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慕雨晴的話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紮進蘇嬋的心髒。
    “第七監察使程序候選……歸墟守墓人密鑰……”她喃喃重複著，冰藍色的瞳孔劇烈顫抖，看向自己那隻完全晶化、爬滿蠕動暗金紋路的右臂。那不再是她的肢體，更像是一把冰冷的、被強行塞入她血肉的枷鎖鑰匙。那些紋路隨著慕雨晴的話語，正散發出微弱卻不容忽視的共鳴輝光，仿佛在確認這殘酷的身份。
    “為什麽是我？”蘇嬋的聲音幹澀嘶啞，帶著深入骨髓的寒意，卻比不過此刻心頭的冰冷。
    慕雨晴眼底的數據流微微一頓，似乎這個問題超出了她當前“指令集”的範圍。她僵硬的嘴角扯動了一下，冰冷的機械音毫無波瀾：“基因序列匹配。權限核心適配。宿命軌跡吻合。此為既定程序。”每一個詞都像冰冷的齒輪，碾碎著蘇嬋殘存的僥幸。
    “狗屁程序！”雲澈的怒吼如同驚雷炸響！他一步踏前，脊柱上的幽藍星圖瞬間點燃，狂暴的龍魂之力混合著巴蛇基因賦予的野性，形成實質般的金色氣焰，硬生生將屋內彌漫的極寒和慕雨晴身上散發的無形壓力逼退數尺！他雙目赤金，死死盯著慕雨晴，或者說，盯著操控她的那個冰冷意誌：“把她身上的鬼東西拿走！否則，我拆了你這堆廢銅爛鐵！”
    “警告：目標雲澈，龍魂\巴蛇標記活性異常升高…威脅係數突破閾值…啟動次級防禦協議。”慕雨晴的瞳孔數據流驟然加速，暗金色的光芒幾乎要溢出眼眶。她手中的那滴暗金液體猛地擴張，化作一麵流轉著無數複雜符文的暗金色能量盾牌，擋在身前。盾牌表麵，竟浮現出微縮的、不斷旋轉的青銅門虛影！
    “次級防禦？那就嚐嚐這個！”雲澈眼中厲色一閃，他根本不懂什麽協議閾值，他隻知道眼前這個冰冷的“東西”在傷害蘇嬋！他右拳緊握，脊柱星圖的光流瘋狂湧入手臂，整條手臂瞬間覆蓋上細密的金色龍鱗虛影，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爆鳴，空氣被壓縮到極致，帶著撕裂一切的毀滅意誌，悍然轟向那麵暗金盾牌！
    “不要！”蘇嬋失聲驚呼。她比雲澈更清楚那滴暗金液體的恐怖，它不僅能壓製她的冰脈，更蘊含著足以輕易抹殺金丹修士的毀滅性能量！雲澈這一拳，無異於以卵擊石！
    “轟——！！！”
    震耳欲聾的爆鳴並非來自拳盾交擊！
    就在雲澈的龍拳即將觸碰到暗金盾牌的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無法形容的、仿佛來自九天之上的冰冷意誌，如同無形的巨錘，轟然降臨！
    這股意誌並非針對雲澈，而是精準地、無可抗拒地砸在了慕雨晴的身上！
    慕雨晴身體猛地一僵，如同被瞬間抽掉了所有支撐的提線木偶。她眼底狂暴的數據流如同被凍結的瀑布，瞬間凝固、破碎！擴張的暗金盾牌如同被打碎的鏡麵，嘩啦一聲崩解成無數暗金色的光粒，迅速消散。她整個人軟軟地向後倒去，瞳孔中的暗金色澤如同潮水般褪去，重新變回原本的墨黑，隻是眼神空洞茫然，仿佛靈魂被瞬間抽離。
    “噗通。”慕雨晴重重摔倒在地，失去了意識。
    雲澈的拳頭帶著恐怖的勁風，擦著慕雨晴倒下的身體轟在了空處，將後方的土牆炸開一個巨大的窟窿！他驚疑不定地收拳，警惕地環顧四周。那股降臨的冰冷意誌來得快去得更快，仿佛從未出現過，隻留下一片死寂和慕雨晴昏迷的身體。
    “怎麽回事？”雲澈看向蘇嬋。
    蘇嬋的臉色比剛才更加慘白，冰藍色的瞳孔中充滿了驚悸和後怕。她死死捂住自己晶化的右臂，聲音都在發顫：“是……是更上層的……權限衝突……她……她試圖泄露核心協議信息……被……被強製休眠了……” 她能感覺到，就在那股意誌降臨的瞬間，自己右臂晶化核心內的那些暗金紋路也如同受驚的蛇，猛地收縮蟄伏起來，傳遞出一種本能的恐懼。
    屋內陷入詭異的寂靜。隻有慕雨晴微弱的呼吸聲，以及蘇嬋右臂晶化區域偶爾發出的細微“哢噠”聲，像是內部精密儀器在運轉。
    雲澈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和龍魂的暴戾。他走到蘇嬋身邊，看著那隻詭異的晶化手臂，眉頭擰成了死結：“‘權限衝突’？‘強製休眠’？嬋兒，這到底……”
    他的話戛然而止。
    一股細微卻無比尖銳的刺痛，毫無征兆地從他眉心傳來！仿佛有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了他的大腦深處！
    “呃！”雲澈悶哼一聲，踉蹌一步，雙手猛地捂住額頭。劇烈的眩暈感如同潮水般襲來，眼前瞬間被無數閃爍的、雜亂無章的二進製光流淹沒！
