感知外界，頓時心頭一緊。
    趙明軒化作的百丈巴蛇渾身浴血，漆黑的鱗片大片剝落，露出下麵被法則力量腐蝕的血肉。四尊根除者同時發動攻擊：東方齒輪巨塔射出凍結時空的寒光，西方金屬海洋掀起滔天巨浪，南方暗紅球體噴吐扭曲光線，北方法則巨樹降下鎖鏈般的秩序之鞭。
    巴蛇四隻赤金蛇瞳中火焰已黯淡大半，卻仍死死守住雲澈所在的陣圖中心。它噴吐涅盤之火對抗寒光，蛇尾橫掃擊碎金屬巨浪，以身軀硬抗扭曲光線，最後一口咬住抽來的法則鎖鏈。
    "哢嚓！"鎖鏈斷裂，但巴蛇的獠牙也崩碎數根，暗紅血液如雨灑落。
    "十五息..."趙明軒的聲音通過靈魂契約傳來，已虛弱不堪，"快點...混蛋..."
    雲澈意識回歸識海，眼中已噙滿淚水："前輩..."
    "不必悲傷。"龍影緩緩縮小，化作人形——一位身穿翠金戰袍、頭生龍角的威嚴男子，"龍族生於戰，死於戰，這是最好的歸宿。看好了，小子，這才是真正的...龍皇之力！"
    初代龍皇抬手點向雲澈眉心，刹那間，浩瀚如星海的傳承信息湧入雲澈靈魂。那不是招式、不是技巧，而是最本源的龍族意誌——破滅萬法，重塑乾坤！
    外界，龍皇聖槍突然爆發衝天光柱，槍身龍紋全部浮空而起，化作九條五爪金龍環繞雲澈飛舞。地麵龍形陣圖完全激活，每一道紋路都亮起刺目金光。
    "歸墟龍陣，啟！"雲澈猛然睜眼，雙瞳已化作純粹的金色龍眸。
    與此同時，趙明軒終於到達極限。北方法則巨樹的一根鎖鏈突破防禦，貫穿巴蛇腹部，將它釘在大地上。其他三尊根除者的攻擊接踵而至。
    "雲澈——！"趙明軒發出最後一聲嘶吼，四隻蛇瞳中火焰即將熄滅。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銀白光幕突然出現在巴蛇身前，擋住了致命攻擊。光幕上浮現無數文明符文，每一個都代表著一個逝去文明的智慧結晶。
    "雨晴？"雲澈抬頭望向天元城方向的水晶巨樹，隻見樹冠頂端，慕雨晴的虛影若隱若現，她雙手結印，銀白長發無風自動，眼中已沒有半分人類情感，隻剩下絕對理性的計算光芒。
    "文明之樹計算結果顯示：犧牲37個文明火種可換取現實幹預能力12秒。"她的聲音直接在所有人腦海中響起，"執行幹預。"
    水晶巨樹上，三十七個枝椏突然枯萎，上麵的文明火種如風中殘燭般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橫貫天地的銀白光柱，精準命中四尊根除者，將它們暫時定格。
    "還剩五息！"慕雨晴的聲音開始出現波動，"快！"
    雲澈不敢耽擱，雙手握住龍皇聖槍，全力上挑："龍皇聖槍·終極解放——歸墟龍皇！"
    九條金龍長吟著融入槍身，槍尖翠綠寶石砰然碎裂，露出內部一枚小巧的翠金龍鱗——那是初代龍皇的逆鱗！龍鱗綻放無限光芒，聖槍形態開始改變，槍身延長，槍尖化作龍首狀，整把武器宛如一條騰空欲飛的巨龍。
    "吼——！"
    一聲真正的龍吟響徹雲霄，初代龍皇的虛影從槍身中完全浮現，盤旋而上，直衝九霄。它在高空俯瞰雲澈，龍目中滿是欣慰與決然。
    "記住，小子，龍族之力不在於毀滅，而在於守護。"龍皇的聲音回蕩在天地間，"守護你所珍視的一切，這才是...真正的龍皇之道！"
