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走神，邁克。”範甘迪一針見血地指出，“他的心態失衡了。國王無法接受自己變成臣子，尤其是在自己的宮殿裏。蘇盤的回歸，像一麵鏡子，照出了勒布朗正在老去，正在失去統治力的現實。他無法接受這一切。”
    場邊的哈姆教練終於看不下去了，他衝著技術台，做出了一個暫停的手勢。
    嘟——！
    尖銳的哨聲響起。
    湖人隊的球員們垂頭喪氣地走向替補席。
    蘇盤一個人走在最後麵，他沒有理會任何人，徑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拿起毛巾，蓋在了自己的頭上，將自己與全世界隔絕開來。
    他上場僅僅兩分多鍾。
    一次暴扣，一次搶斷，一次蓋帽。
    一個人打停了掘金。
    也一個人，打碎了湖人隊內部那層脆弱的和平假象。
    更衣室裏，哈姆教練拿著戰術板，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說什麽？
    說讓大家把球給蘇盤？
    這不用他說，場上的局勢已經很明顯了。除了蘇盤，湖人隊根本沒有第二個能穩定得分和防守的點。
    說讓大家打起精神來？
    剛才勒布朗的那個失誤，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每個人的臉上。連他們的王都放棄了，其他人又能如何？
    氣氛壓抑得可怕。
    勒布朗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口劇烈地起伏。他的經紀人裏奇·保羅站在他身後，臉色陰沉地給他遞過一瓶佳得樂。
    安東尼·戴維斯低著頭，用毛巾反複擦拭著自己根本沒有出多少汗的臉。
    “勒布朗。”
    一個聲音打破了沉默。
    是蘇盤。
    他把頭上的毛巾拿了下來，露出一張毫無表情的臉。
    “如果你不想打，就滾下去。”
    轟！
    這句話，像一顆炸雷，在小小的更衣室內炸響。
    所有人都驚呆了。
    勒布朗猛地抬起頭，雙眼布滿血絲，死死地瞪著蘇盤，眼神裏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你說什麽？”他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而變得沙啞，像是兩塊砂紙在摩擦。
    “我說，”蘇盤的語調沒有任何變化，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如果你打不了，就滾下去。把你的位置，讓給想贏的人。”
    “你他媽的算個什麽東西？！”勒布朗終於爆發了，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推開麵前的椅子，指著蘇盤的鼻子怒吼，“你有什麽資格對我指手畫腳？一個被球隊禁賽的家夥！你以為你回來得了幾分，就成了救世主了？沒有我，你連站在這裏的資格都沒有！”
    “沒有你？”蘇盤也站了起來。
    他比勒布朗高了將近一個頭，巨大的身軀投下的陰影，將勒布朗完全籠罩。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勒布朗，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沒有我，你現在應該已經在坎昆的沙灘上，抱著你的龍舌蘭，看著新聞裏鋪天蓋地嘲笑你被橫掃的新聞了。”
    “你……”勒布朗氣得渾身發抖，他揚起了拳頭。
    “夠了！都夠了！”安東尼·戴維斯終於站了出來，他衝過來，一把攔在了兩人中間。
    “現在是總決賽！你們想在這裏打一架嗎？！”他對著兩個人低吼道。
    哈姆教練也反應過來，和幾個助教一起，手忙腳亂地將暴怒的勒布朗拉開。
    “放開我！我要撕了這小子的嘴！”勒布朗還在掙紮。
    蘇盤卻隻是冷冷地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醜。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球衣，重新坐了下來，淡淡地說道：“暫停時間快到了。想清楚，你是要穿著這身球衣，像個戰士一樣打完最後18分鍾，還是現在就脫下來，滾回你的更衣櫃哭鼻子。”
    說完，他不再看勒布朗一眼。
    勒布朗的怒吼聲漸漸平息了。
    他死死地盯著蘇盤的背影，胸口像是有一座火山在醞釀，但最終，還是沒有噴發出來。
    他知道，蘇盤說的是對的。
    他可以現在就發作，可以和蘇盤打一架，然後呢？
    被禁賽，被罰款，球隊分崩離析，以一種最恥辱的方式，結束這個賽季。
    他的曆史地位，他的商業帝國，他苦心經營的一切，都會因此蒙上巨大的汙點。
    他輸不起。
    暫停結束的哨聲響起。
    蘇盤第一個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向球員通道。
    湖人隊的其他球員麵麵相覷，最後，都把目光投向了勒布朗。
    勒布朗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的怒火已經熄滅，隻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推開身邊的助教，拿起毛巾，狠狠地摔在地上。
    然後，他也跟了上去。
    一場慘敗的比賽，一個瀕臨崩潰的團隊，一個被公然挑戰的國王，一個如神魔般降臨的暴君。
    第三節的比賽，才剛剛開始。
    而這場總決賽，仿佛也才剛剛開始。球館頂棚的聚光燈像是無數冰冷的刀鋒，割裂著暫停結束後沉悶壓抑的空氣。
    球員通道裏，一片死寂。
    湖人隊的球員們跟在蘇盤和勒布朗身後，腳步聲在空曠的通道裏回響，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髒上。沒有人說話，甚至沒有人敢大聲呼吸。
    蘇盤走在最前麵，他那龐大的身軀像一堵移動的城牆，隔絕了身後所有的視線和情緒。他的步伐沉穩，有力，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仿佛剛才更衣室裏那場驚天動地的爭吵，不過是喝了一杯水那麽簡單。
    勒布朗跟在隊伍的中間，他用毛巾蓋著頭，隻露出緊繃的下顎線。那塊白色的毛巾，像是一麵投降的旗幟，又像是一塊準備裹住屍體的白布。他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
    安東尼·戴維斯走在勒布朗身邊，他幾次想開口說點什麽，但看著勒布朗那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姿態，又把話咽了回去。他隻能焦躁地搓著手，眼神在蘇盤的背影和勒布朗頭上的毛巾之間來回掃視，臉上的表情比吃了三斤黃連還苦。
    他媽的，這叫什麽事？
    總決賽，g3，主場落後20分，球隊的兩個核心還差點在更衣室裏真人快打。
    這比賽還怎麽打？
    終於，通道的盡頭透出光亮，球場鼎沸的人聲如同熱浪撲麵而來。
    蘇盤第一個踏上球場。
    “吼——！”
    克裏普托球館瞬間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