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稻穀交響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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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時光的長河中,總有一些場景如同陳年佳釀,愈久彌香。
    田裏割稻穀小隊早已開始收割,隨著太陽升起,才看清楚原本連綿不絕的稻穀海洋,漸漸出現了被收割了稻穀,隻剩下稻茬的一塊塊空稻田,熾熱的風裹挾著泥土的芬芳與稻穀的醇香,掠過廣袤的鄉野,仿佛是大自然奏響的序曲,為即將到來的豐收盛宴拉開帷幕。
    老榕樹的枝椏間,蟲鳴此起彼伏,宛如一首靈動的鄉村小曲。
    遠處,曾經蜿蜒如泛黃綢帶的田埂,如今隻剩下割留下來的稻茬根,雖略顯蕭瑟,卻也在無聲地訴說著曾經的輝煌。那成片金黃的稻田與曬場相連,勾勒出的鮮活秋收圖景,雖已褪去,但記憶中的畫麵依然清晰如昨。
    收割的時節,是鄉村最熱鬧的時刻。收割隊伍穿梭在田間,他們彎腰、揮鐮,動作嫻熟而利落,將一片片田裏的稻穀割下,然後仔細地捆綁好,堆成一個個小山包。
    緊接著,便可以通知挑稻杆的隊伍來運走,有些地方可以用獨輪車運送,有些地方隻能靠扁擔挑,扁擔摩擦發出的吱呀聲、膠鞋踏泥的噗嗤聲,與偶爾響起的山歌,交織在一起,打破了鄉村往日的靜謐,奏響了一曲獨特的田間樂章。
    走在隊伍最前端的老何頭,雖已年逾六旬,卻是村裏公認的“挑擔好手”。他肩上的扁擔,是祖傳門框鐵木改製成的,歲月的打磨,讓它表麵油光發亮,承載著三代人的汗水與記憶。
    此刻,扁擔兩端各捆著四十餘斤的稻束,沉甸甸的,稻穗垂落的弧線幾乎觸及田埂兩側的野草。每走一步,他的小腿肌肉便在褪色的褲管下微微顫動,腳掌深陷泥地,再用力拔出,留下兩行濕潤的腳印,仿佛在大地上書寫著勤勞的詩篇。
    “慢點走!小心新割的稻茬紮腳!”他回頭朝後生們喊道,沙啞的嗓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切,那聲音在田間回蕩,溫暖著每一個人的心。
    隊伍中的何強,今年二十歲,是頭年參加秋收。他認真地學著老輩人的樣子,將麻繩在稻束中部反複纏繞三圈,確保稻杆在顛簸中不會鬆散。當他顫巍巍地將扁擔搭上肩頭時,粗糲的麻繩瞬間勒進肩膀的皮肉,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氣。但望著前麵健步如飛的老何頭叔公,年輕人咬著牙挺直腰板,任由汗水順著脊梁溝滑進褲腰。“嘿喲——謔!”隨著整齊的號子聲,挑擔的隊伍在晨光中穩步前行,稻穗晃動間,零星的穀粒如金色的雨點灑落田間,仿佛是豐收的饋贈。
    曬場邊的大榕樹,已有百餘年樹齡,它虯結的樹根盤錯在青石板上,樹冠如巨型華蓋,遮蔽著半畝方地,宛如一位默默守護著村莊的老者。當第一擔稻杆重重落在鋪好墊子的地麵時,驚得樹冠上的準備等待時機偷吃稻穀的麻雀撲棱棱飛起,打破了榕樹周圍的寧靜。
    老何頭用搭在脖頸的爛毛巾胡亂擦了把臉,布滿裂口的手指熟練地解開稻束的繩結,將稻杆整整齊齊碼成垛。他特意將稻穗朝外擺放,這樣既能避免穀粒被壓落,又方便後續取用。
    早已在此等候的村民們分工協作,有條不紊地忙碌著。有人手持竹掃帚,仔細地清掃散落的穀粒,不放過任何一顆珍貴的糧食;有人將歪斜的稻垛扶正,確保它們穩固如山;還有人用木叉將高處的稻杆夯實,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力量與專注。
    此時,脫穀機的“咯咯”聲在另一旁響起,仿佛是這場豐收交響樂中的主旋律。
    八台老式人力脫穀機呈弧形排開,機身由鑄鐵與實木製成,表麵斑駁的鏽跡,訴說著歲月的滄桑與它們曾經的輝煌戰績。
    每台脫穀機前都站著默契十足的搭檔:踩踏板的人一個腳用力踩著踏板,一個腳支撐著身體平衡,時不時雙腿交替發力,用力踩脫穀機的踏板帶動內部的齒輪飛速轉動,那有節奏的踩踏聲,如同鼓點一般;
    遞稻杆的人則站在左側,每一次都精準遞給操作脫穀機者大小適量的稻束,脫穀機操作者接過遞過來的稻束,全神貫注地將稻束精準地送入旋轉的脫穀齒。
