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腐爛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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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是疼痛——一種從意識最深處蔓延開來的、如同靈魂被撕成碎片的尖銳痛楚。葉七感覺自己像是被投入了恒星內核又瞬間拽出,每一個構成意識體的粒子都在尖叫著抗議。
    他艱難地“睜開”感知。視野中是一片模糊的暗紅色光暈,如同透過血水看到的扭曲世界。身體——如果現在這團勉強維持人形的潰散能量還能稱之為身體的話——正不受控製地旋轉、墜落。離火本源黯淡到幾乎熄滅,隻剩下意識核心深處那點被灰白空間淬煉過的印記還在頑強閃爍。
    星芒!
    混沌的意識突然驚醒!葉七猛地“低頭”,看到自己潰散的意識體手臂如果那還能稱之為手臂的話)中,星芒那小小的銀灰淡金形體依然被緊緊護著,但光芒比之前更加微弱,幾乎與周圍的暗紅色背景融為一體。它雙眼緊閉,體表那些曾經流轉的古老紋路完全消失,隻剩下核心處那一點微弱的、如同風中殘燭的銀灰淡金光芒,證明著這個新生意識尚未徹底熄滅。
    還活著…都還活著…
    葉七強忍劇痛,嚐試凝聚潰散的意識體。離火本源如同幹涸河床中的細流,艱難地運轉起來。隨著意識的逐漸清晰,他看清了周圍的環境:
    他們正在墜落。
    穿過一片厚重、粘稠、散發著腐爛氣息的暗紅色星雲。星雲中漂浮著無數細小的晶體碎片和金屬殘骸,偶爾閃過詭異的磷光,如同某種巨獸腐爛內髒中未消化的骨渣。更遠處,透過星雲稀薄的間隙,能看到一片令人窒息的宇宙圖景——
    這是一個巨大的、由無數破碎星艦和行星殘骸構成的墳場!有些殘骸大如月球,有些則細小如塵埃,全部以一種詭異的、近乎生物組織般的形態相互纏繞、嵌套,形成一片望不到邊際的立體迷宮。殘骸表麵覆蓋著奇特的紋路,像是某種超巨型電路板,又像是被放大億萬倍的神經脈絡。
    而他們墜落的目標,正是這片宇宙墳場中央,那顆被暗紅色星雲包裹的、如同巨大腐爛眼球般的行星!
    隨著距離拉近,行星的細節逐漸清晰:
    它的表麵並非固態地殼,而是由無數蠕動、扭曲的暗紅色有機質構成的“海洋”,這些有機質不斷翻騰、重組,形成類似血管和神經的巨型結構。在“海洋”表麵,散布著數千個大小不一的、如同潰爛傷口般的黑色漩渦,漩渦中心偶爾會噴發出高聳的暗紅色能量柱,直插星雲深處。
    最令人不安的是行星的“瞳孔”區域——一個巨大到足以容納整塊大陸的、絕對光滑的黑色圓形平麵。它不像其他區域那樣蠕動,而是如同死物般靜止,卻又散發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視”感。
    葉七的靈魂在戰栗。這不是自然形成的行星!它更像是某種超巨型生命體的遺骸,或者…某種人工培育的、活體與機械融合的恐怖造物!
    就在這時,懷中沉寂的星芒,那點微弱的銀灰淡金核心,突然極其輕微地閃爍了一下。一股斷斷續續的意念波動,如同垂死者的囈語,傳入葉七的意識:
    「…這裏…有…星炬…的…回響…」
    「…但…扭曲了…汙染了…」
    「…小心…不要…被…注視…」
    星炬的回響?在這顆如同腐爛眼球的恐怖行星上?
    葉七的離火本源本能地與之共鳴,確實感知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熟悉的波動——星炬傳承的獨特頻率!但這頻率中混雜著某種令人不適的、如同腐爛血肉般的雜質,使得原本溫暖神聖的波動變得扭曲而病態。
    更糟的是,隨著他們的持續墜落,那絲星炬波動似乎也“感知”到了他們的存在,開始以一種詭異的、如同心跳般的節奏增強!行星表麵,那些蠕動的暗紅色有機質突然劇烈翻騰起來,數千個黑色漩渦同時加速旋轉,噴發出的暗紅色能量柱在空中交織,形成一張巨大的、如同神經網絡般的捕捉網!
