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看來我非幹此類瑣事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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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將軍與張謀騎馬緩緩立於城下,彭城高大的城門下,無數的項家軍手持武器,浩浩蕩蕩地開出城外。
梁將軍望著這些士兵中許多都是新麵孔,心中難免有些憂慮。
“先生,若非時局緊迫,我實在不願過早地與章晗大軍決戰。我軍以江東八千子弟為根基,其餘部眾多由各路義軍組成。自攻打彭城以來,雖未嚐敗績,但終究未經長期軍事訓練。章晗手中的刑徒軍皆是精銳,其中不乏驍勇善戰的秦軍,我心中始終有些不安。”
張謀點頭表示讚同梁將軍的看法,此時與章晗決戰,對於尚未達到戰鬥力頂峰的項家軍來說,確實不利。
曆史上,梁將軍首次正麵與章晗決戰,也是在章晗連續消滅魏、齊兩國之後。
梁將軍瞅準時機,在章將軍部隊曆經兩場激戰、尚未補給休整之際,發起了對章將軍的突襲,章將軍終因兵力匱乏而敗退。
此時,梁將軍因剛清除周邊敵對勢力,麾下兵強馬壯。章將軍攻陷魏齊後,梁將軍親率大軍迎戰章將軍,並遣派羽將軍與邦將軍分兵出擊,沿途屢挫秦軍。在定陶,梁將軍親自指揮楚軍正麵擊敗章將軍軍隊,與此同時,羽將軍攻陷襄城,邦將軍與羽將軍聯軍在雍丘意外斬殺三川郡守,連串勝利讓梁將軍對秦軍產生了輕視。
章將軍因連續戰敗損失慘重,又被迫分兵應對各地敵對勢力。不久,朝廷全力支援章將軍,兵力得到補充的章將軍,趁夜突襲定陶,一戰斬殺梁將軍。
梁將軍隕落後,章將軍犯下大錯,以為楚國將因內亂而不堪一擊。於是,章將軍聯合王將軍的二十萬長城軍團,加上自己的二十萬刑徒軍,全部渡過黃河北上,直逼趙國,最終在巨鹿包圍了趙軍,以王將軍軍隊為內圈,章將軍則親自在外圍布防,企圖引誘各國聯軍救援,一戰定乾坤。
然而,楚軍雖失主將梁將軍,但其餘將領仍在,年輕的羽將軍接過領導權,成為楚軍的精神支柱。最終,羽將軍破釜沉舟,在巨鹿之戰中大敗王將軍,王將軍的失利,加上邦將軍大軍西進順利,令章將軍陷入困境。
巨鹿之戰後,刑徒軍損失不大,但麵對子嬰投降邦將軍、後方失守的局麵,章將軍不得不率領二十萬大軍投降羽將軍。
一個夜晚,羽將軍坑殺了二十萬秦軍降兵。盡管後來章將軍被羽將軍封為諸侯王之一,但內心恐怕滿是悔恨。
關中秦人對章將軍恨之入骨,對邦將軍則熱烈歡迎。章將軍與羽將軍均被視為關中秦人的仇敵,邦將軍的仁義與羽將軍的嗜殺自負,最終成就了邦將軍的大業。
彼時,章將軍出兵救援李郡守於滎陽,又遣涉間、蘇角、布將軍掃蕩三郡,穩固關西。隨後,章將軍突然在泗水郡陳兵,正發展中的梁將軍不得不傾巢而出迎戰,曆史軌跡已然偏移。
梁將軍大軍北上蕭縣之際,邦將軍得梁將軍五千兵馬,火速返回沛縣。依據範謀士之策,蕭縣的梁家軍與沛縣的邦將軍部眾互為策應,隻要章將軍出兵,另一方即可趁機行動。
沛縣之內,邦將軍心急如焚返回後,既要保存實力,又要做好防禦章將軍大軍來攻的準備。
“李雷,你即刻前往烏陵和韓城,通知韓信與張耳,除趙高留守烏陵指揮三千士兵外,其餘兄弟與軍隊務必返回陳縣。目前,項羽親率十萬大軍正向杞縣進發,我們亦需集結四萬人在陳縣以應對。速去!”
