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柳毅傳書洞庭湖 龍女報恩水晶宮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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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錢塘君率領十萬水族,浩浩蕩蕩殺向涇河。這一路上,波浪滔天,魚蝦開路,所過之處,水神皆驚。不多時,便來到了涇河河口。
涇河龍王聽說洞庭龍族大軍壓境,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升殿聚將,商議對策。那涇河小龍還不知死活,說道:“怕他作甚!我涇河水軍也不是吃素的,看我出去,殺他個人仰馬翻!”說罷,便披掛整齊,手持一柄銀槍,帶領五千水兵,出了涇河龍宮。
錢塘君在陣前一見涇河小龍,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大聲喝道:“你這不知死活的小畜生!竟敢虐待我侄女,今日我非殺了你不可!”說罷,手持方天畫戟,便衝了上去。
涇河小龍也不示弱,挺槍相迎。兩人戰在一處,一個是怒發衝冠的錢塘君,一個是不知死活的涇河龍。但見:
一個手持畫戟,如天神下凡;
一個挺槍相迎,似惡煞臨世。
畫戟揮舞,如狂風驟雨;
銀槍刺出,似閃電驚雷。
水花四濺,波浪滔天;
魚蝦驚逃,龜鱉躲藏。
兩人戰了不到二十回合,涇河小龍便已力不從心,被錢塘君一戟刺中左臂,“哎呀”一聲,敗下陣來。錢塘君哪裏肯放,拍馬追來,又是一戟,正中涇河小龍後心。那小龍慘叫一聲,頓時現出原形,原來是一條丈許長的銀色巨龍,在水中翻滾掙紮。
錢塘君怒喝道:“你這小畜生,還敢逞強嗎?”說罷,手起戟落,將涇河小龍斬為兩段。可憐那涇河小龍,隻因好色薄情,便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涇河水兵見主將被殺,頓時大亂,四散奔逃。錢塘君指揮大軍,乘勝追擊,一直殺到涇河龍宮門前。涇河龍王嚇得屁滾尿流,連忙開宮門投降,跪在錢塘君麵前,連連磕頭求饒。
錢塘君喝道:“你這老匹夫,管教不嚴,縱容兒子虐待我侄女,該當何罪?”
涇河龍王戰戰兢兢地說道:“都是小畜生生性頑劣,老龍管教無方,還望上仙恕罪,饒了老龍一命吧。”
錢塘君本想將涇河龍王也一並斬殺,轉念一想,說道:“也罷,看在你我同是龍族的份上,饒你不死。但你需將我侄女所有的嫁妝都歸還,並且要當眾認錯,否則我決不罷休!”
涇河龍王連忙答應,急忙命人將三娘的嫁妝都取了出來,又擺下香案,當眾向錢塘君認錯。錢塘君這才罷手,命人將涇河小龍的屍體拖走,然後帶著三娘的嫁妝,以及被救出的三娘,班師回洞庭。
再說柳毅在洞庭龍宮的偏殿中休息,心中一直記掛著龍女的安危。到了第三天,忽聽外麵鼓樂喧天,人聲鼎沸。柳毅連忙走出偏殿,隻見錢塘君騎著一頭巨大的白黿, 後麵跟著一隊人馬,中間簇擁著一位女子,正是龍女三娘。
隻見三娘今日換了一身華麗的宮裝,頭戴鳳冠,身穿霞帔,麵如春花,光彩照人,與在湖邊牧羊時判若兩人。她一見柳毅,連忙上前,盈盈一拜,說道:“多謝郎君大恩,救妾身脫離苦海。”
柳毅連忙還禮,說道:“小娘子不必多禮,小生不過是略盡綿薄之力。”
此時,洞庭龍君也聞訊趕來,見到女兒安然無恙,心中大喜,連忙上前握住柳毅的手,說道:“多虧了郎君仗義相助,才讓小女得以重返龍宮。大恩大德,老夫沒齒難忘!”
說罷,便命人在水晶大殿擺下盛宴,款待柳毅。一時間,殿內觥籌交錯,歌舞升平,各路水族神仙都來向柳毅敬酒,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洞庭龍君站起身來,對柳毅說道:“柳郎君,你救了小女的性命,老夫無以為報。小女如今已經恢複自由,她容貌雖陋,卻也略通文墨,若郎君不嫌棄,老夫願將小女許配給郎君,不知郎君意下如何?”