    話音未落，龍影轟然崩散，化作無數光點灑落。這些光點一部分融入雲澈體內，一部分落入龍皇聖槍，還有一部分飄向重傷的趙明軒和遠處的慕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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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澈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體內奔湧，每一滴血液都在沸騰，每一寸骨骼都在重塑。他的額角生出龍角，背後展開龍翼，全身覆蓋上翠金龍鱗——這是真正的龍皇形態！
    "時間到。"慕雨晴的聲音突然虛弱下來，銀白光幕破碎，四尊根除者恢複行動。
    但此刻的雲澈已今非昔比。他振翅升空，手中全新的龍皇聖槍指向四尊龐然大物："現在，該我了。"
    東方齒輪巨塔率先發動攻擊，無數齒輪脫離塔身，組成一道絞殺萬物的齒輪洪流。雲澈不閃不避，龍皇聖槍橫掃："破！"
    翠金槍芒所過之處，齒輪紛紛凝固，繼而崩碎成最基礎的金屬粒子。雲澈身形一閃，已出現在巨塔頂端，聖槍直刺而下："龍皇碎界擊！"
    "轟——！"
    巨塔從頂端開始崩塌，那些構成塔身的法則齒輪一個接一個熄滅、粉碎。塔內傳出機械般的冰冷聲音："檢測到龍級威脅...啟動自毀協議..."下一秒，整座巨塔向內坍縮，化作一個微型黑洞，試圖將雲澈吞噬。
    "歸墟。"雲澈龍翼一展，聖槍劃出一個完美圓環。黑洞竟被一分為二，隨即湮滅於無形。
    西方金屬海洋掀起萬米高的巨浪，海麵上無數監視之眼同時鎖定雲澈，射出分解光束。雲澈左手虛握，一麵龍鱗光盾浮現，將所有光束折射回去。右手聖槍擲出，化作一條真正的五爪金龍撲入海中。
    金龍在金屬海洋中翻騰，所到之處，液態金屬紛紛凝固、鏽蝕、化為塵埃。海洋深處傳來淒厲的電子尖嘯，隨即整個海麵開始幹涸，露出下麵機械結構的海床。
    南方暗紅球體見勢不妙，所有孔洞同時張開，噴出足以扭曲現實的混沌光束。雲澈不躲不閃，額間龍鱗亮起，一道翠金光束迎擊而上。兩股力量在空中相撞，卻沒有爆炸，而是互相抵消、湮滅——這是法則層麵的對抗！
    "你的扭曲，敵不過龍族的純粹。"雲澈雙手握槍，背後浮現初代龍皇的虛影，"龍皇奧義·萬法歸墟！"
    人槍合一，化作一道洞穿天地的翠金流星，直接貫穿暗紅球體。球體表麵出現無數裂紋，內部傳出玻璃破碎般的聲響，最終轟然炸裂，碎片還未落地就化為虛無。
    最後一尊北方法則巨樹似乎意識到單獨作戰無法取勝，突然伸出無數根須，刺入其他三尊根除者的殘骸中。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噬場景出現了——巨樹吸收同伴殘骸，體型暴漲，形態也發生變化，樹冠上結出一顆顆暗金果實，每個果實中都隱約可見一個被囚禁的文明虛影。
    "檢測到抵抗...升級為"園丁"協議..."巨樹發出合成音，"啟動文明收割程序..."