    “該死!”葉七在心中咒罵。這顆行星——或者說這個存在——正在主動捕捉他們!
    他拚命催動離火本源,試圖改變墜落軌跡。但力量太微弱了,而且那顆行星的引力異常強大,如同有無數無形的觸手纏繞著他們,強行拖向表麵最大的那個黑色漩渦!
    掙紮無果,葉七轉而將最後的力量用於加固意識體防禦,同時將星芒盡可能嚴密地護在核心位置。他死死盯著越來越近的行星表麵,離火本源深處,星炬傳承的知識碎片瘋狂閃爍,試圖分析眼前這恐怖存在的本質。
    沒有時間了!
    轟——!!!
    劇烈的衝擊伴隨著難以形容的粘稠觸感!葉七感覺自己像是墜入了一潭由腐爛血肉和液態金屬混合的沼澤!暗紅色的有機質瞬間包裹上來,帶著強烈的腐蝕性和某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消化”意圖!更可怕的是,這些有機質中混雜著無數納米級的機械單元,它們如同食人魚般瘋狂啃噬著葉七意識體的邊緣,試圖分解、吸收他的存在本質!
    劇痛!分解!同化!
    葉七的意識在痛苦中嘶吼!離火本源爆發出最後的抵抗光芒,金白色的火焰在暗紅色粘液中艱難燃燒,但很快就被更多的有機質淹沒。構成意識體的能量結構開始崩解,記憶碎片如同被風吹散的沙畫,一點點模糊、消散。
    就在這生死存亡的刹那——
    嗡!
    一股奇異的、帶著金屬質感的冰冷波動,突然從行星深處傳來!這股波動掃過葉七和星芒的瞬間,那些瘋狂攻擊的有機質和納米機械單元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瞬間停止了所有動作!
    緊接著,一個機械化的、毫無情感的聲音直接在葉七瀕臨崩潰的意識中響起:
    「檢測到外來能量特征:星炬傳承載體…」
    「檢測到共生能量體:未知融合核心…」
    「匹配協議:’燈塔‘第37條…」
    「執行:捕獲…轉移至核心分析室…」
    隨著聲音落下,包裹葉七和星芒的暗紅色有機質突然重新蠕動起來,但不再是攻擊性的分解,而是形成一條狹窄的、由粘液構成的通道。一股強大的牽引力作用在他們身上,沿著通道,向著行星深處急速移動!
    穿過粘稠的、布滿脈動結構的有機質層…
    穿過由無數精密機械單元構成的過濾網…
    穿過閃爍著暗紅色能量的、如同生物神經元般的傳導節點…
    最終,葉七和星芒被“吐”進了一個巨大的、半球形的金屬空間。空間內壁由某種閃爍著冷光的銀色合金構成,表麵布滿了複雜的、如同神經突觸般的能量紋路。中央是一個懸浮的、由純淨藍色能量構成的透明立方體,立方體內部充滿了某種透明的維持液。
    那股牽引力毫不猶豫地將葉七和星芒投入了藍色立方體的維持液中!
    咕嚕…
    葉七下意識地想要掙紮,卻驚訝地發現,這維持液不僅沒有腐蝕性,反而帶著一種奇特的修複屬性!他潰散的意識體邊緣,那些被有機質腐蝕的傷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離火本源如同久旱逢甘霖,貪婪地吸收著維持液中的能量,黯淡的光芒逐漸恢複!
    星芒那沉寂的小小身軀也微微顫動了一下,銀灰淡金的核心光芒雖然依舊微弱,但比之前穩定了許多。
    得救了?暫時?