柳毅聞言,連忙站起身來,拱手說道:“陛下美意,小生心領了。隻是小生此次送信,全是出於義憤,並非為了攀龍附鳳。況且婚姻大事,豈能如此草率?小生已有婚約在身,不敢從命,還望陛下恕罪。”
洞庭龍君聽了,心中有些失望,但也不好勉強,隻得說道:“既然郎君已有婚約,老夫也不便強求。隻是郎君的大恩,老夫實在不知如何報答。”
錢塘君在一旁聽了,哈哈大笑,說道:“哥哥何必如此客氣!柳郎君是個義士,豈會貪圖我們的富貴?依我看,不如多賞他些金銀珠寶,讓他風風光光地回家,也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洞庭龍君點頭說道:“賢弟說得是。”說罷,便命人抬上無數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堆在柳毅麵前。
柳毅連忙擺手說道:“陛下,這些東西小生絕不敢收。小生送信,隻是為了伸張正義,並非為了錢財。若收了這些東西,豈不是玷汙了小生的名聲?”
洞庭龍君見柳毅如此堅決,心中更加敬佩,說道:“郎君真是高義之士!既然郎君不肯受賞,老夫也不好勉強。隻是郎君遠道而來,明日就要離去,老夫今晚再設一宴,為郎君送行。”
柳毅隻得答應。當晚,洞庭龍宮又是一番熱鬧景象。直到深夜,柳毅才回到偏殿休息。
第三回 辭龍宮柳毅踏歸程 遇風雨龍女結姻緣
且說第二天一早,柳毅便向洞庭龍君告辭。洞庭龍君和三娘、錢塘君等人一直將他送到湖邊。龍女三娘眼中含淚,對柳毅說道:“郎君大恩,妾身永世不忘。如今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柳毅安慰道:“小娘子不必悲傷,你如今已重返龍宮,以後自會安好。小生此去,若有緣,他日定當再來拜訪。”
說罷,便與眾人告別,轉身朝著來路走去。走出不遠,忽聽身後有人喊道:“柳郎君,請留步!”
柳毅回頭一看,隻見龍女三娘提著一個竹籃,快步追了上來。柳毅連忙停下腳步,問道:“小娘子還有何事?”
三娘紅著臉,說道:“郎君路途遙遠,妾身無以為贈,這籃中有些自家做的點心,郎君帶上,路上也好充饑。”
柳毅推辭道:“多謝小娘子美意,隻是小生行李簡單,不便攜帶。”
三娘堅持道:“郎君就收下吧,這是妾身的一點心意。”
柳毅見她情意懇切,不便再推辭,隻得接過竹籃,說道:“那就多謝小娘子了。”
三娘又說道:“郎君此去,一路保重。若有閑暇,還望再來洞庭一敘。”說罷,便轉身回去了,走了幾步,又回頭望了柳毅一眼,這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柳毅望著三娘遠去的背影,心中也有些悵然若失。他打開竹籃一看,裏麵並非什麽點心,而是一顆巨大的珍珠,光芒四射,照人眼目。柳毅心中明白,這是三娘的一番心意,便將珍珠小心收好,繼續趕路。
一路上,柳毅想起在洞庭龍宮的經曆,恍如隔世。他本是一個失意的書生,沒想到竟然做了一件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救了龍女的性命,還受到了龍王的款待。隻是他拒絕了龍王的婚事,不知是否做得對。
走了數日,這一日,柳毅來到湘江邊上,正欲渡江,忽然狂風大作,烏雲密布,眼看就要下大雨。柳毅連忙找了個地方躲避。誰知那雨越下越大,狂風裹挾著暴雨,打得人睜不開眼睛。
就在這時,忽見江麵上駛來一艘小船,船上有一位老翁,朝著柳毅喊道:“這位郎君,快上船來,避避雨吧!”
柳毅見狀,連忙上了船。那老翁搖起船槳,朝著對岸劃去。誰知剛劃到江心,忽然一個巨浪打來,小船頓時翻了個底朝天,柳毅和老翁都落入了水中。
柳毅本不會遊泳,落入水中,頓時慌了手腳,拚命掙紮。就在他快要沉下去的時候,忽然覺得有人抓住了他的手,將他往水麵上拉。柳毅睜開眼睛一看,隻見救他的不是別人,正是龍女三娘。
隻見三娘身穿水靠,英姿颯爽,拉著柳毅的手,朝著水下潛去。柳毅隻覺得身體一輕,便不再下沉,跟著三娘在水中行走。不多時,便來到了一座水下宮殿前,正是洞庭龍宮。
原來,三娘自從與柳毅告別後,心中一直念念不忘。她知道柳毅今日要過湘江,便算準了會有風雨,特意前來等候,果然救了柳毅一命。
柳毅來到龍宮,見到洞庭龍君和錢塘君,連忙拜謝救命之恩。洞庭龍君笑道:“郎君不必多禮,這都是你我有緣。上次老夫要將小女許配給郎君,郎君推辭了,說是已有婚約。不知郎君的未婚妻是何許人也?”
