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的茶室內，大蛇丸與燦星相對而坐，茶水的熱氣緩緩升起，縹緲地逸散在二人之間。
    男人悠哉悠哉地喝了口茶，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哦？你的意思是，這個血繼使用超過某個臨界點，會變成理智不明的怪物嗎？”
    燦星點點頭：“是的，不過因為…家族如今隻剩下我一個人了，所以我不確定我到時候是否可以做到保持自我意識。”
    大蛇丸放下茶杯，撐住下巴沉思了一會：“如果隻是根據你的描述來判斷的話，我認為你不會失去理智。”他忍不住敲了敲桌子，誇讚道：“麵對相同血繼限界的擁有者，一旦超過界限，血脈低級的一方就會變成無腦服從更高級一方的怪物嗎？哈哈，這種手段倒是比日向一族的籠中鳥還要可怕，不愧是能做到實行血霧政策的霧隱村的家族。”
    大蛇丸微微前傾身體，蛇瞳興味地注視著少年，眼底帶著隱藏極深的惡意：“這麽說，如果變成怪物是注定的結局，那麽隻要出現一個血脈比你更純粹的存在，你豈不就會徹底成為一個絕對忠誠的工具了？”
    燦星默然，用工具這個詞來形容死侍倒真是一點沒用錯。
    男人目光掃過少年沉重的表情，嗬嗬笑著不是很走心地轉移了話題：“不要擔心，往好處想想，能夠控製你的人已經全部死去了，這可不得不稱之為是一種幸運啊！”
    燦星端著茶杯的手驟然收緊，垂下眼眸輕聲問道：“你可以研究出解決變成怪物的辦法嗎？”
    大蛇丸姿態閑適地拎起茶壺給自己續了茶水，口中卻冷酷地回道：“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畢竟我隻是想要了解你這個血繼限界的秘密，幫助你隻是順便的事情，並不是為了你而服務。”
    燦星並不意外對方的態度，他知道這件事情不太能指望眼前的男人。
    對方至今為止對自己展露出來的善意絕非出自他的樂於助人，一旦自己對其失去利用價值，那麽被舍棄是完全可以預見的結局。
    這就是實力孱弱造成的地位不對等。
    幸好對方尚且還對自己保持著興趣，自己的身後也有著旗木朔茂作為後盾。
    一想起旗木朔茂，燦星的眼神就柔和下來，他終於在對著茶杯久久地出神之後再次開口：“這件事情我會自己解決的，但是我答應配合你研究的前提是你為我解決查克拉和血繼的衝突，這一點你能做到吧？”
    大蛇丸今天從燦星身上獲得了很多特別的信息，現在心情正好，顯得格外有耐心，甚至有閑情調笑起少年：“當然，不過我也說過了，需要一些時間…時候也不早了，今天就到這裏，趕快回家吧，不然你的‘父親’大人可要擔心了。”
    燦星連忙扭頭看了看窗外，和卡卡西分別時才剛剛中午，這會天色已然暗沉，竟然連黃昏都過了。
    少年立刻站起來，匆匆忙忙地理了理衣服，著急告辭：“那我就先回去了！”
    大蛇丸四平八穩地坐著，擺了擺手：“去吧，我的實驗室不止這裏一處，如果你要聯係我，也可以讓小翠帶路，它挺喜歡你的。”
    燦星連附和都顧不上，隨便點點頭就施展瞬身術離開了房間。
    他輕巧地跳躍在各處的屋頂，全力趕路下沒多久就看到了旗木家的大門，可是他卻倏然一頓，止住了腳步。
    這個時間已經過了家裏的飯點了，換作之前，大家都是忍者，因為需要執行任務總是聚少離多，他就算訓練得再上頭也不會錯過與難得家人一起享用晚餐的機會，現在這樣直接回去，少不得要被旗木朔茂和卡卡西抓著問詢原因。
    用修煉得太認真這個理由固然可以搪塞過去，不過也難免要讓他倆擔心自己的心理問題。
    燦星私心裏並不想讓旗木朔茂知道自己單獨去找過大蛇丸，他不希望被男人知道，自己費心救回照顧寄予期待的孩子其實是個未來有可能會失控的怪物。
    他希望能夠自己解決自己身上的麻煩，然後再毫無顧忌地站在旗木父子身邊。
