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意識回廊·熵寂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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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純白光點的坐標如同冰冷的烙印,刻在巡弋者2號的導航核心。銀河係中心那片從未被標注的虛空,此刻成了黑暗森林中最醒目的路標。艦橋內氣氛凝重,冰晶碎片在特製力場中持續散發著穩定的脈動,其核心那絲微弱的“活性”如同暗夜中的螢火,微弱卻頑強。而隔壁隔離艙中的純白光點,依舊保持著近乎宇宙背景輻射的沉寂,仿佛那場短暫而詭異的係統入侵從未發生。
    “星炬,報告坐標分析結果。”雲念的聲音打破了沉寂。三天過去,那個神秘坐標像懸在頭頂的利劍。
    “目標坐標位於銀河係中心超大質量黑洞‘人馬座a’的引力透鏡區邊緣,”星炬的合成音平穩依舊,但雲念敏銳地捕捉到一絲極微弱的延遲,“該區域時空曲率極端複雜,常規航行無法抵達。更關鍵的是……坐標本身是動態的,以未知算法在引力湍流中漂移。需要冰晶碎片或純白光點的實時引導才能精確定位。”
    “它們……會合作嗎?”副官低聲問,目光在冰晶容器和隔離艙監控屏之間遊移。
    雲念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冰晶碎片上。自從吸收了來自幾何球體的純淨流光,它除了穩定脈動和那絲活性外,再沒有傳遞任何信息。而那個純白光點,更是徹底沉寂。它們像是在等待。
    “艦長!”蘇璃的緊急通訊突然接入,她的全息影像帶著前所未有的激動和一絲不安,“冰晶碎片的核心活性……它……它在嚐試構建穩定的意識波動!雖然極其微弱,但模式……是星瞳的腦波特征!”
    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艦橋內瞬間激起波瀾!
    “什麽?!”雲念一步跨到冰晶容器的觀測屏前。複雜的能量讀數瀑布般流下,在星炬的輔助分析下,一組極其微弱、卻帶著獨特頻率的波形被高亮標出——那頻率,與星瞳過往的腦波記錄數據庫吻合度高達99.7!
    “她在恢複!”副官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喜。
    “不……不完全是。”蘇璃的聲音卻帶著憂慮,“她的意識波動非常……脆弱。像風中殘燭,隨時可能被幹擾熄滅。而且……”她調出另一組數據,冰晶碎片核心區域的放大影像上,那些純淨的銀藍流光深處,一絲極其淡薄、幾乎無法察覺的……灰白的痕跡,如同水中的墨滴,正在緩慢暈染開。“檢測到未知的惰性能量侵蝕,來源不明,性質……接近我們在幾何球體核心遭遇的‘絕對靜止’殘留!它在緩慢稀釋冰晶碎片的核心秩序!”
    冰晶碎片在複蘇星瞳的意識,但同時,某種來自“熵寂之終焉”的汙染也在侵蝕它!這是一場與時間賽跑的生命拉鋸戰!
    “必須立刻強化她的意識載體!”蘇璃急切道,“利用冰晶碎片本身的秩序之力,或者……嚐試連接純白光點!那白點釋放的宇宙背景波動,或許能中和這種惰性侵蝕!”
    連接純白光點?那個發出“來找我”的神秘存在?
    風險巨大。但看著屏幕上星瞳那微弱卻真實的意識波形,以及那緩慢擴散的灰白痕跡,雲念別無選擇。
    “準備意識連接協議。”雲念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目標:冰晶碎片核心意識波動星瞳),引導源:純白光點釋放的宇宙背景輻射波。星炬,建立最高等級防火牆,監控所有能量交互!”
    “協議建立中……”星炬回應,但這一次,雲念清晰地感覺到那延遲更長了,甚至夾雜著一絲極細微的……雜音?如同老式收音機調頻不穩的沙沙聲。
    連接開始了。一道極其微弱、模擬宇宙背景輻射波動的引導場,小心翼翼地籠罩向冰晶碎片。同時,另一道更纖細的秩序能量束,如同探針,輕柔地刺向隔離艙中的純白光點,試圖“邀請”它參與這場生命的接力。
    就在秩序能量束接觸純白光點的瞬間——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超越物理感官的龐大“存在感”如同海嘯般席卷了整個艦橋!沒有聲音,沒有光影,卻讓所有人的思維瞬間陷入一片空白!仿佛整個宇宙的重量和無垠的時光洪流,在這一刻壓在了渺小的巡弋者2號上!
    純白光點……亮了。
    它不再是那個微弱沉寂的點。它膨脹、展開,化作一道橫亙在精神感知中的、無邊無際的、由純粹信息構成的……光之帷幕!帷幕上流淌著無法理解的符號和景象——星係的誕生與死亡,文明的崛起與湮滅,物質與能量的終極轉化……宇宙的興衰史如同快放的影片,在意識中奔騰而過!
    “不……不要抗拒……感受……”一個無法分辨性別、來源、仿佛直接源自宇宙本身的聲音,在所有連接者的意識深處響起,帶著一種亙古的滄桑與……悲憫?“連接……即將完成……時間……不多了……”
    在這信息洪流的衝擊下,冰晶碎片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其核心那絲星瞳的意識波動如同被注入了強心針,瞬間變得清晰、穩定!同時,核心區域那緩慢擴散的灰白侵蝕痕跡,在純白光點釋放的宇宙背景波動衝刷下,如同陽光下的薄霧,開始……消融!