    冰冷、單調、毫無情感的0和1構成的洪流，如同最原始的機械嘶鳴，瘋狂地衝擊著他的意識！這不是語言，卻比任何語言都更直接地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
    “ 0…… trust……”
    “ 0…… the tears……”
    在這純粹的二進製風暴中，兩個詞組的“含義”如同礁石般頑強地凸顯出來，帶著一種跨越時空的、帶著鏽跡的悲愴：
    “信任……眼淚……”
    緊接著，所有二進製流猛地坍縮、凝聚，在他意識的最深處，勾勒出一個極其模糊、仿佛隨時會消散的虛影輪廓——那輪廓，赫然與之前礦脈暴動時，他龍魂記憶中閃過的、那場發生在星穹之上的機甲大戰中，某台破碎機甲的殘骸核心部件……高度相似！
    “阻止……冰封……病毒……源於……恐懼……” 一段斷斷續續、充滿幹擾雜音的意念，如同風中殘燭，艱難地傳遞出來，隨即徹底消散。
    刺痛與眩暈如潮水般退去。
    雲澈大口喘息，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他鬆開捂住額頭的手，指尖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剛才那是什麽？是龍魂的記憶碎片？還是……某種來自未來的警告？
    “雲澈？你怎麽了？”蘇嬋焦急的聲音傳來，帶著濃濃的擔憂。她看到雲澈臉色慘白，眉心處，一個極其細微的、如同被最精密的刻刀烙印上去的鏽蝕齒輪印記，正緩緩隱沒於皮膚之下，隻留下一絲灼熱的餘痛。
    “沒……沒事。”雲澈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他看向蘇嬋，目光落在她那隻晶化的手臂上，腦海中回蕩著那斷斷續續的警告：“阻止……冰封……”
    難道……蘇嬋最終的冰封結局，並非宿命，而是某種可以阻止的災難？而那“眼淚”……又是什麽關鍵？
    “嬋兒，”雲澈的聲音異常沙啞，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凝重，“你的冰脈……除了凍結，還有什麽感覺？尤其是……情緒劇烈波動的時候？”
    蘇嬋微微一怔，不明白雲澈為何突然問這個。她下意識地撫摸自己晶化的手臂，感受著那刺骨的冰冷和內部暗金紋路的蠕動，低聲道：“冷……隻有無邊無際的冷。憤怒的時候，恐懼的時候……它會更冷，更活躍，仿佛要吞噬我的一切……眼淚？早就凍住了，流不出來的……” 她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流不出來？雲澈心頭一沉。那“信任……眼淚……”又是指什麽？
    就在這時——
    “嗡……”
    一股無形無質、卻讓靈魂都為之凍結的恐怖“視線”，驟然穿透了屋頂，死死鎖定在蘇嬋身上！
    這感覺雲澈並不陌生！是那個高懸於天元城上空、如同神靈般冷漠的“觀測者”！但這一次，它的“注視”不再是觀察，而是……鎖定！帶著一種冰冷的、純粹的、毫不掩飾的——抹殺意圖！
    蘇嬋如遭雷擊！她體內的冰脈之力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冷水，瞬間暴走失控！晶化的右臂爆發出刺目的冰藍色光芒，暗金紋路瘋狂扭動！整個房間的溫度直線暴跌，牆壁、地麵、屋頂瞬間覆蓋上厚厚的、帶著暗金紋路的堅冰！甚至連空氣都開始凝結出霜花！
    “呃啊——！”蘇嬋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嘯，冰藍色的瞳孔瞬間被暗金數據流徹底占據！一股遠比之前更龐大、更恐怖的極寒力場，不受控製地以她為中心轟然爆發！
    “嬋兒！”雲澈大驚，脊柱星圖全力運轉，幽藍光芒死死護住自身，卻感覺如同置身於絕對零度的風暴核心，護體光芒被瘋狂壓縮！
    窗外，漆黑的夜空驟然被點亮！
    一道純粹由暗金色光線構成的、巨大無比的、結構複雜到令人頭暈目眩的幾何圖案，如同神罰之印，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天元城正上方！它緩緩旋轉，每一條線條都散發著凍結靈魂的規則之力，鎖定的核心，正是這間被冰封的小屋！
    觀測者，動手了！
    它要將這超出“程序”容忍範圍的“變量”，連同她可能引發的“冰封”未來，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格式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