    所以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回去！
    剛剛還著急忙慌的少年站在原地認認真真思考了片刻，選擇默默轉身，帶著饑腸轆轆的肚子走向不遠處的商業街。
    因為白天下過雨，今晚的夜空格外地清澈，藍黑色的夜幕上懸掛著玉一般圓潤白淨的明月，明月下是燈火輝煌熱鬧非凡的小吃一條街。
    燦星一個人吃飯就懶得去選擇那些正式的餐廳，隨便在路邊的一家拉麵店裏坐下。
    老板用脖子上掛著的毛巾擦了擦汗，轉頭熱情地招呼道：“歡迎光臨，小少年，要吃點什麽拉麵？”
    燦星認真端詳了一下菜單：“招牌紅油豚骨拉麵，麵條要硬的，不要蔥花。”
    老板嘿嘿一笑，高聲應道：“好嘞！”
    豬骨湯的濃香彌漫在整個小店裏，燦星用老板遞來的熱毛巾擦了擦手，此時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十指上傳來的疼痛。
    白天那場半是宣泄情緒半是鍛煉體術的修煉還是太過火了，他雙手的各處指關節上還能依稀看得出當時的瘋狂，萬幸的是混血種的身體恢複能力夠快，那會算得上血肉模糊的傷勢現在多數已經結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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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邊又坐下兩個人，小小的拉麵攤擁擠起來，燦星往邊上挪了挪，讓出了一點空隙。
    “啊，不好意思，是我擠到您了嗎…旗木同學？！”
    柔和的女聲轉瞬提高了幾度，讓一旁幾個埋頭吃麵的人都不由得抬頭朝這邊轉過來看起了熱鬧。
    燦星這才注意到身邊坐下的兩個新客人是美奈子和琳。
    “好巧。”他對著兩個姑娘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
    琳側著身子看向燦星四周，小小地驚歎一聲：“很少見燦星你一個人來路邊的麵店裏吃飯呢！”
    坐在他倆中間的美奈子在第一聲話語落下之後就因為失態而一直低著頭，長長的頭發垂下來遮住了她的側臉，卻遺漏了那隻紅紅的耳朵，少女聲若蚊呐地附和：“對、對啊…”
    燦星目光專注地落在拉麵師傅的後背上，聲音沒什麽起伏：“修煉得忘記了時間，不想被他們兩個人說，就順路過來吃飯了。”
    野原琳狐疑地盯著燦星的側臉看了看，她可不太相信像對方這樣對家人過度關心的類型會因為修煉忘記時間：“是不是做任務的時候出了什麽意外？”
    燦星稍顯驚訝地側過頭，對上少女那雙小鹿一般幹淨的褐色眼瞳，從善如流地應道：“嗯，發生了一些事情。”
    看他不願多說的模樣，琳也沒有再追問，她坐直身體，不動聲色地輕輕扯了扯美奈子的衣角，小聲提醒道：“你看燦星的手，受傷了誒！”
    美奈子立刻忘掉了剛剛的尷尬，大睜著眼睛扭頭去看少年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她琥珀色的眼瞳眨了眨，焦急地攥緊自己的裙擺：“旗木同學，你的手受傷了嗎，我，我可以給你治療，我這些天進步了很多了！”
    燦星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指，婉拒道：“不用了，已經快好了。”
    美奈子卻不聽，堅決地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不行，都傷成這樣了，要是自然愈合的話留疤了怎麽辦！”
    留疤？
