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汝,為何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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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內小小的裏間,陳設依舊,但是幹淨了許多,顯然有人打掃過。張浪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張小床上,一臉傻笑。
身上的傷也不疼了,懊喪的心情不翼而飛,滿腦子都是李大秘書剛才回答問題時的認真表情。
“嘿嘿嘿....古杜...嘿嘿。”
裹著被子嗅著枕頭上散發的陽光味道,在床上翻滾如蛆蟲,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
就在這樣難得的好心情下,張浪沉沉的陷入了夢鄉。
識海之中,那枚沉寂多時的神格,幽幽散發著光芒,如同被喚醒,刹那間,遙遠而蒼涼的戰爭號角,自識海響徹....
“嗚——!”
久違地的混亂夢境,再次將他吞噬,嘴角蘊含的笑意消逝,眉頭不由自主的緊鎖。
再睜眼,他已腳踏在了實地上,視野前所未有的清晰——他似乎置身於月球表麵,腳下是坑窪遍布的荒原,巨大的隕石坑如同大地的瘡疤。
抬頭...
整個宇宙背景,化作一幅潑了濃彩的油畫,無垠的黑暗被血色侵染。
視野的盡頭,一尊萬丈高的金色巨佛,正緩緩從蓮座上站起,祂的身軀如同拔地而起的巍峨神,金色的手指拈著玄奧的印訣,腦後一輪象征圓滿的智慧光輪,散發著令人窒息的煌煌神威。
巨佛腳下,密密麻麻匍匐著無數符文陶俑,它們大多已經四分五裂,殘肢斷臂散落一地,黯淡的符文將熄未熄,縷縷微弱的神性光芒如同螢火,正從破碎的軀殼中絲絲縷縷地逸散,飄向虛無的冥冥深處。
天穹之上,血海之下,那把橫亙星河的的巨大“彈弓”——此刻才看清,那是一架造型獨特的星艦殘骸正在無聲的爆炸中劇烈燃燒,拖著濃煙與烈焰的長尾,如流星般狠狠砸向月球表麵!
撞擊的瞬間,地動山搖!劇烈的能量爆發,將大量月壤猛烈地拋射出去。
“歸家....”
夢中那如泣如訴的聲音,再次在他耳邊回蕩。突然!一隻布滿蛛網裂痕的金色陶臂,毫無征兆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張浪悚然一驚,猛地回頭!
隻見一個幾乎碎裂的符文陶俑,空洞的泥塑眼眶中,竟然淌下兩行觸目的血淚!那“歸家”的呼喚,正是通過這搭在他肩上的手臂,直接回蕩在他的意識深處!
“歸家,歸家!”
詭異的是,除了最初被它嚇了一跳以外,張浪心中竟生不出一絲恐懼,反而被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悲慟淹沒,他下意識抬手摸上臉頰,指尖觸到一片溫熱的濕潤,是一抹刺眼的鮮紅。
這些外貌特異的泥俑,家在何方?
張浪一無所知,但他卻詭異地、真切無比地感受到了它們此刻的絕望與執念。是體內的神格在共鳴!他瞬間明悟,這不過是過往的殘響,如同被強大磁場烙印的影象,這反複糾纏他的“夢境”,正是上一任神格主人親曆的戰場!而這一切,很可能發生在不久之前!體會到他們此刻的心情。
“你的家,在...哪裏?”張浪試圖用相同的方式和他交流,傳遞出來的卻是一串晦澀難懂的音節,如同粗糲陶器在互相摩擦撞擊。
肩上那隻手猛地收緊,傳遞來一股不容抗拒的推力,似乎在催促他前行,對於張浪的提問反應劇烈,臉上的血淚如決堤般洶湧流淌,順著它滿麵的裂痕,侵入肌裏。
“歸家!歸家!歸家!!”意識深處的聲音更瘋狂,推著他的力量陡增。
張浪被它推著前行,腳下虛浮毫無著力,“你..是要我跟著你走?”
“歸家!!”
回應他的,依舊是那執拗到絕望的兩個字,這兩個字,似乎就是這些破碎陶俑殘存意識裏唯一的執念。
踉蹌走出兩步,抗拒不過背後的巨力,張浪索性順著它的動作向前走去。
不過,走了沒兩步,張浪猛地發現方向不對!
他們前進路線,正筆直指向那尊頂天立地的金色巨佛!他亡魂大冒,腳跟死死抵住地麵,在浮土上犁出兩道深溝。
“等等!大哥,等等!”張浪在意識之中嚐試交流,“雖然老話常說路在腳下,但我們也沒必要往人家腳底送吧,不如繞一繞。”
“歸家、歸家!”陶俑充耳不聞,推搡的力量更甚。
“真他娘的麻煩,完全無法溝通。”這句話,張浪用漢語在識海中罵了一句。
就在這一刹那!身後的推據之力,驟然消失,周圍安靜了下來,隻有天邊那巨大的轟鳴像是背景音樂時不時響起。
一股徹骨的寒意,卻猛地從他肩膀處蔓延至全身!千鈞一發,張浪幾乎憑借本能,猛地向前一個狼狽的翻滾!
沒有破風聲!但一道昏黃,凝如實質的陰影,帶著切割空間的銳利,險之又險地擦過剛才他站立的位置!
他驚魂未定地回頭——
那符文陶俑僵立原地,原本搭在他肩頭的手臂,竟然已扭曲變形,化作一柄長達兩米,閃爍著昏黃幽光的泥塑巨刃!剛才若被這東西掃中,怕是縫不起來了。
“戰鬥!戰鬥!”
那泥盆敲擊的聲音自心底傳來,張浪終於從它嘴中聽到了第二個詞匯。
“——轟!”泥塑巨刃裹挾萬鈞之力砸在地麵上,沒有聲音,腳下卻傳來劇烈震動,地麵炸開一個恐怖的深坑,濺起的月壤砸在張浪臉上生疼。
“媽的!翻臉比翻書還快!”張浪頭皮發麻,此時他清晰的知道自己是在夢中,一身本領無處施展,隻能憑借著身體反應躲閃!那巨刃一次次貼著他的身體擦過,險象環生!
陶俑在後緊逼,張浪隻得拚命朝前逃竄,一邊躲閃一邊忍不住在識海罵道:“你等著,下次老子把斬蛟帶進來,非把你砍成八瓣不可!”
“轟——!”
兩人的追逐,終於還是驚動了天上的恐怖存在。張浪全神貫注躲避身後刀鋒,渾然未覺,頭頂那仿佛要壓垮星辰的星艦殘骸,以及那萬丈巨佛垂落的目光,都在這一刻,倏忽停滯!
“?!”
張浪再次狼狽地側身,堪堪躲過一記橫斬!那符文陶俑的泥塑巨刃,帶著奔雷之勢,狠狠砍在旁邊一堵巨大的岩壁上!
火花四射,泥塑長劍從中斷裂,而那“岩壁”表麵,卻連一絲痕跡也沒留下。
“好硬!”張浪瞳孔驟縮,心頭駭然。
就在此刻!
一片遮天蔽日的巨大陰影,毫無征兆地籠罩下來!仿佛整個天穹都塌陷一般。
一道洪宏大、威嚴、如同億萬口鍾聲共鳴的聲音,在張浪的識海深處炸響。
“有趣!汝....為何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