    隨著稻穗與金屬齒的劇烈碰撞,穀粒脫落,撞擊到脫穀機倉的內壁,發出雨點般的嘩啦啦聲,金黃的穀粒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在脫穀機倉內堆積成小小的穀山,那耀眼的金色,是豐收的色彩,是眾人們辛勤勞作的結晶。
    負責脫穀的李秀娥,是村裏有名的“快手”。她的手掌因常年勞作布滿老繭,卻異常靈活。隻見她左手接過遞來的稻束,立馬雙手握住稻束根部,雙手快速翻動稻穗,動作如行雲流水,確保每一粒稻穀都被脫粒幹淨。
    “小心別夾著手!”她一邊提醒新手,一邊將脫淨的稻束拋向身後。這些秸稈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落入負責捆紮的村民身邊。
    一旁稻束杆堆旁,兩位婦女正配合著將這些脫穀幹淨的稻稈捆紮成“a”字形草架,她們的手指上下翻飛,稻草繩在指間穿梭,轉眼間便完成一個規整的草架,那嫻熟的技藝,令人讚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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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脫穀機後方的清理工作同樣重要,絲毫馬虎不得。覃伯戴著老花鏡,手持竹耙,專注地清理機倉。他像分揀珍寶般,將稻葉、雜草與殘留的穀粒仔細分離。“這些碎稻草別扔,拿回去放曬場上先曬一曬,有點幹了之後,然後找個扁擔一敲,裏麵沒脫幹淨的稻穀都掉下來了,不能浪費了。”他邊說邊將清理出的稻草倒入竹筐,那認真的模樣,仿佛在進行一場神聖的儀式。
    當脫穀機倉即將滿載時,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們立刻上前,用粗糲的麻布口袋將脫穀機裏一顆顆的稻穀用木勺,舀起來裝到麻袋或者竹筐中。每袋或者每筐稻穀足有八十多斤重,雙手合力才能將其拖到一旁。
    隨後讓扁擔隊挑走,挑擔的隊員弓著背,邁著“之”字形步伐走向一旁早已打掃幹淨曬場空地,扁擔在肩頭有節奏地起伏,仿佛在演奏一曲勞動的韻律,那每一個步伐,都充滿了力量與堅韌。
    曬場上,早有經驗豐富的老農等候。他們手持特製的木耙,將傾倒成一堆堆穀山的稻穀均勻攤開。
    木耙劃過地麵,發出沙沙的聲響,原本一堆堆,堆積成小小山的稻穀瞬間化作平整的金色地毯,在陽光下閃耀著光芒。
    為了讓稻穀充分晾曬,每隔一段時間便要翻動一次。
    老農們赤著腳在穀堆上行走,腳掌感受著稻穀的溫度,憑借多年經驗判斷晾曬程度。“如果都想今天日頭足,最多三天就能收進倉!曬久了的話,碾壓出來的大米容易碎。”
    他用手放在眼眉毛的位置,望向天邊的高掛的太陽,眼角的皺紋裏盛滿笑意,那笑容中,有對豐收的喜悅,有對辛勤勞作的滿足。
    時間流逝,太陽依舊按著恒定的規律落下了,暮色漸濃時,曬場依然燈火通明。村民們點起煤油燈,繼續忙碌著最後的收尾工作,村裏這時候的電還都是定時供應,一般都是晚上19點到21點之間。
    脫穀幹淨的稻杆束被堆成高高的草垛,在月光下泛著銀白的光澤,宛如一座座夢幻的城堡;脫粒後的稻穀被裝入麻袋或者籮筐,整齊地碼放在曬場一旁的祠堂屋簷下,可以預防雨水,那是農人們一年的希望;清掃出的雜草和稻草碎也被運到田裏,撒散開來,等待太陽曬幹之後用火燒了,燃燒過後的那些草木灰燼變成肥料,繼續為土地提供滋養。
    大榕樹下,勞累一天的村民們圍坐在一起,分享著自家帶來的涼茶和紅薯。晚風拂過樹梢,帶著稻香的微風輕拂麵龐,一天的疲憊在歡聲笑語中悄然消散。大家談笑著,講述著一天的趣事,那溫馨的場景,充滿了濃濃的鄉情。
    這樣的場景,在這片土地上已延續了數百年。在這個偏遠的海邊山村裏,傳統的人力脫穀方式,它不僅是一種生產方式,更是維係鄉村生活的精神紐帶。每一台吱呀作響的脫穀機,每一根壓彎的扁擔,每一粒經過雙手的稻穀,都承載著農人們對土地的深情,對豐收的期盼,以及對傳統農耕文明的堅守。
    當夜幕完全籠罩村莊,曬場上的燈火漸次熄滅,唯有老榕樹的枝葉仍在風中低語,訴說著這片土地上永不褪色的故事。那故事,是關於勤勞,關於傳承,關於希望,在歲月的長河中,永遠閃耀著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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