    從沒考慮過這個方向的燦星愣住，他淺皺著眉頭緩緩思考了一下，沒有想出留疤對自己實力所能產生的影響，便還要拒絕：“還是不…”
    溫熱的查克拉已經隨著少女的動作流淌過他的十指，瑩瑩的金綠色光芒隨著二人雙手的交疊不容拒絕地覆在燦星的手上。
    血肉快速愈合帶來麻麻癢癢的感覺，疼痛感也在快速地減弱。
    美奈子的眼瞳越來越亮，她終於在拉麵上桌前鬆開了少年的雙手，將自己滾燙的兩手藏在身後，麵色通紅，東張西望之下又掩飾般地伸手順了順自己側邊的長發，最後目光一動不動地盯上了桌子上擺著的醃菜：“嗯，治療好了…”
    “拉麵來咯！”
    拉麵師傅端著托盤過來，打斷了三人之間稍顯奇怪的氛圍，他將一碗冒著熱氣的紅湯拉麵擺在燦星麵前，大聲道：“紅油豚骨拉麵，請享用！”
    燦星鬆了口氣：“謝謝。”
    也不知道是對少女說的，還是對拉麵師傅說的。
    美奈子偷偷歪過頭，看了一眼身邊埋頭吃麵的少年，有點沮喪地小聲問另一邊坐著的好友：“我是不是被討厭了…”
    琳抓緊美奈子的手掌，給她加油鼓勁：“沒有的事，你看燦星也沒有拒絕呀，加油！”
    美奈子扁扁嘴歎了口氣：“唉，要是我有帶土那樣主動的勇氣就好了，他怎麽能做到那麽快就和旗木同學成為好朋友呀！”
    琳寬慰她：“可能是因為他們都是男生，比較有共同話題呀，而且帶土是一個很熱情很善良的類型，更容易打開別人的心扉呢！”
    美奈子想起自己一直以來和燦星的相處模式，更加失落：“原來旗木同學喜歡主動熱情的類型嗎…”
    琳也不知道，但是她還是堅定地站在了好姐妹這一邊，給她出謀劃策：“嗯，所以美奈子醬下次可以更加直接一點，說不定燦星就會改變態度了哦！”
    兩個少女在那裏旁若無人地交頭接耳半晌，等到終於意見統一扭過頭想跟燦星繼續聊天時，邊上早已空無一人了。
    美奈子深吸了一口氣，幹勁十足地端起剛剛送到麵前的拉麵，喝了口熱湯，小聲給自己鼓勁：“下次一定要更加主動！加油，美奈子，你可以的！”
    另一邊，潦草地吃了晚飯的少年飛快地逃離了那個是非之地，他沒想到應付起女孩子的執著比跟大蛇丸虛與委蛇還要困難。
    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了兩圈，他終於站回了家門口。
    “我回來了。”
    放下鑰匙，他對著坐在沙發上的一大一小兩個白毛打招呼。
    卡卡西雙手抱胸，聲音平淡：“歡迎回來。”
    旗木朔茂雙手抱胸，目光探究地看著站在玄關處的黑發少年。
    這二人的表情讓燦星心裏一顫——難道他們知道了？
    他麵上不動聲色，徑直去廚房給自己接了一杯水喝了幾口。
    沒想到最先沉不住氣的人是旗木朔茂，白發男人痛心疾首地回頭看著麵色如常的燦星：“燦星，我自認為收養你的這兩年對你一直視如己出，雖然你從沒有叫過我一聲爸爸，但是我以為我們之間的感情應該很深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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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燦星握著水杯的手一頓，震驚愕然地扭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旗木朔茂：“…你說什麽？”
    發現就發現了，和大蛇丸說幾句話就這麽嚴重了嗎，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要跟自己斷絕關係嗎？
    旗木朔茂盯著燦星，滿意地看到對方臉上那驚慌的表情，哼哼兩聲笑了起來：“談戀愛就談戀愛，幹嘛藏著掖著，我和卡卡西都看到了哦，你和那個叫美奈子的小姑娘一起吃拉麵，她還抓著你的手不放呢，什麽時候談上的？怎麽都不告訴我們？”
