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沒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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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仙河另一側,寶器宗與燕劍宗也在開始撤離。
    燕劍宗一方已經派人趕回山門,請示宗主,如此天災,估計要天劍宗出手才能擺平。
    相比之下,身為南燕二等宗門的寶器宗,氣氛則輕鬆了不少,弟子們彼此間偶爾還有低語交談。
    原因無他,隻因頭頂有燕劍宗這棵大樹撐著。
    除非天劍宗徹底不顧及自己在南燕唯一附屬宗門的死活,對這場波及南燕的天災袖手旁觀,否則隻要天劍宗肯出手,寶器宗隻需在後方搖旗呐喊,出些人手助威即可,真正的壓力輪不到他們承擔。
    雲極帶著雲畫,先回來看看大師兄的傷勢。
    俞長銘重傷未愈,不見到他平安,雲畫的心始終懸著。
    俞長銘已經清醒了過來,正躺在一艘飛舟法寶的甲板上,身上蓋著薄毯,臉色蒼白如紙,但眼神恢複了清明。
    當看到雲畫在雲極的陪同下登上飛舟時,他那黯淡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掙紮著想要撐起身體。
    雲畫卻已幾步搶上前,輕輕按住了俞長銘的肩膀,阻止了他的動作,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
    “俞師兄……”
    千言萬語堵在喉頭,隻化作眼底泛起的水霧。
    她從雲極那裏得知,俞長銘被困在暗無天日的河底長達半月之久,瀕死邊緣掙紮求存,而支撐他熬過來的念想,竟然隻是她親手縫製的那些衣物。
    俞長銘努力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幹裂的嘴唇微微翕動。
    他艱難地從儲物袋裏摸索著,取出了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布衣。
    布料依舊潔淨,隻是邊緣處沾染了少許河底的泥沙印痕。
    俞長銘小心翼翼的將衣服捧在手裏,發出沙啞的聲音:
    “沒髒……”
    隻這兩個字,蘊含了無盡的情意與堅持。
    兩行清淚瞬間決堤,順著雲畫光潔的臉頰無聲滑落。
    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握住俞長銘冰涼而寬厚的手掌,仿佛害怕再次失去,哽咽著重複道: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俞長銘癡癡的望著眼前這張淚眼婆娑卻依舊動人的麵龐,這是唯一能照亮他心湖的女子。
    他鼓起勇氣,道:
    “等我傷養好了,就去落雲山莊提親……”
    話剛出口,他又像是意識到什麽,臉上浮現出赧然之色,聲音低了下去,“呃……是我冒昧了,還沒、還沒問過你是否願意。”
    “我願意!”
    雲畫眼含熱淚的道:“隻要俞師兄不嫌棄我,我願意嫁你為妻,一生無悔。”
    俞長銘先是愣住,隨即咧開嘴笑了起來,那笑容純粹得像個得到心愛糖果的孩子。
    一旁的白獲笑著拱手:
    “恭喜大師兄因禍得福,覓得真愛,有情人終成眷屬。”
    元芊卻扁了扁嘴,眼神在俞長銘和雲畫之間瞄了一圈,小聲嘀咕著,語氣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酸意。
    “哼,男人都是一個樣,看見更好看的,就把自家師妹忘到九霄雲外……”
    她忽然轉向雲極,追問道:“小師弟!你給師姐評評理,師姐我難道就很差嗎?我就沒有魅力嗎?”
    “二師姐聰慧果決,煉器一道天賦卓絕,自然是出類拔萃的奇女子,巾幗不讓須眉!”
    這番這評價讓元芊聽得眉眼舒展,下巴都微微抬了起來,很是得意。
    然而雲極話鋒一轉,補充道:“就是差了點胸襟而已。”
    “胸襟?”
    元芊下意識的往下看了眼,頓時泄氣了。
    不用彎腰,一眼看到腳麵,我這胸襟確實不行啊……
    哦,不是不行,是根本沒有!
    太打擊人了……
    雲極此次過來,除了送雲畫與俞長銘相見之外,還準備歸還天星寶鼎。
    現在雲極在名義上已經不是寶器宗弟子了,改投了燕劍宗,是蘭素仙的門徒。
    再持有別派的鎮宗之寶,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其實雲極也不想這麽早就歸還,如果弘一真人不知道這事兒的話,還能多用一段時間。
    涼弘一此時正與宗主賈聞州在遠處商量著後續事宜。
    賈聞州麵容一如既往的和煦,嘴角掛著仿佛萬事盡在掌握的溫和笑意。
    這位寶器宗的宗主抬手指了指滔滔的洪水,沉穩的安排道:
    “留十名築基中期以上的弟子在此地持續監測水勢變化,其餘人等,全部返回山門修整,仙河會之行,我寶器宗傷亡不少弟子,需要養精蓄銳。”
    涼弘一眉頭深鎖,他望著眼前愈發洶湧的渾濁河水,憂心忡忡的道:
    “宗主所言極是,隻是此次仙河會異兆頻生,遠超尋常,不僅有金丹境邪修出沒,連雷焦草的消息,最後竟也被證實是徹頭徹尾的騙局,這背後潛藏的暗流,怕是要比洪災本身更加凶險百倍。”
    想到白獲元芊所述的地底遭遇,弘一真人心頭那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重。
    有人在背後做局!
    能以仙河會為餌,將南燕北燕諸多世家宗門玩弄於股掌之間,這等手腕和能量,絕非等閑!
    光是想想,便覺一股寒意自脊椎升起。
    賈聞州臉上的笑容絲毫未變,寬慰道:
    “弘一師弟不必多慮,我們寶器宗說到底隻是南燕的二等宗門,天塌下來,自有北地魁首燕劍宗頂著,我們隻需守好自家根基便可,走吧,回山休養生息方是正理。”
    賈聞州袍袖輕拂,祭出一艘造型古樸沉穩的龍舟法寶,舟身符籙流轉,靈光熠熠。
    他登上飛舟,含笑示意涼弘一跟上。
    “宗主所言有理,有劍宗在前,我等確實無需杞人憂天。”
    涼弘一垂下眼瞼,掩蓋住眸中一閃而過的異色,口中應道:“宗主先行一步,我去與夫人交代幾句,隨後便歸。”
    賈聞州微微頷首,龍舟發出一聲低沉嗡鳴,載著一眾真傳真傳弟子緩緩騰空,朝著山門方向飛去。
    直至龍舟化作天際一個小點,弘一真人才緩緩抬起頭,目光變得異常複雜,緊蹙的眉宇間凝結著深深的疑惑。
    這時,雲極走到涼弘一身旁,道:
    “師父,寶……”
    鼎字尚未出口,涼弘一卻突然抬手製止了雲極後麵的話。
    弘一真人的目光沒有從宗主離去的方向收回,背對著雲極,低沉而果斷的說道:
    “此物你先帶在身上,切勿讓旁人知曉它在你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