柳毅聞言,臉上一紅,說道:“實不相瞞,小生並未有婚約,上次推辭,隻是覺得男女婚姻,當以感情為重,不可因恩報恩,草率行事。”
洞庭龍君和錢塘君相視一笑,錢塘君說道:“好你個柳郎君,竟然騙了我們!既然如此,你看我家侄女如何?她對你一片癡心,你可不能辜負了她。”
柳毅看了看旁邊的三娘,隻見她羞答答地低著頭,臉上泛起紅暈,更顯得美麗動人。柳毅心中一動,想起在湖邊初見時她的憂愁,想起在龍宮時她的感激,想起她送珍珠時的情意,又想起剛才她冒雨救自己的情景,心中頓時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上前一步,對著洞庭龍君和錢塘君深深一揖,說道:“既然陛下和錢塘君如此抬愛,小生若再推辭,便是不識抬舉了。小生願意娶三娘為妻,此生此世,定當好好待她,絕不負她。”
洞庭龍君和錢塘君聞言,哈哈大笑,說道:“好!好!這就對了!”
三娘聽了,抬起頭來,眼中含著淚水,卻是喜悅的淚水。她走到柳毅身邊,輕輕拉住他的手,兩人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於是,洞庭龍君便在龍宮為柳毅和三娘舉行了盛大的婚禮。一時間,洞庭湖畔,鼓樂喧天,百鳥朝鳳,各路水族神仙都前來祝賀,整個龍宮沉浸在一片歡樂的氣氛之中。
且說柳毅與龍女三娘在洞庭龍宮成婚後,夫妻二人相親相愛,相敬如賓,過著神仙眷侶般的生活。三娘溫柔賢惠,將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柳毅才華橫溢,常常在龍宮為水族子弟講學授課,深受大家的尊敬。
洞庭龍君和錢塘君也對柳毅十分喜愛,將他視為己出。柳毅在龍宮住了一段時間,漸漸習慣了這裏的生活,也愛上了這片美麗的水域。
然而,柳毅畢竟是凡人,心中始終牽掛著人間的父母和親友。這一日,他對三娘說道:“娘子,我在龍宮住了這麽久,心中十分想念人間的父母。不知可否回去探望一下?”
三娘聞言,說道:“郎君想家,這是人之常情。隻是人間與龍宮不同,郎君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柳毅說道:“娘子放心,我隻是回去探望一下,報個平安,很快就會回來的。”
三娘見柳毅去意已決,便說道:“既然如此,郎君且等一下,我去告訴父王一聲。”
不多時,三娘回來,說道:“父王已經答應了。郎君此去,若想回來,隻需到洞庭湖邊,敲擊金釵三下,妾身自會來接你。”
柳毅大喜,連忙收拾行裝。洞庭龍君和錢塘君又送了他許多金銀珠寶,作為盤纏。柳毅拜別了嶽父和妻舅,跟著三娘來到湖邊。三娘取出金釵,交與柳毅,又再三叮囑了一番,這才依依不舍地與柳毅告別。
柳毅拿著金釵,踏上了返回人間的路途。他一路行來,隻見人間已是物是人非。原來人間已過去了幾十年。他回到家鄉,才發現父母早已去世,親友也大多凋零。柳毅心中悲痛,便在父母的墳前立了墓碑,又去看望了一些還在世的親友。
親友們見柳毅幾十年不見,容貌卻依然年輕,都感到十分驚奇,紛紛詢問他的經曆。柳毅隻是笑而不答,隻說是遇到了高人,傳授了長生之術。
柳毅在人間住了一段時間,雖然有了錢財,生活富足,但卻感到十分孤獨。他想念龍宮的妻子,想念洞庭的美景。這一日,他來到洞庭湖邊,取出金釵,朝著湖麵敲擊了三下。
不多時,隻見湖水翻湧,三娘從水中鑽了出來,見到柳毅,喜出望外,說道:“郎君,你終於回來了!”
柳毅見到三娘,也是激動不已,說道:“娘子,我好想你啊!”
於是,柳毅便跟著三娘,再次回到了洞庭龍宮。從此,他便在龍宮定居下來,與三娘相親相愛,生兒育女,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
後來,柳毅和三娘的子孫們,有的留在龍宮,成為了水族的一份子;有的則回到人間,成為了富貴人家,世代相傳。而柳毅傳書的故事,也在人間廣為流傳,成為了一段千古佳話。
正是:
柳毅傳書感天地,龍女報恩結連理。
一段奇緣傳千古,洞庭湖畔話傳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