    “…”
    燦星重重地放下水杯，麵無表情地轉身準備上樓。
    “告訴我嘛，爸爸我真的很好奇啊！”
    旗木朔茂眼見不對，快速跑到少年的身前，攔住對方的前進路線，可憐巴巴地請求。
    燦星簡直無語，他用看呆子的眼神看著旗木朔茂，咬牙切齒地問：“什麽時候？”
    男人疑惑地歪了歪頭：“啊？”
    “什麽時候跟蹤我的！”
    白發男人心虛地抓了抓頭發：“就是…這個…我們都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看你這麽晚了還沒回來，就想著出去找你…就正好看見了。”
    燦星無力地閉了閉眼，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
    他有些疲憊地解釋：“沒談戀愛，我的手受傷了，她順手幫我治療。”
    男人大方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我們男人，喜歡一個人就要堂堂正正的大聲說出來！”
    燦星實在沒法跟這個人解釋，他扭頭，卻正巧對上卡卡西投來的看戲的眼神。
    “…”
    明明卡卡西知道自己對美奈子沒那個意思，為什麽不跟旗木朔茂解釋一下，難道就為了看到這種尷尬的場麵嗎？
    不過還好…
    少年耳邊還響著旗木朔茂絮絮叨叨的說話聲——喪妻後單身至今的男人在興致勃勃地跟他傳授戀愛技巧。
    幸好他們出門的夠晚，幸好今天遇到了美奈子，幸好他們想歪了。
    少年伸出一根手指頂在男人的額頭上：“都說了不是談戀愛了！笨蛋老爸怎麽不聽人講話！”他瞪了對方一眼，又轉頭瞪了一眼卡卡西，丟下一句：“我累了，先休息了！”
    黑發少年的腳步聲消失在二樓，留下如同石化了一般的旗木朔茂還保持著剛剛的姿勢動也不動。
    卡卡西滿意地看完了一場鬧劇，伸了個懶腰也準備上樓洗漱，就聽到旗木朔茂小聲的問詢：“卡卡西？”
    雙手插兜的白發少年遞給自家老爸一個疑惑的眼神。
    白發男人聲音輕的好像生怕驚動了些什麽似的：“你聽到了嗎？剛剛，燦星叫我什麽？”
    卡卡西麵罩下的嘴角輕輕上揚：“叫你笨蛋。”
    男人的身體立刻轉向卡卡西的方向，嚴謹地糾正：“錯，他叫我笨蛋老爸！”
    “就是笨蛋。”
    完全不理會親兒子話語的旗木朔茂捧著臉頰，露出一個老父親燦爛的笑容：“他叫我老爸了誒！”
    卡卡西翻了個白眼，越過獨自喜悅的男人，回了房間。
    燦星已經躺在床的內側了，麵朝著牆壁微微蜷縮著——他一直都是這樣的睡姿。
    聽那均勻的呼吸聲，看起來是睡著了。
    卡卡西解下麵罩，輕手輕腳地收拾了一下，安靜地躺在了外側。
    ——然而其實燦星並沒有睡著，他睜著眼睛，目光沒有焦距地看著麵前有些斑駁的牆壁，腦中回顧著今天下午與大蛇丸的對話。
    對方不愧是能讓旗木朔茂都忌憚的人物，自己隻是挑挑揀揀和他簡單說了一些關於龍血和混血種的信息，他就能夠大概能把所有關節串聯得七七八八了。
    好在，自己也並未全盤托出。
    談判嘛，還是要保留一些核心關鍵的東西在自己手裏才能讓人有安全感。
    就是不知道對方的研究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出結果，抱有期待的等待果然無論何時都會讓人感到些許心焦。
    少年的手不自覺地滑落到腰側，那裏的口袋裏安靜地躺著那支銀灰色的口琴——它會成為改變命運的鑰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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