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上空的雲團突然裂成詭異的六邊形，陸昭的青銅義肢在納米防護衣下發出高頻震顫。三百架無人機組成的蜂群正以瑪雅太陽曆的軌跡盤旋，螺旋槳切割空氣的嗡鳴像無數隻巨型甲蟲振翅，將午門上空的空氣攪成粘稠的漩渦。
    “它們在編織文明絞殺網。”葉紅魚的聲音從戰術耳機裏傳來，帶著電子音特有的失真。她此刻正藏身景山萬春亭，手中青銅羅盤的指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熔斷，“每架無人機的芯片都注入了埃及亡靈書的詛咒代碼。”
    陸昭蹲在太和殿鴟吻旁，指尖輕撫過無人機投射在琉璃瓦上的陰影。那些黑影如同活物般扭動，漸漸勾勒出阿努比斯神的輪廓。鼻腔裏突然湧入濃重的焚香氣息，混合著電路板燒焦的味道，他知道這是係統汙染的前兆——當不同文明的禁忌知識在現實中碰撞，連空氣都會變成腐蝕心智的毒藥。
    “花陵，蠱蟲能幹擾它們的導航係統嗎？”陸昭低聲問道，目光鎖定在蜂群核心那架通體鎏金的指揮機上。它表麵雕刻著《天工開物》的機械圖譜，卻用希臘火的配方作為塗料，這種文明雜交的產物讓他胃部翻湧。
    通訊器裏傳來苗疆特有的蘆笙雜音，隨後是花陵冷靜的回答：“銀絲蠱能侵入電路，但它們外殼塗著大周的玄鐵漆。除非...”她的聲音突然被尖銳的蜂鳴切斷，陸昭看見一架無人機脫離編隊，朝著他藏身的方向俯衝而來，機頭閃爍的紅光像極了九皇子黑化時的瞳孔。
    千鈞一發之際，陸昭的青銅義肢化作電磁脈衝發生器。耀眼的藍光迸發瞬間，他聽見無數芯片燒毀的脆響，就像冬日裏踩碎滿地薄冰。但更多的無人機替補上來，機翼邊緣開始凝結白色霜花——那是希臘神話中遺忘川的寒氣，接觸到空氣便將塵埃凍結成鋒利的冰晶。
    “它們在執行收割者的‘塵埃改寫’計劃。”葉紅魚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焦慮，“還記得《塵埃改寫手冊》裏的記載嗎？當文明汙染達到閾值，現實世界會像老舊膠片般逐漸剝落。”她的話被爆炸聲打斷，萬春亭方向騰起青銅色的煙霧，“我這邊撐不了多久，你必須找到蜂群的意識中樞！”
    陸昭翻身躍下屋簷，納米防護衣與琉璃瓦摩擦出火星。他落地的瞬間，地麵青磚突然浮現出瑪雅星圖，裂縫中鑽出青銅質地的藤蔓，如同被喚醒的遠古巨蟒纏住他的腳踝。係統警報聲在腦海中炸響，汙染度數值瘋狂跳動，他卻在混亂的數據流中捕捉到關鍵信息——指揮機的核心代碼，竟與他右臂的青銅義肢存在同源波動。
    “原來如此...”陸昭嘴角勾起冷笑，強行調用文明特質融合係統。龜甲在意識深處震動，與埃及聖甲蟲圖騰產生共鳴。他的瞳孔瞬間變成純粹的金色，看見那些無人機的金屬骨架裏，密密麻麻的咒文正以二進製的形式流淌。
    “以華夏文明之理，破虛妄之術！”陸昭怒吼著將青銅義肢插入地麵。太和殿前的漢白玉欄杆轟然炸裂，露出深埋地下的古代排水溝。他順著陰濕的通道狂奔，腐臭的氣息中夾雜著現代機油的味道，兩種時空的氣息在此處激烈碰撞。
    當他終於抵達地下配電室，眼前的景象讓呼吸停滯。三百台服務器組成的矩陣懸浮在空中，每台主機表麵都刻著不同文明的圖騰。中央控製台的屏幕上，跳動的不是數字，而是殷商時期的甲骨文——那是他第一次覺醒時龜甲上的文字。
    “歡迎回來，第137號試驗品。”九皇子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帶著機械合成的冰冷，“你以為切斷無人機就能阻止收割？這些服務器每秒鍾都在重寫現實的底層代碼。”屏幕突然亮起，陸昭看見自己的影像，右臂的玉化紋路正在納米防護衣下蔓延。
    “你對《塵埃改寫手冊》的理解太淺了。”葉紅魚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全息投影中，她的旗袍沾滿血跡，鎖骨處的守夜人圖騰正在崩解，“真正的改寫不是毀滅，而是...”她的話被劇烈的爆炸打斷，影像消失前，陸昭看見她將青銅羅盤刺入自己心髒。
    配電室的燈光開始瘋狂閃爍，服務器矩陣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變形聲。陸昭握緊冒著青煙的青銅義肢，在汙染度即將突破臨界值的瞬間，他突然想起《天工開物》裏的一句話：“巧法造化，器以載道。”如果這些機器在重寫現實，那他就用文明的力量，編寫屬於自己的反擊程序。
    “係統，啟動文明悖論協議！”陸昭將手按在中央控製台上，龜甲的青光與服務器的藍光激烈碰撞。他感覺意識被扯成無數碎片，卻在混沌中抓住了關鍵——那些無人機的蜂群意識，其實源於一個古老的墨家機關術理念：以多勝少，以器代人。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紫禁城厚重的雲層，陸昭搖搖晃晃地走出配電室。天空中，無人機蜂群正在重組，這次它們排列出的不是毀滅的圖騰，而是《天工開物》的機械原理圖。但他知道，這不過是暫時的勝利。通訊器傳來花陵焦急的聲音，說收容協會的人正在趕來，而九皇子的黑暗人格，又在某個未知角落悄然蘇醒。
    陸昭抬頭望著逐漸恢複正常的天空，青銅義肢上殘留的電流讓指尖微微發麻。那些無人機投射的陰影裏，他仿佛又看見葉紅魚最後的笑容，帶著守夜人特有的悲壯。遠處傳來直升機的轟鳴，他知道，真正的圍獵，或許才剛剛開始——當人類試圖掌控文明的力量，又該如何確保自己不會成為被狩獵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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