    那些果實紛紛裂開，無數文明冤魂呼嘯而出，每一個都攜帶著一個文明的絕望與怨念。天空頓時被灰暗的靈魂洪流遮蔽，連陽光都無法穿透。
    雲澈感到壓力陡增，這些冤魂的攻擊直接針對靈魂，連龍皇形態都有些難以招架。他揮動聖槍掃滅一片又一片冤魂，但它們數量實在太多，仿佛無窮無盡。
    就在此時，一道赤金光柱突然從地麵升起，直衝冤魂洪流。光柱中，趙明軒的身影浴火重生——他吸收了初代龍皇留下的部分光點，巴蛇本體與朱雀火翼完美融合，化作一條背生火翼的赤金巨蛇！
    "別想一個人出風頭！"趙明軒大笑著衝入冤魂群中，火翼展開，涅盤之炎焚燒萬千冤魂。那些被淨化的冤魂沒有消散，反而化為點點光芒，融入他的火焰之中。
    更令人驚訝的是，天元城的水晶巨樹突然劇烈搖晃，樹冠上所有葉片同時脫落，化作一片翠綠光雨灑落戰場。每一片"葉子"都是一個微型世界樹投影，它們落在冤魂身上，竟將其轉化為純淨的靈魂能量，反哺給這個世界。
    慕雨晴的虛影在水晶巨樹頂端重新凝聚，這次她的眼中多了一絲人性的溫暖："文明之樹分析完成...這些是被園丁毀滅的文明殘魂...它們渴望解脫...而非殺戮..."
    雲澈恍然大悟，立刻改變策略。他收起攻擊姿態，龍皇聖槍高舉，釋放出純粹的龍族安撫之力。趙明軒也停止攻擊，展開火翼釋放淨化之炎。水晶巨樹則灑下更多翠綠光點。
    在三股力量的共同作用下，漫天冤魂漸漸平靜下來，灰暗的靈魂洪流轉變為柔和的銀白光河。它們盤旋在雲澈周圍，似乎在表達感激，隨後紛紛升向高空，消散於天地之間。
    "不...文明樣本丟失..."法則巨樹發出斷斷續續的機械音，"請求園丁支援..."
    "沒有支援了。"雲澈龍翼一振，來到巨樹主幹前，"龍皇終式·歸墟輪回！"
    龍皇聖槍刺入樹幹，翠金光芒從內部爆發，瞬間蔓延至整棵巨樹。構成樹體的法則鎖鏈一條接一條崩斷，樹冠上的暗金果實紛紛墜落，在半空中化為光點。
    巨樹開始崩塌，但在徹底消散前，樹幹上突然浮現一張模糊的人臉，冰冷的目光直視雲澈："低維生命...你們隻是延緩了必然...園丁終將修剪所有病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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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來吧。"雲澈毫不退縮地與之對視，"我們會一次又一次地擊退你們，直到你們明白——生命不是你們可以隨意修剪的花草！"
    人臉扭曲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隨著巨樹的崩塌而消散。四尊根除者，全滅！
    天空恢複晴朗，陽光重新灑落大地。雲澈解除龍皇形態，踉蹌落地。趙明軒也恢複人形，渾身是血地跌坐在地。遠處，水晶巨樹的光芒黯淡了許多，慕雨晴的虛影已經消失。
    "我們...贏了？"趙明軒喘著粗氣問道。
    雲澈望向手中的龍皇聖槍，槍尖的逆鱗已經失去光澤。他感受不到初代龍皇的氣息了，那位可敬的前輩真的徹底消散了。
    "是的，贏了。"雲澈輕聲說，但心中沒有多少喜悅。他看向天元城方向，擔憂著慕雨晴的狀態。那些熄滅的文明火種，那些消失的銀白光點，都代表著無法挽回的損失。
    趙明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突然瞪大眼睛："雲澈...看那棵樹！"
    雲澈轉頭，隻見水晶巨樹正在發生奇異變化——樹冠頂端，一顆全新的嫩芽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嫩芽中心，隱約可見一個蜷縮的銀白身影...
    那是慕雨晴！
    就在兩人驚喜交加時，雲澈突然感到胸口一陣刺痛。他低頭看去，世界樹印記不知何時變成了暗金色，內部多了一絲幾乎不可察覺的暗紅細線...
    與此同時，在無人注意的戰場邊緣，一塊不起眼的暗紅結晶悄然滲入大地，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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