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一聲巨大的雷聲過後，窗外劃過燦爛的白電。
    天色愈發陰沉下來，燦星走到牆邊打開了客廳裏的吊燈。
    白發男人被倏然亮起的燈光晃的眯起了眼睛，沒有焦距地望著前方怔怔地發了會呆，才收起表情一如往昔般關切地看著燦星：“卡卡西不在家…你也是剛剛修煉回來吧，累不累？爸爸去給你做飯。”
    燦星立刻快走幾步拉住了對方：“我來吧，你也剛回來，好好休息一下吧。”他斂下眼眸，聲音放輕了些：“你看起來很疲憊。”
    男人笑著再次揉了揉少年柔軟的黑發，從善如流地應了：“好吧，我們燦星也變成一個善於照顧人的好孩子了呢。”
    …
    廚房裏響起的炒菜聲成了這間屋子內的主旋律，隔著半透明的玻璃移門，可以隱約瞧見客廳裏半靠在沙發上的男人側影。
    少年稍稍關小了灶台上的火，一邊慢慢攪動鍋裏的食物，一邊有些出神地憂慮起來。
    在他的心中，無論旗木朔茂對外是什麽性格，在對待家人時，他總是耐心又細致、溫柔而妥帖，強大的實力和較高的地位帶給了他無論麵對何事時都從容不迫的自信與沉穩。
    本來對方就是個有些責任感過剩的人，平時在暗部樓時就會通過不斷加班來處理那些其實根本做不完的工作，實際上這對他的身體已經造成了極大的負擔。
    可是即便如此，燦星也從未見過對方如今日一般的狀態。
    究竟是什麽樣的任務，會讓這樣一個男人頹喪至此呢？
    既然光是看起來精神條件已經這樣糟糕了，不如就趁此機會勸勸對方在家裏好好休息一陣吧…
    正想著，少年突然嗅到一股細微的焦糊味，連忙收神提起鍋子，快速將底部有些發黑的菜扒拉進盤子裏。
    肉香味夾雜著些許碳化後的焦苦，越發明顯地傳入少年的鼻中，他略顯尷尬地看著這盤發揮失常的晚餐，猶豫再三之後還是難堪地將它端了出去。
    “有點燒糊了，不行我們出去吃…”
    少年的話語戛然而止，在他的目光中，白發的男人側頭歪倒在沙發的角落，呼吸綿長又粗重，無意識地皺緊了眉頭，眼袋看起來更加深重。
    燦星悄無聲息地將菜又端回了廚房，快步跑到臥室找了一條薄薄的毯子輕柔地披在男人身上。
    睡熟了的暗部部長好像察覺到周圍有人，原本就緊皺的眉頭皺的更緊，可是直到壓出兩道深深的印痕了也沒有醒來，似乎是反而沉入更深的夢魘中去了。
    所向披靡的木葉白牙也有這樣脆弱的時候呢。
    燦星站在邊上定定的看了一會男人的睡姿，默默關上客廳的燈退去。
    雷聲滾滾，卻不見絲毫雨水落下，少年草草對付了晚飯，重新準備了一份熱在鍋裏，預備著給可能中途睡醒的男人充饑。
    回到自己的房間裏，貼床的那麵窗戶發出篤篤的敲擊聲，沒有關牢的窗縫中漏進來一聲極盡綿軟的低鳴：“喵嗚～”
    打開窗戶，熟悉的黑貓縱身一躍就鑽進了燦星懷中，毫不見外地抖了抖身上的毛，然後用腦袋蹭蹭少年的胸口。
    小動物溫熱的身體讓燦星低落的心情稍稍恢複了一些，他笑著點了點貓咪的鼻尖，單手撐住窗框翻了出去坐到屋頂上。
    室外的潮氣比燦星回家那會還要重，低沉的雨雲幾乎壓到了他的鼻尖。
    街上也幾乎沒有人了，除了不分晝夜不畏風雨的忍者，普通百姓還是不願意在這種天氣的夜晚呆在外麵的。
    伴隨著貓咪響亮的呼嚕聲，少年手上慢條斯理地為它梳理光亮的皮毛，眼神卻不自覺地落到遠處燈火輝煌的暗部大樓上。
    這份連旗木朔茂都應對得如此艱難的任務，不知與他同行的赤犬還好嗎？
    明明出發前才剛剛得知伊織的死訊，卻連一絲哀悼的機會都等不及，就不得不為了任務而離開，甚至沒有趕上伊織的葬禮。
    伊織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死的，毫無疑問，自己欠赤犬一句道歉。
    光是道歉足夠嗎？
    少年有些惴惴不安地想著，手上動作停了下來。
    黑貓從他身上跳下，疑惑地歪了歪腦袋，不明白為什麽這個人不繼續摸摸了？
