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賭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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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蜃龍定定看他,忽而失笑搖頭:“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你的性命懸於我手,我讓你死,你就得死,你憑什麽坐上這棋桌,又有什麽資格討價還價?”
    張浪嗤笑一聲,語氣篤定:“你不敢殺我,也殺不了我,你要是想殺我,也不必在這裏和我扯半天廢話。”
    蜃龍眼中危險的光芒驟然亮起,周身氣息如沸水般滾動,散落在地上的桂花花瓣瞬間被碾作花泥,若有若無的香氣混合著凜冽殺意彌漫開來。
    “鏡城之中,四十三萬百姓是你的人質;鏡城之外,我才是你的人質。殺了我,你會死。”張浪被那如山嶽般的氣機鎖定,整個人筋骨都在呻吟,卻仍然麵無懼色,道出淺顯直白的道理。
    “況且,我說了....”
    話音未落,被蜃龍氣機牢牢鎖定的張浪,身形驟然變得模糊,仿佛被無形的橡皮擦去痕跡,徹底消失在了石椅之上。
    “你殺不了我。”聲音自蜃龍身後傳來,張浪的身影仿佛與周圍的虛空融為一體。
    張浪死死盯著蜃龍的脖頸,卻發現對方雖未回頭,周身氣息卻淵渟嶽峙,渾然一體,隻要稍有異動,必將迎來雷霆萬鈞的反擊。
    蜃龍冷笑一聲,手掌緩緩伸向桌上的鳥籠。
    “出來!”
    張浪應聲現形。
    蜃龍停手,如山嶽壓來的磅礴氣機再次鎖定,比之前沉重十倍不止!
    “噗!”張浪單膝跪在地上。他昂起頭,恰好對上鳥籠中朵朵那滿是憂色的目光,不由得扯出一個自嘲的笑容:“以前聽故事,總嘲笑那些被反派用親人威脅就乖乖就範的主角,覺得他們蠢得像傻逼。現在輪到自己.....嗬,才發現自己也不能幸免,真他娘的操蛋。”
    蜃龍陡然失笑,臉上掛著一絲嘲諷:“天下英雄如同過江之鯽,你又如何能自稱主角?”
    張浪拄著刀,渾身骨骼在重壓之下發出不堪負重的響動,艱難地試圖站起:“你說得對,我不過是個混吃等死的小角色,連時代浪潮的邊都夠不上,確實當不起弄潮兒,但跟你比起來......”他喘了口氣,咬牙道:“綽綽有餘!連我這樣的小角色,你都不敢對弈,你還要升格成神,什麽神,縮頭烏龜的王八神嗎?”
    “激將法不免過於拙劣了。”蜃龍不為所動。
    “用人質威脅就很高明嗎?”張浪反唇相譏,“手段不在精細,有用就行,你說是吧,巫念祖。”
    聽到張浪叫出這個名字,蜃龍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臉上笑意消失:“對,手段不再複雜。”
    他側頭看向籠中雀,聲音低沉道:“你們應該沒有交集才對,難道就因為她叫你哥哥,你就真把她當成自己妹妹了,她的本體...”
    張浪哂笑一聲,粗暴打斷道:“關你屁事?你廢話太多了,一句話,賭不賭?贏了,我能保你出境,輸了,我也不要你如何,隻需到餘禮墳前磕三個響頭,如何?”
    蜃龍眉峰一蹙,目光如刀刺向張浪:“你在侮辱我?”
    “這就叫侮辱嗎?”張浪針鋒相對。
    蜃龍心念電轉。張浪的條件不可謂不優厚,他自認勝局已定,真正需要憂慮的是“海市蜃樓”結束後,道門和【邪門】高手的清算。
    留下張浪作為人質,正是他為自己預留的後路——張浪的特殊性,決定了他作為籌碼的價值。張浪自己顯然也清楚這點,所以才如此有恃無恐。
    蜃龍沉聲問道:“你想怎麽賭?”
    “很簡單,你不是篤定自己贏定了嗎?我們就賭鏡城的走向,是否會如你所預料的一樣,深陷泥沼。你我皆作壁上觀,不得插手。”
    蜃龍沉吟片刻:“如何厘定勝負?”
    “自然還是鱗幣。”張浪答道。
    蜃龍恍然,隨即再次失笑:“看來你還是對交子抱有不切實際的厚望。餘禮已死,錢巨不過是一個無權無勢的賬房先生,擺設而已。包槐,李黨生之流,空有勇武,不通文治,難掌大局。無人主持,你憑什麽推行交子?”
    他頓了頓,繼續打擊道:“更何況,幾番貨幣輪替,鏡城早已信譽掃地,就算你們強行推行開了,交子也不過是一堆廢紙。”
    “這些用得著你為我考慮嗎?”張浪斜睨著他。
    蜃龍豪放一笑,搖頭道:“賭便賭了!那就勞煩你跟我到域外一趟了!”
    “慢!”張浪抬手製止,“賭約沒有公證可不行。鏡城之中無人能束縛你,若你輸了毀約,我拿你沒辦法,豈不是白費功夫?”
    “你要如何?”
    “立誓!以神性之海為證!誰若違背此約,當永隔神性之海,神格俱碎!”
    蜃龍臉上笑意瞬間凝固。
    以神性之海為證絕非兒戲。
    神性之海,乃是眾生潛意識匯聚的汪洋,向它立誓,誓言便會得到回響。違反誓言者,雖不會立時斃命,但冥冥之中的“天意”會在潛意識層麵悄然運轉,使背誓者做出違背性格的決定,最終推動其走向誓言所預定的毀滅結局。
    所謂天理昭昭,報應不爽——這正是其恐怖之處。
    凡是修行的人,絕不能輕易拿神性之海來賭咒,因為你不知道它什麽時候就會記刻下來,扭曲你的想法,改變你的命運。
    “不敢?”張浪譏誚道。
    “有何不敢!”蜃龍左思右想也沒有想到輸掉的可能。
    當即重複了一遍張浪剛才的誓言,話音一落,兩人便同時感應到了一絲玄之又玄的牽引,自神性之海中降下,各自心中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