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高呼，沒有慶祝，隻是緩緩走下場，走到老高麵前。
    老高盯著他看了幾秒，終於開口：“你今天，打出了精氣神。”
    蘇盤咧嘴一笑，嘴唇因脫水有些幹裂：“我還……能打第四場。”
    老高哼了一聲，“行了，你已經夠瘋了，趕緊去補水。”
    他坐回替補席，接過水瓶咕咚咕咚地灌下，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進胃裏，他才真正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身旁一個同齡球員湊過來，聲音低卻帶著難掩的佩服：“你那球……我都覺得你會被蓋掉。”
    “我也以為我會。”蘇盤咧嘴一笑，“但我想贏得太多了。”
    對方愣了一下，輕輕點頭，拍拍他的肩膀，“今天你贏得配。”
    蘇盤靠著牆，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但他卻不敢合眼。
    他怕一睡著，剛才的一切就會像夢一樣煙消雲散。
    “我真的……這麽能打？”他在心裏喃喃，一邊回憶著每一次進攻，每一個防守，每一滴汗水的落點。他甚至能清晰記起，那個封蓋差點碰到他手肘的瞬間，那種極限中的縫隙，那種需要一秒內決定去賭的感覺。
    以前的他總覺得自己是個普通球員，也許努力夠多，但缺少所謂的“驚豔”。可今天——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腿，肌肉的輪廓被汗水和疲憊勾勒得分明，皮膚下每一塊肌纖維仿佛都在微微顫抖。他已經分不清這是酸脹、疲倦，還是某種即將破繭的興奮。
    “原來……真的有效。”他低聲自語，聲音仿佛來自夢中。
    他還記得三周前的那個自己——動作生澀，節奏滯後，打得一塌糊塗。那時候的他被人忽視，被安排在替補席的最邊緣位置，哪怕輪換時，也隻是那種“差不多可以湊人數”的存在。
    而現在，今天，三場比賽，他場場首發，數據漂亮得讓人無法忽視，教練的眼神從最初的審視，變成了認可，再逐漸向某種欣賞轉變。
    他沒想到，訓練營裏這段地獄般的日子，竟然真的讓他突破了過去。
    “你今天的表現……我承認，看不出來你是從哪個旮旯裏冒出來的。”
    這是助教在最後一場比賽結束後拍著他肩膀時說的話，語氣雖然還帶著點揶揄，但更多的是一股難以掩飾的佩服。
    而老高，隻是站在場邊，用一貫冷淡的目光注視著他，然後點了點頭，沒說話。那一個點頭，比任何掌聲都來得更讓人振奮。
    蘇盤握緊拳頭，手心都是黏膩的汗。他記得自己每一晚在空無一人的球館裏加練，記得雙腳起泡的劇痛，記得一個人鑽進冰桶裏咬牙忍受刺骨的寒冷，記得那些次在無數次失敗中一次又一次地爬起來。
    “原來……真的會被看見啊。”
    這一刻，他心裏翻湧的情緒複雜難言，既有釋然，又有驚喜，還有一種深藏許久的自我確認感。他從來不缺努力，但從沒真正相信，努力真的能被世界看到。
    他靠在床頭，閉上眼，卻怎麽都睡不著。
    腦海裏全是比賽的畫麵，隊友的叫喊，球鞋在木地板上摩擦的聲音，還有那一個個關鍵回合裏，他挺身而出的一瞬。
    他不是天才，他太清楚這一點了。身高、彈跳、爆發力……在這裏，他並不是最突出的人。但他用自己的方式殺出了重圍——意誌、判斷、臨場感、執行力。
    “我，是靠一分一秒堆出來的。”
    手機在床頭櫃上震動了一下，他隨手一看，是一條新信息。
    【教練組：你已進入核心分組，下階段訓練將進入高級階段，準備好。】
    他盯著那幾個字，愣了幾秒，忽然間笑了出來。
    那笑容不是激動到發狂，也不是嘲諷過去的辛苦，而是一種終於走上正軌的篤定和滿足。
    “蘇盤，你他媽……真的熬過來了。”
    他一邊笑，一邊低聲說著，仿佛是在和另一個自己告別——那個曾經在訓練後偷偷躲在樓梯間喘氣、在夜晚望著星星發呆、懷疑過自己是否有資格繼續走下去的自己。
    忽然，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後門“砰”地被人推開。
    “蘇盤！蘇盤！你剛剛看群消息了嗎？”是張旭，和他一起進來的同期球員，此刻眼裏都快冒火。
    蘇盤點點頭，“看了。”
    張旭瞪著他，“你進核心組了你就一點不激動？你知道這代表什麽嗎？接下來教練組會安排你和外援練投籃，會有戰術複盤課，還會讓你參加和外麵俱樂部的聯合試訓！你知道這代表什麽嗎？”
    “我知道。”蘇盤聲音平靜，卻像水麵下暗流洶湧，“我等這一天，等了十年。”
    張旭咽了口唾沫，神色複雜。他看了蘇盤一眼，苦笑了一聲：“我一直覺得我挺拚的，可現在我真覺得……你這家夥到底哪來的怪胎。”
    蘇盤沒說話，隻是笑。
    張旭歎了口氣，“你接下來的位置可不輕鬆，核心分組可都是殺紅眼的狼啊。不是訓練難度翻倍的問題，而是每場內部賽都是生死戰。教練要從核心裏再選出能上最終名單的五個主力和兩個替補，所有人都會衝著你來。”
    蘇盤點了點頭，語氣不變，“那就……讓他們來。”
    張旭怔了一下，忽然也笑了。
    “你這人啊……不瘋魔，不成活。”
    兩人相視而笑，屋裏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輕鬆與倔強。
    夜已深，張旭離開後，蘇盤沒有急著睡，他重新把訓練筆記拿出來，翻開那一頁頁密密麻麻的記錄。他曾經一個回合一個回合地拆解錄像，把所有能優化的動作都標注在上麵。
    每一次低頭記錄，每一筆紅色的叉號，都是他反複踩過的坑。
    “這才隻是開始。”
    他知道，進入核心組不是終點，甚至連階段性目標都算不上。這不過是意味著，他終於拿到了一張可以參與真正競爭的門票。
    真正的比賽，還在前方等著他。
    也許是下一輪內部對抗，也許是外訓時對上真正的職業球員，又或者……某天，真的有球隊拋來試訓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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