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在左手中運轉，比右手遲鈍一拍，但他沒急。他把整個身體稍稍偏向右側，利用肩膀的牽引和腰部的扭轉，將球慢慢舉起、鎖定、釋放。
    “啪！”球砸在籃板邊角，滾出界外。
    “再來。”
    “啪！”這次打鐵聲更脆，落地的瞬間還彈回了幾米遠。
    “繼續。”
    一次次出手，一次次失敗，汗水早已模糊了他的視線，手臂酸得幾乎抬不起來，但他仍舊堅持著。他一邊出手，一邊在心裏默念：
    “肩部別僵，腰放鬆。”
    “左手不是累贅，是武器。”
    “左手……左手必須成為殺手鐧。”
    他一遍遍地對自己灌輸這個念頭，直到它變成身體的本能。肌肉記憶不是天生的，而是用成百上千次的失敗喂出來的。他要讓左手在關鍵時刻能自主反應，不需要思考，不需要猶豫，直接出手，幹淨利落。
    “蘇盤。”徐聽的聲音忽然從場邊傳來，他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帶著個紙袋子，“我帶了冰袋，還有補劑。你那腿再不處理，明天怕是走不了路。”
    蘇盤沒吭聲，隻是接過冰袋，隨手按在膝蓋上，那瞬間的冰涼直竄腦門，讓他下意識咬緊了牙。
    “你啊……”徐聽坐到他旁邊，歎了口氣，“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這是想贏，還是想把自己練成機器人。”
    蘇盤低聲說：“我想變成，誰都防不住的人。”
    他的聲音輕，但每個字都像刻在骨頭上。
    徐聽不再說話，他知道這已經不是能勸得動的狀態。蘇盤此刻的執念，已經如同一道鎖鏈，將他整個人緊緊束縛，拉著他在烈火中走著，摔著，爬著，燙著，但始終不停。
    太陽終於往西斜了一點，地麵溫度略有下降。但蘇盤的練習才剛開始。他要練手感、練節奏、練角度、練假動作、練低位背打、練轉身幹拔……每一項技術他都不打算放過。
    “我要的，不是天賦。”他在心裏喃喃，“我要的是徹底掌控。”
    他不想再因為運球不穩被斷，不想再因為節奏單一被看穿，不想再因為投籃不準被放空。他要的是讓所有人看到他時，
    他知道，個人技術是基礎，但如果要真正站上高峰，得有整支隊伍的配合。他不能再一個人死練。他需要對抗，需要實戰，需要碰撞。
    “現在，不光是我需要他們——他們也該知道，他們需要我。”
    他的嘴角揚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像是在和自己較勁，又像是提前預見了那群人驚愕的臉。他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滑動時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節奏感，不急不緩，像是節拍師掌控著下一段旋律的起伏。他翻開了那群平時聯係不算密切，卻每次關鍵時刻都出現在同一片球場的名字：
    【林原】【肖紀】【何仞】【冉嶼】【宋越】
    “都還在？”他自語，手指飛快地在群聊裏敲出一行字。
    【今晚八點，老地方，誰缺勤誰請水喝到飽。】
    信息發出後，他沒等任何一個人回複，直接收起手機。他知道，他們一定會來。
    蘇盤拎起籃球，走向場地中央。他要在他們來之前，把自己的狀態調整到最好。不是為了炫耀，而是要讓他們看到，一個月不見，他不僅沒退步，反而像脫胎換骨。
    傍晚的陽光不再那麽鋒利，拖長的影子在球場上拉扯成一道道虛幻的剪影。他一個人對著籃筐練投，左手、右手，假動作、急停跳投，每一次起跳落地都精準地落在三分線或罰球線附近，像一台極致精準卻仍保留野性的機器。他的呼吸變得深長而規律，心跳不再像白天那樣急促，而是一種沉穩的鼓點，在他耳膜裏敲打著激昂的戰歌。
    過了沒多久，第一個人到了。
    “蘇盤。”林原一邊走進球場，一邊甩了甩手腕，穿著黑色運動背心和灰白相間的籃球鞋，頭發有些亂，看起來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你今天發信息的時候我以為你是瘋了，太陽都把地麵烤出油來了，你居然還練？”
    蘇盤沒回頭，隻是一個轉身幹拔，籃球在他指尖飛出，在空中劃過一道輕盈的弧線，刷地一聲應聲入網。
    “瘋不瘋，看你今晚能不能守住我再說。”他淡淡地答，眼神中透著挑釁的意味。
    林原嘖了一聲，把包丟在一邊，脫下外套：“等會兒別哭著說隊友不配合。”
    隨後，其他人也陸續趕到。肖紀第一個走上來打鬧地搭住蘇盤的肩膀：“哎喲，一出手就這麽火藥味兒，是不是又看了什麽勵誌片，血脈噴張想打爆我們？”
    “你們還真沒點新花樣，”冉嶼笑著一邊係鞋帶一邊說，“我猜今晚他不是要比誰投得準，就是要試試新套路。”
    “新套路？”宋越疑惑地挑眉，看向蘇盤，“他那打法不是一直是野獸型嗎？”
    蘇盤此刻才看向眾人，眼神銳利，卻不帶絲毫高高在上。他靜靜地看著他們，像是在默默估量他們現在的狀態，手指在球上輕輕敲打著，發出低沉的“咚咚”聲。
    “不是我想打爆你們，”蘇盤終於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讓人不容置疑的強勢，“是我想看看，現在的你們，還能不能跟上我的節奏。”
    眾人一愣，隨即笑罵聲四起。
    “媽的，搞得像宣戰一樣。”
    “可以啊你蘇盤，口氣越來越大了。”
    “說得好像我們這段時間都在吃老本似的。”
    可每個人的眼神都逐漸認真起來了。他們知道，蘇盤如果主動約他們練，那一定是有了突破。這樣的他，從來不會無的放矢。
    他們迅速地熱身、跑動、拍球。空氣中原本殘餘的悶熱此刻像被這一群人熾熱的氣場驅散，球場上的氣氛越來越濃，呼吸越來越粗，腳步越來越重。
    蘇盤提議：“三打三，分兩隊，一場十分鍾。別來什麽手下留情那一套，我要的是強度。”
    林原看著他，嘴角一勾：“你想練什麽？”
    蘇盤低聲說：“臨場對抗下的判斷力、身體協調、空間感、盯人節奏、換手反應，還有……左手投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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