    葉七警惕地環顧四周。這個金屬空間明顯是人工建造的,與行星外部那惡心的有機質環境截然不同。那些內壁上的能量紋路,帶著某種熟悉的科技文明特征。而那個機械化的聲音提到的“燈塔協議”和“星炬傳承載體”,更暗示這裏的主人對星炬有所了解。
    但為什麽星炬的波動會如此扭曲?為什麽這顆行星外表如此恐怖?那些有機質和納米機械的融合體又是什麽?
    就在葉七思索之際,金屬空間的一麵牆壁突然無聲滑開。一個高大的身影邁著機械般精準的步伐走了進來。
    葉七的瞳孔意識聚焦點)驟然收縮!
    那是一個…難以用語言準確描述的“存在”。
    它有著大致的人形輪廓,但全身覆蓋著一種介於生物皮膚與機械裝甲之間的暗紅色材質。頭部沒有五官,隻有一個光滑的、如同鏡子般的平麵,反射著藍色立方體的冷光。軀幹和四肢的關節處,裸露著精密的機械結構,但那些齒輪和軸承之間,又纏繞著類似肌肉纖維的有機組織。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胸口——一個嵌入軀幹的、散發著暗淡金紅色光芒的、如同熔爐般的核心。這核心的光芒中,隱約可見一個殘缺的、由三道螺旋構成的印記投影…
    星炬印記的變體!
    “歡迎,傳承者。”人形存在停在藍色立方體前,它的聲音不再是之前機械化的廣播,而是帶著一絲詭異的、近乎人性的溫和,但深處依然能聽出金屬的冰冷,“我是燈塔37號的守護者,你可以稱我為…‘守墓人’。”
    葉七沒有放鬆警惕,離火本源維持在隨時可以爆發的狀態:“這是哪裏?你為什麽會有星炬的力量?”
    “問題總是這麽多,傳承者。”守墓人那鏡麵般的頭部微微偏轉,反射的光斑在葉七和星芒身上掃過,“這裏是‘終焉之墓’,埋葬著無數文明的遺骸和…星炬的碎片。而我,是最後一個清醒的守墓人。”
    它抬起一隻手臂,指向藍色立方體上方。那裏的金屬穹頂突然變得透明,顯示出外部的宇宙圖景——那片由無數殘骸構成的巨大墳場。
    “看到那些殘骸了嗎?每一個,都曾是一個輝煌的文明,一個試圖點燃星炬、照亮宇宙的種族。而現在,它們都成了‘噬者’的養料,成了這座墳墓的磚石。”
    噬者!收割者的另一個名字!
    葉七心頭一震:“你是說…那些殘骸都是被收割者毀滅的文明?那這顆行星…”
    “是‘噬者’最初降臨這個宇宙的‘臍帶’。”守墓人的聲音帶著一種詭異的平靜,“也是我們——最後的守墓人——用無數犧牲和星炬碎片的力量,強行改造的‘牢籠’與‘燈塔’。”
    它胸口的星炬變體印記微微閃爍,投射出一幅全息影像:
    影像中,一顆正常的、生機勃勃的行星,被一道從天而降的、如同巨型水母般的暗紫色存在行星級收割者)侵入。行星表麵的文明瘋狂抵抗,卻如同螳臂當車。就在整個行星即將被徹底吞噬的瞬間,一道璀璨的星炬光芒從地核深處爆發,與收割者同歸於盡。殘存的文明幸存者,利用星炬碎片和收割者殘留的有機質,開始了長達萬年的改造計劃…
    “我們失敗了,但也成功了。”守墓人關閉影像,“我們沒能拯救自己的文明,但我們將‘噬者’最初降臨的通道,改造成了監視它們的‘燈塔’。每當有新的‘噬者’靠近這個宇宙,我們就會發出警告…用被汙染的星炬頻率。”
    葉七終於明白了那扭曲的星炬波動從何而來!這是一座用敵人屍體和自身文明殘骸建造的、悲壯的警示燈塔!
    “那為什麽捕獲我們?”葉七依然沒有放下戒備。
    守墓人沉默了片刻,鏡麵頭部轉向星芒:“因為這個…奇特的存在。它體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