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1章 什麽時候該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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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盤接球的一瞬間不投,卻忽然將球往回拉,仿佛誘敵。那名防守他的小後衛一晃,立刻想切斷蘇盤後撤的傳球路線,卻沒想到他此刻身體輕旋,左腳一蹬,球猛地被拋向底線空位。
    沈冽接球,上籃!
    球入網!
    對方明顯懵了:“他們……換打法了?”
    “不是換,是變。”
    蘇盤站在底線邊,氣息還算平穩,眼神卻變得幽深。
    他沒有解釋,也沒驕傲。因為他知道,這才剛剛開始。
    對麵那些人,很快就會意識到,這不是單純的攻防轉換,而是三個人在用一個幾年前練過的、幾乎被遺忘的戰術體係,對他們進行一場節奏切割。
    “我們要做的,不是把他們打崩。”
    “而是把他們拉進我們設計的錯覺裏。”
    “讓他們主動犯錯。”
    “讓他們,質疑自己的判斷。”
    這一刻,他不再隻是個球員。
    真正令他眉頭皺起的,是沈冽的表情。
    沈冽坐在場邊,單手撐膝,右腳踝已經脫了鞋,赤裸的腳掌微微腫脹,顏色逐漸發紫。那是一種讓人熟悉的腫脹,一看就知道是崴到了——不是致命的傷,但也足以讓他今晚後續比賽無望。
    “沒事。”沈冽咬著牙說,聲音帶著幾分勉強的鎮定。
    “你連腳都站不穩了。”蘇盤蹲下身,視線沉沉地盯著他的腳踝,“硬打下去,會拉傷韌帶。”
    沈冽側頭看他,像是看著一個不容反駁的老兄弟,“你不想我下去,我當然不下去。”
    蘇盤一時間沒回應。他不是一個情緒化的人,但此刻,他喉嚨裏那句話卻被死死卡住,連個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他們之間不是那種需要用很多語言確認信任的關係,打了這麽多年,一眼就能看出彼此要什麽。
    可蘇盤心裏,偏偏就是沒辦法接受。
    他不能讓兄弟在一場明知道會有“鏡頭”、會被人“放大鏡”看的比賽裏帶傷硬撐。不是因為憐憫,而是因為太了解這局背後的利害——這不是球場單純的勝負,而是無數雙眼睛的博弈。
    如果沈冽撐傷,那些人會怎麽說?
    “蘇盤縱容兄弟傷上加傷,隻為取勝?”
    “他到底是人,還是冷冰冰的計算機器?”
    他不想聽到這些話。
    哪怕這些話根本不值一駁。
    “你先下去冷敷。”蘇盤站起身,語氣沒有商量的餘地,“三分鍾內腫得太厲害就要送醫。”
    沈冽嘴唇一動,最後還是沒說出反對的理由。他知道蘇盤這個人,一旦語氣平穩到這種地步,其實意味著已經強硬到極致。
    “行。”他低聲說,“但你們要穩住節奏,別被他們打回來了。”
    蘇盤輕輕點頭,卻不說話。
    他看著對麵的人,葉鯨換了位置,站在最前方,雙手抱胸,正冷冷地看著他們這邊。
    還有誰在看?
    還有很多人。他們站在不同角度,手裏可能拿著設備,或者幹脆眼神筆直,像要把球場上的每一幀都刻在腦子裏。
    蘇盤能感受到那些目光,那些不動聲色卻暗藏意圖的注視。
    他不是神經敏感,也不是陰謀論者。隻是他比誰都清楚,這場比賽,不再是簡單的球場交鋒。
    它被賦予了更多隱秘的含義。
    但他偏偏不能讓自己從這個對局裏退縮。
    因為如果他退了,他的兄弟們會覺得,他們所有打磨出來的細節——那些跑位、協作、默契、判斷,全部都沒有意義。
    沈冽下場的那一刻,陳曜過來,小聲對他說:“要換陣嗎?”
    蘇盤沒有馬上回答,他轉頭看了一眼坐在一邊正低頭冰敷的沈冽,又望了望場上對方新的站位——他們果然沒有放過這個機會,一上來就立刻調整成雙後衛壓迫的高位防守。
    “他們知道我們失去了一塊鐵板。”
    “但他們不知道,我還有一把刀。”
    “你先打外圍。”蘇盤側過身低聲吩咐陳曜,“把球拉到你的慣用側,假裝嚐試突破,然後把我引出來。”
    “你要單打?”陳曜一愣,隨即眼中閃出一絲光亮。
    “不是單打,是反包夾。”
    蘇盤的聲音如夜風中的箭,一支一支,從心底發出,精準冷靜。
    “他們現在打的是局勢,我們就讓他們高估這個局勢。”
    “我會吸引夾擊。”
    “你要做的,是出現在他們忽略的位置。”
    陳曜的瞳孔輕輕一縮。
    蘇盤拍了拍他的肩,沒有再說話。他拎起那顆球,緩緩走上球場,整個人像披了一層寂靜的戰意。
    第一回合開始。
    陳曜啟動,帶球進入中線。
    對方後衛明顯在試圖壓迫他,逼迫他做出匆忙傳球。但就在這時候,蘇盤突然從底角切出,速度快得像一道弧光。
    那一瞬間,對手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他身上——他們以為,蘇盤要單打了。
    畢竟沈冽下了,沒人能在籃下撐場。
    陳曜手腕一抖,球往斜後傳了出去。
    蘇盤不接球。
    而是——假動作。
    球直接滑向了另一側底角,那邊是隊裏一個新人,之前幾乎沒參與正麵進攻。
    他一腳踩定,出手!
    空心入網!
    對方徹底沒料到這一步,他們甚至沒來得及反應那個新人到底是誰。
    全場一陣輕微的騷動。
    蘇盤站在原地,額角微微有汗,唇線緊抿。
    這是他要的。
    不是他上去單挑把球投進,而是——讓對手誤判他是威脅,然後他們忘了,還有別人也能威脅。
    讓他們看走眼。
    讓他們質疑,自己看到的一切,是不是都錯了。
    蘇盤並不擅長演戲。
    但他擅長利用別人“看”的欲望。
    “兄弟之間,最難的是不是得分。”他心裏默默想著,“而是信得過彼此,什麽時候該亮劍,什麽時候該收手。”
    比賽繼續推進。
    陳曜慢慢找回了節奏,那位新人在連得四分之後信心大漲,幾乎連跑帶跳地在防守端做出兩次關鍵搶斷。
    但蘇盤的心始終懸著。
    沈冽的腳傷,他沒有辦法從賽場上判斷嚴重到什麽程度,他也不敢回頭看。
    他怕自己看一眼,就動搖了一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