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板在大口喘著粗氣。
    看著街道上發生的一切，他有些慶幸。
    慶幸自己活下來了。
    然而，這街道兩旁的算命館裏頭，那些算命師傅似乎都對街道上麵發生的事情，絲毫不感興趣。
    這外頭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他們卻沒有一個人探出腦袋看看。
    齊老板瞧見，臨近的一家算命館裏，裏頭的算命師傅，正站在自己的魚缸前頭，津津有味地看著魚缸裏頭那幾隻該死的胖頭魚。
    他剛才差一點死了。
    被紮紙糊成的轎車撞死。
    但這一切，卻沒有那魚缸裏頭的幾隻胖頭魚來得更有吸引力。
    這去哪說理去？
    齊老板扭過頭，想看看那個身穿孝服的朋友的反應。
    沒曾想，那身穿孝服的人，卻像是渾然沒有發現這一切，絲毫沒有注意到齊老板的變化，也沒注意到紮紙糊成的轎車衝了出來。
    他仍舊在十分專心地燒東西。
    看著眼前燒的那一堆東西終於化作了灰燼，這人才轉身走進了大宅院裏頭。
    頭也沒回，也沒跟齊老板打聲招呼。
    齊老板有些怒意，剛想開口喊他，手舉到半空中，卻是突然愣住了。
    這是夢境。
    他跟夢境裏頭的人生什麽氣？
    夢境裏頭的一切，都是不真實的。
    但齊老板想起了李長生所說的話。
    這夢境裏頭的一切，雖然都是虛擬的，不真實的，但自己若是真的在這個夢境裏頭死去，那很有可能就真的死了。
    這天殺的。
    簡直就是噩夢，天大的噩夢。
    一刻鍾應該到了。
    想到這裏，齊老板連忙往回走。
    他一秒都不想在這條街道上待著了。
    ……
    這一頭，算命館裏。
    東石先生和李長生就這麽坐著。
    兩人已經喝了一壺茶了。
    本來李長生沒打算讓東石先生泡茶的。
    不過，自打齊老板出門後，他覺得兩人這麽幹坐著，大眼瞪小眼，也不是辦法，畢竟氣氛有些尷尬。
    倒不如要壺茶喝。
    東石先生也不是小氣的，一壺茶，他還是願意的。
    東石先生的算命館雖然看上去破舊，裝修也不如其他的算命館。
    但他算命館之中的茶葉，卻是最貴，最上等的。
    因為，齊老板說過，會有不少達官顯貴，不遠萬裏來找他算命。
    既然來找他算命，自然也就不能空著手來。
    除了給足相應的卦金以外，這些人還會給東石先生帶一些特產禮物。
    其中，就有這最上等的茶葉。
    所以此時，茶香四溢，彌漫在小屋裏頭的空氣之中，沁人心脾。
    東石先生氣定神閑地喝著茶。
    在他看來，這一次賭博，他是贏定了。
    所以他一點也不心急。
    桌子上，放著一個沙漏，裏頭裝著細碎的白沙，緩緩流動著。
    等到這沙漏裏頭的沙子，全部流完的那一刻，這次賭局自然也就勝負分明了。
    一刻鍾一過，再等一刻鍾，齊老板若是還沒能回來，那就說明，他已經死在外頭了。
    東石先生看著即將流完了沙漏，胸有成竹地說道：“年輕人，看樣子你是輸定了。”
    “未必。”
    李長生倒是顯得一點也不慌張，慢悠悠地喝著茶，說道：“東石先生既然算命如此精準，倒不如，再幫我上一卦如何？正好，就當打發一下時間，等卦算完了，這沙漏裏頭的沙子，應該也就流完了。”
    “可以，你想算什麽？”
    東石先生的目光炯炯，看著李長生，眼神裏頭，像是有兩團火焰在跳動著。
    李長生咧嘴一笑，說道：“倒不如，你算算我什麽時候會死？”
    “你？”
    東石先生微微一怔，有些詫異，說道：“我們不是在賭命嗎？”
    “當然。”
    “既然如此，齊老板若是沒回來，你自然就會死，還需要算什麽？”
    “理論上是這樣的，但卦不會騙人，我對自己什麽時候死，倒也有些感興趣，畢竟我這個人一向運氣還不錯，每一次都能死裏逃生。”
    “在我這裏，沒有人能死裏逃生，別忘了，小說裏，我隻輸給主角。”
    “萬一我就是那個主角呢？”
    李長生渾然像是一個杠精。
    東石先生聞言，眉頭一皺，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看著李長生，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李長生。”
    聽到這個名字，東石先生禁不住長呼出一口氣，原本有些緊張的神情，頓時又放鬆下來，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不，那你不是主角，主角不叫這個名字。”
    “每個人都是自己命運劇本裏頭的主角，在我看來，我就是主角。”
    李長生對於抬杠有獨到的理論和見解。
    這一番話，倒是讓東石先生 有些啞然。
    他必須承認，李長生所說的話，是有些道理的。
    猶豫了刹那，東石先生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為你起一卦，看看你什麽時候死！”
    東石先生對自己的卦，十分有信心。
    他從來沒有錯過。
    隻瞧見他從衣兜裏頭，取出了三個銅板，放在了龜殼裏頭，開始緩緩地搖動起來。
    嘩啦！
    嘩啦！
    銅板在龜殼裏頭搖動的聲音，回蕩在算命館內。
    他搖了六次。
    記錄下了六次呈現出來的卦象。
    可是， 當他看到卦象的那一刻，臉上原本輕鬆的表情，竟然僵滯住了，整個人像是突然呆愣了。
    “怎麽了？東石先生。”李長生麵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看著東石先生。
    “你……”
    東石先生緩過神來，抬起頭，再次朝著李長生看了過來。
    他的眼神裏，帶著一絲驚恐，和不可思議的神色。
    “看出來了嗎？”
    “看出來了。”
    東石先生點了點頭。
    “哦？”李長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禁不住往前頭一湊，笑眯眯地問道：“我什麽時候會死？”
    “你根本就不會死。”
    “為什麽？”
    “因為你是主角。”
    東石先生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經輸了。
    因為他已經看見齊老板走進了算命館。
    桌子上的沙漏，正好流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