    “抱歉，我突然有些事情。”
    被心中情感推動著的燦星站了起來，雙手合十對著貓咪輕聲解釋了一句，在得到一聲喵喵叫的回應後，果斷從屋頂躍出，朝著赤犬家奔去。
    赤犬家的門前種有一片標誌性的向日葵，這種特別的橘色向日葵是伊織最喜歡的，旗木家後院裏種的那一片，便是對方友情贈送的種子。
    可是伊織不在之後，赤犬緊跟著又出去執行任務，長久的無人打理之後，此刻再見，那往昔燦爛的向日葵花圃隻剩下枯萎的殘枝敗葉。
    少年按了按門鈴，卻是久久地無人回應。
    他下意識地散開自己的查克拉試圖感知一下赤犬是否在家，又立刻有些落寞地想到如果對方真的不想讓自己察覺，就憑自己的水平大概也會一無所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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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少年小心探入屋內的查克拉並未感知到任何人的存在。
    這麽晚了，連旗木朔茂都回家了，赤犬沒理由還在工作的。
    看來對方真的無法原諒自己吧…
    了然的少年目光凝在二樓那漆黑暗淡的窗戶上，站立半晌，終於還是選擇默默地往回走，但還沒走幾步，就冷不防撞在一人身上。
    捂著有些撞疼了的額頭，燦星發出一個迷惑的音調：“唔…”
    屬於赤犬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你怎麽現在會在這裏？”
    少年驚愕抬頭，便瞧見一絲不苟穿戴著忍者製服的赤犬正站在自己麵前，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
    “老師！”他略帶驚喜地叫了這一聲之後便有些說不出話，訥訥地盯著腳尖看了會，小聲道：“我來找你。”
    赤犬垂眸看著麵前自己的學生，夜色下他的瞳孔中翻滾著無比複雜的感情，最後糾纏成一團深沉的黑：“找我？什麽事情？”
    燦星卻沒急著回答，他又扭頭看了看身後黑洞洞的中村家，試探著問：“您…剛剛不在家嗎？”
    “我任務一回來就去看了伊織，剛剛才回來，正好就看見你在我家門口發呆。”
    怪不得沒感知到對方，看起來對方並沒有討厭自己到那種地步。
    少年定下了心，甚至可以說是長出了一口氣，他迎著赤犬疑惑的眼神後退了一步，重重地鞠了一躬：“對不起！”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我沒有保護好伊織姐姐，還讓她為了保護我而死，真的非常對不起！”
    赤犬明顯的一愣，眼中翻滾著的各種複雜情緒忽然就散開了，他收起臉上強行拉上去的笑意，木著臉將彎腰的少年提起，語氣淡漠：“我無權替伊織原諒任何人。”
    男人的麵容隱在夜色烏雲下的黑暗中，隻有聲音清晰地傳出：“不過我想，她之所以這麽做的原因，大概還是源自她自己本人願意為了你這麽做吧。”
    少年呆住，隨即又被男人拍了拍肩膀：“很晚了，快回家吧…隊長還好嗎？”
    燦星依然沉浸在剛才赤犬發言的震撼中，他的心髒如果被無形的絲線纏住，不斷收緊間勒得生疼。
    那個矯健如貓一般的女子在出發途中所說的話並不是說說而已，她用生命貫徹了自己對於信賴後輩的承諾。
    而無能的自己又一次讓關心自己的人死在麵前。
    燦星閉了閉眼睛壓下酸澀，聽聞赤犬的後半段問題，不假思索地回道：“看起來很疲憊，已經睡著了。”
    赤犬沉默著越過少年走向家中，好像並沒有聽到對方的回話，他靜若死水的目光也沒有在門前殘破的花圃上停留片刻，隻是催促道：“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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