“遵命,兄長。”
李雷隨即轉身離去。
泗水地區,章雲麾下的十五萬主力屯駐於豐城,而劉邦則已在陳縣集結了四萬兵馬。項羽則親自帶領十萬項氏軍在杞縣駐紮。在這片不足一百五十裏直徑的地域裏,三方勢力,近三十萬大軍匯聚,戰場的氣氛因項羽進駐杞縣而變得異常沉寂。
豐城,章雲府邸。
刑徒軍的三大首領齊聚一堂,陳餘依舊保持著沉默,無法參與軍事決策的他,隻能在一旁靜聽章雲與司馬錯的交談。
“上將軍,陳縣的劉邦已將散布各地的軍隊召回,人數不少於四五萬。顯然,他十分擔憂我們會攻擊他的故鄉。”
司馬錯指著沙盤上的陳縣說道,接著沿著沙盤繼續講述:
“此地,杞縣,離我們不足百裏,一日可達。據報,項羽大軍已離開彭城,現在杞縣集結的項羽主力不下十萬,皆是勇猛之士。”
聽著司馬錯的匯報,章雲已深知局勢盡在掌控之中,且正按預期發展。對於劉邦,章雲雖未將其視為大敵,但亦不敢輕視。劉邦雖實力不強,麾下卻多勇士,隻是時機未到,不宜與劉邦正麵衝突。
至於項羽,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隻是章雲征伐天下棋盤中的一枚棋子。
布局已定,隻待章雲認為的最佳時機來臨。
“很好,這正是我們想要的結果。向魏國境內廣泛傳播我們即將在豐城與項羽決戰的消息。為了製造聲勢,派出軍隊在豐城周邊實施堅壁清野,但切記不可真正騷擾百姓。在城南大規模砍伐樹木,製造攻城器械,命令騎兵不時出城巡邏,越顯眼越好。”
“明白。”
……
城門口,伴隨著“吱吱”的聲響,城門緩緩關閉。司馬豹親自帶領騎兵在城中巡邏,城樓上,數以千計的秦軍弓箭手與弩手嚴陣以待。英武手持長槍,在城樓上來回踱步。
杞縣城頭,項氏軍的士兵同樣嚴陣以待,手持佩劍的將領目光遠眺,緊張與嚴肅寫滿了每位士兵的臉龐。
城下,一條寬約三丈的護城河中,上千名項氏軍的士兵正揮動鋤頭挖掘著河壁。
護城河景象
項軍士兵挖掘之聲連綿不絕。
每組挖掘小組含五人,構成這支時代軍隊的基礎單元。
一人執鋤挖掘河岸,一人負責將土裝入竹筐,第三人緊係裝滿土的筐繩,隨後將繩另一端擲向地麵,地麵上一人提拉竹筐,最後一人接力將筐運至遠處。
工程雖繁,人多則速。
半日之間,城牆一側護城河已拓寬逾三丈,六丈寬的河麵恰好位於城牆弓箭手射程之內。
如此布局,即便是勇猛如李猛,也需在城下首道防線付出巨大代價。
時至正午,項軍士兵自濕滑的河岸爬回地麵,三丈高的河岸對多數人而言攀登不易。
河麵之下
一名白衣青年小卒,三次嚐試攀爬河岸,均在中途滑落。
望著光滑的河泥,低頭見鞋上黃泥,小卒麵容清臒,光滑無須,苦笑浮現。
“看來我非幹此類瑣事之才。”
小卒整理衣袖,見河道中人影稀疏,上方傳來用餐信號,不自覺撫腹,一上午勞作確實疲憊。
饑腸轆轆間,小卒仰望自己的“傑作”——他人挖出斜坡,自己卻造就垂直河岸,難怪難以攀登。
“嘿,還有人呢?小兄弟,需幫手否?”
河岸上方探出一人,小卒投以苦笑,一條長繩垂落。
“用餐了,用餐了!”
護城河前的空地上,千人分隊列隊領餐。即便是在日益強盛的趙帥麾下,普通士兵午餐不過一碗糙米粥,搭配兩塊硬胡餅。
糙米等雜糧熬粥,佐餐之物。午餐粥配胡餅,晚餐則為菜湯伴胡餅。
胡餅在此時代並不罕見,無論是趙帥麾下,還是李猛的秦軍中,胡餅皆是常見軍糧,便於攜帶,製作簡便,且耐饑。
排了許久隊伍,小傑中午時分捧著一碗摻了大量清水的稀薄米粥,筷子上還插著一個麵餅,嘴裏咬著一個。一番尋覓後,小傑終於瞧見了剛才拉他一把的那位大叔。
小傑蹲在大叔身旁,微笑著打了聲招呼,隨後大口啃起麵餅來。
“嘿,老兄,你是哪裏人?”
大叔將碗中最後一口米粥飲盡,意猶未盡地伸出舌頭舔了舔碗邊,皮膚黝黑的臉龐透露出他長期勞作的痕跡。他瞧著小傑白白淨淨,年紀似乎不超過二十歲,好奇地問道:
“看你年紀輕輕的,做事也不太熟練,我猜你是剛來投奔將軍不久吧?”
小傑大口嚼著麵餅,五官清秀,眉宇間透出一股超凡脫俗的氣質,頭發束成發髻,清瘦的臉龐顯得他有些文弱。
“是的,我是將軍攻占城池後,不遠百裏從家鄉趕來的。”
大叔看著小傑大口吃麵餅,不禁抿了抿嘴。小傑感激地看著這位憨厚的大叔,為了感謝他的幫助,從手中的麵餅掰下一半遞給他。
“來,謝謝大哥剛才相助。說實話,我自投奔將軍以來,本以為能大展拳腳,沒想到一身本事卻埋沒於此,成了一個普通士兵,唉!”
大叔摸了摸頭,接過半塊麵餅。聽著小傑的自述,他這個地道的農民隻覺得這個年輕人很不一般。
“小兄弟,看你的模樣,不像是貧苦人家出身,你莫非識字?是個讀書人?”
小傑擺了擺手,無奈地開口:“我是淮水邊的人,姓李名策,今年二十二歲,從小熟讀兵法策略。”
李策?大叔疑惑地看著身旁這個捧著土碗、嘴角還沾著麵餅渣的年輕人。
“小兄弟果真是讀書人,你這麽年輕就上戰場,在家鄉娶妻了嗎?”
娶妻?
李策輕笑一聲,他幾乎一貧如洗,雖有驚世之策,卻無人賞識。除了滿腦子帶兵打仗的想法,他其他什麽都不擅長,經商失敗,又無人推薦做官。母親去世後,家裏連辦喪事的錢都沒有,這幾年全靠親友接濟才勉強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