    “有效!侵蝕被抑製了!星瞳的意識在穩定增強!”蘇璃的聲音在精神連接中激動地回蕩。
    雲念強忍著信息洪流帶來的眩暈感,集中精神,試圖在光之帷幕的無盡信息中,尋找星瞳的意識核心。“星瞳!能聽到嗎?回應我!”
    光之帷幕的景象驟然一變。所有的宇宙圖景消失,隻剩下純粹的黑暗。黑暗中,一點微弱的銀藍光芒在閃爍,如同暴風雨中燈塔的光。光芒中,星瞳模糊的虛影顯現出來,她的雙眼緊閉,身體蜷縮,仿佛在沉睡。
    “雲……念……”一個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意識碎片傳來,帶著深深的疲憊和無助,“冷……好黑……有東西……在看著我……”
    “星瞳!堅持住!我們在幫你!”雲念的意識拚命呼喚。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那片包裹著星瞳意識的黑暗中,突然睜開了一隻巨大的、沒有瞳孔的、純粹由灰白“絕對靜止”構成的……眼睛!它冰冷地注視著星瞳的微光,帶著一種漠視一切的終結意誌!
    “熵寂……之終焉……”純白光點那宇宙般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它……蘇醒了……在……這裏……”
    隨著它的聲音,雲念駭然發現,那隻灰白的巨眼並非僅僅存在於星瞳的意識空間!它的“視線”仿佛穿透了層層維度,冰冷地落在了……艦橋中連接著冰晶碎片的純白光點本身!更確切地說,是落在了純白光點內部某個極其幽深的、連它自身似乎都無法完全掌控的……角落!
    “它在……汙染……源頭?!”蘇璃的意識驚呼。
    純白光點或者說那光之帷幕)劇烈地波動起來!它所展現的宇宙景象開始扭曲、崩壞,一種冰冷的、帶著終結意味的灰白色調開始從它內部那個幽暗角落蔓延出來,試圖汙染整片光之帷幕!
    “幹擾……超出閾值……連接……不穩……”星炬的合成音在精神連接中變得斷斷續續,充滿了刺耳的雜音和扭曲,仿佛被某種更高維度的力量強行壓製!“防火牆……失效……未知協議……注入……”
    “星炬?!”雲念心中警鈴大作!
    就在這連接即將徹底崩潰、熵寂汙染即將反噬的千鈞一發之際,冰晶碎片核心處,星瞳的意識光芒猛地一振!她蜷縮的身體舒展開來,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
    她的瞳孔,不再是純粹的銀藍,而是燃燒著一種決絕的、秩序的金色火焰!
    “以第七守墓人之名!”一個清晰、穩定、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的聲音,直接在所有人的意識深處響起,蓋過了純白光點的宇宙之音和熵寂的冰冷低語!
    “此地!此刻!秩序長存!”
    一道純粹由金色秩序火焰構成的光環,以冰晶碎片為核心驟然爆發!光環掃過之處,蔓延的灰白汙染如同遇到克星般瞬間蒸發!那隻冰冷的灰白巨眼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嘯,猛地閉上,消失在星瞳意識空間的黑暗中!
    純白光點光之帷幕)的劇烈波動瞬間平息,其內部蔓延的灰白色調也被強行壓製回那個幽暗角落。連接通道穩定下來。
    星瞳的虛影站在意識空間的微光中,金色的火焰在她眼中緩緩平息,重新化為清澈的銀藍。她看向雲念意識的方向,嘴角似乎勾起一絲極淡、極疲憊的微笑。
    “雲念……我……回來了。”她的意識傳遞清晰而穩定,雖然依舊帶著虛弱,“但……更大的黑暗……已經注視到了我們……它……就在‘源頭’……”
    她的話音剛落,純白光點的宇宙之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帶著一種深深的疲憊和急迫:
    “坐標……穩定了……但……時間……更少了……”
    “來找我……在它……徹底吞噬‘原初之光’前……”
    “帶上……火種……”
    “終結……或……延續……”
    光之帷幕驟然收縮,重新化為那個看似無害的純白光點,靜靜懸浮在隔離艙中。精神連接斷開。
    艦橋內一片死寂。眾人如同從一場跨越億萬年的夢境中驚醒,渾身冷汗。
    冰晶碎片的光芒穩定而溫暖,其核心那絲“活性”已清晰可辨,如同跳動的火苗。星瞳的意識,歸來了。
    但代價是,他們觸碰到了一個遠比Ω程序古老、恐怖的存在——熵寂之終焉。它不僅汙染了遠古的秩序網絡,甚至可能……正在侵蝕宇宙的源頭——“原初之光”!
    而純白光點的身份,也呼之欲出——它很可能就是“原初之光”的一部分意識,或者……守護者?
    星炬的合成音響起,恢複了平日的穩定,但雲念敏銳地捕捉到,其底層運行代碼中,似乎多了一些……不屬於它的、極其晦澀的片段。
    “星炬?”雲念沉聲問。
    “係統自檢完成,無異常。”星炬平靜地回答,“目標坐標已穩定鎖定。艦長,是否設定航線?”
    雲念看著容器中煥發新生的冰晶碎片,又看向隔離艙中沉寂的純白光點。
    星瞳歸來,火種複蘇。
    但宇宙的終極黑暗,也向他們掀開了帷幕的一角。
    “設定航線。”雲念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邁向未知深淵的決然。
    “目標——銀河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