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宮神武門的銅釘在子夜滲出黑色黏液，陸昭的青銅義肢突然發出蜂鳴，指節縫隙裏迸出幽藍火花。他仰頭望著朱紅色宮牆，月光將琉璃瓦上的塵埃染成詭異的琥珀色，那些細微顆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聚合成文字，宛如千萬隻銀灰色螻蟻在磚石表麵遊走。
    "檢測到文明汙染具象化，建議立即啟動三級防護。"係統的機械音帶著電流雜音，陸昭卻盯著掌心浮現的半透明投影——那是瑪雅太陽曆與《天工開物》機械圖譜的詭異重疊，在皮膚下形成不斷蠕動的紋路。
    "這不是普通的塵埃。"花陵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赤足踩過青磚，腳踝處的蠱蟲銀鈴卻反常地死寂。苗族少女的瞳孔此刻泛著青銅色光芒，指尖拈著的黑色粉末正化作微型齒輪，"它們在讀取空間記憶，就像用文明之火重寫故宮的dna。"
    葉紅魚倚著斑駁的宮柱，手中青銅羅盤的指針瘋狂旋轉，邊緣齒輪啃食著表盤上的羅馬數字。"三小時前，盧浮宮的《蒙娜麗莎》開始流淚，淚水在畫布上腐蝕出新的星圖。"她彈落煙灰，火星卻在觸及塵埃的瞬間爆發出埃及聖甲蟲的嗡鳴，"文明碎片正在現實世界尋找宿主。"
    陸昭的目光掃過空蕩蕩的庭院，突然注意到角落裏的石獅子。那對原本憨態可掬的鎮宅獸，此刻眼窩裏嵌著兩枚青銅色的齒輪，嘴角裂開至耳根，露出內部交錯咬合的機械結構。當他舉起文明之眼，視網膜上炸開猩紅警告：「檢測到東漢青銅神樹基因序列，汙染度突破警戒線」
    "還記得《天工開物》裏的"化塵為器"篇嗎？"九皇子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他右臂的瑪雅紋身正在滲出金色液體，在地麵匯成微型金字塔。曾經溫潤的麵容布滿裂紋，如同被歲月侵蝕的青銅器，"宋應星早就寫過，最微小的塵埃裏，藏著顛覆世界的機關。"
    話音未落，整座故宮突然震顫起來。太和殿屋簷的脊獸紛紛活轉，龍首吐出希臘火般的藍色烈焰，鴟吻展開機械羽翼。陸昭感覺鼻腔裏湧入鐵鏽味的塵埃，那些細小顆粒鑽進毛孔，在皮膚下勾勒出神秘的幾何圖案。他猛地扯下衣領，鎖骨處浮現出埃及亡靈書的符文，正隨著心跳明滅。
    "必須找到塵埃的源頭！"花陵拋出蠱蟲，卻見那些猩紅小獸在半空被分解成金色粉末。她的銀飾開始發燙，苗繡裙擺下露出的小腿皮膚，不知何時已覆蓋上細密的甲骨文，"它們在吞噬所有文明的防禦機製！"
    葉紅魚將羅盤狠狠砸向地麵，青銅碎片飛濺的瞬間，地磚下升起巨大的齒輪陣列。"往坤寧宮！"她的旗袍被氣流撕裂，露出腰間纏著的瑪雅曆法腰帶，"那裏鎮壓著鄭和下西洋帶回的阿拉伯星盤殘片，或許能... "
    劇烈的爆炸聲打斷了她的話語。乾清宮方向騰起蘑菇雲狀的塵埃柱，雲團內部隱約可見巴比倫空中花園的輪廓。陸昭感覺意識開始模糊，無數文明的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湧入腦海：商周青銅器鑄造時的火光、達芬奇未完成的飛行器手稿、瑪雅祭司在祭壇上的獻祭舞蹈...這些畫麵在他視網膜上瘋狂閃回，拚湊出某個可怕的真相。
    "它們要重寫人類文明的源代碼。"陸昭突然開口，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他看著自己的青銅義肢逐漸被銀色塵埃覆蓋，那些細小顆粒正在將金屬結構轉化為某種未知材質，"每一粒塵埃都是載體，故宮就是它們的編譯場。"
    九皇子突然發出詭異的笑聲，身體開始扭曲變形。瑪雅紋身蔓延至整張臉，將他變成半人半機械的怪物："恭喜你，終於讀懂了塵埃的語言。但可惜..."他張開布滿齒輪的嘴，噴出的不是鮮血而是希臘火，"一切都太晚了。"
    在火焰吞沒眾人的前一刻，陸昭的係統突然彈出陌生界麵。泛黃的羊皮紙上，用古埃及聖書體寫著《塵埃改寫手冊》的標題，正文第一行赫然是：「當最微小的存在開始思考，神也將無處遁形」。緊接著，他的意識被吸入塵埃組成的漩渦，在時空的夾縫中，他看到了無數個平行世界——有的世界裏，金字塔是巨型計算機；有的世界中，《天工開物》記載著星際航行技術；還有的世界，塵埃本身就是活著的文明。
    當陸昭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太和殿的龍椅上。花陵和葉紅魚倒在丹陛之下，身上覆蓋著銀色塵埃編織的繭。九皇子不知所蹤，唯有地麵殘留的金色液體，在月光下組成一行小字：「你以為自己是改寫者，其實隻是被改寫的故事」。
    他顫抖著起身，青銅義肢已經完全變成銀色，指節輕觸龍椅扶手，木質紋理瞬間轉化為精密的機械結構。遠處傳來晨鍾暮鼓的聲響，卻夾雜著齒輪轉動的哢嗒聲。陸昭望向天際，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將塵埃染成金色，那些細小顆粒在空中排列出瑪雅曆法的末日符號，仿佛在預示著某個文明級別的重啟即將開始。而在他的係統深處，《塵埃改寫手冊》正在自動翻頁，空白的紙麵上，漸漸浮現出他自己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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